張百萬會不會吐血,丁聰不知道,但是高軒的這番話換了自己恐怕也坐不住了,他也不明白高軒的硬骨頭到底長在哪裏,他一直認為,高軒隻不過跟孟總的關係不一般,甚至於他還在想,是不是兩人有點什麽,畢竟高軒生得高大結實帥氣,可是想想又不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先不管高軒怎麽會去做什麽副鎮長,孟總恐怕早就不知道要來多少趟了,而事實是,到目前為止,她隻來過一次。

忽然間,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高軒剛住進來的時候,跟一個女孩一起過來的。由於孟遙交待要無條件遵從高軒的命令,所以他私下裏查了一下,她叫向蔚,在部隊服役,是京城市長的女兒,難道這就是高軒依仗?

雖然有些不齒於高軒的扯大旗當虎皮,但是這個社會就是關係社會,京城市長雖然跟三江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去,但是這個身份也確實夠恐怖的,別說張百萬,就是張千萬也隻有認栽的份,畢竟他隻不過是一個縣裏的土豪,而且還要受製於一些高層,京城市長如果想動他,那恐怕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張百萬確實險些吐血,像這種被一個年輕人又威脅又教訓的經曆還是頭一回,要命的是,連對方的底都沒摸到,出了豪君樓就打了電話給王強,約他出來坐一坐。

此時的王強卻是忙得焦頭爛額,哪有時間跟張百萬嘮呀,直截了當地問什麽事。

張百萬就問他,知不知道順崗鎮副鎮長高軒的來頭。一聽張百萬問起這個,王強的心就顫抖了一下,道:“老張,你我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有沒有害過你?”

張百萬不由道:“王書記,你給我撂個底吧。”

“我也不知道他什麽來頭。”王強道,“賀省長來秦南調研的事情你知道吧?他點到了高軒這個名字。其他的我就不說了。老張,說起來你那兒子閨女,確實那什麽,我也不說了。”

三江省省長賀子健來蕭山調研,特別來了秦南縣,這不是什麽秘密,居然提到了高軒,這是什麽征兆?張百萬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自古民不與官鬥,自己這個民比一般的民要強上一些,但是終究還是改變不了“民”的本質,拿什麽跟別人鬥?別說自己了,恐怕經賀省長這麽一提,縣委書記黃達仁也會對高軒刮目相看吧?

張百萬立即打消了再尋根問底的念頭,抽搐了一下腮幫子道:“王書記,有空喝茶。”

賀子健在秦南的調研隻有一天時間,王強這個時候正配合省裏的特警維持著治安,送賀子健等人上車。

賀子健坐在車上,微閉雙目,其實這一趟來,他是想見一見高軒的,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去見。跟著陸漸紅那麽多年,他的事情自己知道的不少,從他的幾個子嗣的從業情況來看,隻有高軒一個人從了政,那肯定是要傾注心血的,但同時他也知道陸漸紅並不想過多地去幹涉高軒的人生曆程,所以他對自己也是在暗示不要給予太多的助力。

賀子健跟陸漸紅一樣,是從基層走上來的,深知基層的水不比上頭深,上頭的鬥爭還講點章法,但是基層就沒譜多了,什麽牌都敢打。高軒僅僅用了半年時間,就實現了從大學生村官到副科職幹部的飛躍,正所謂樹大招風,想來會有不少人對高軒有所敵視。這是一種不服氣的表現,人性如此,畢竟很多人窮其一生也隻不過爬到個科級幹部的位置,有的更是生為股死亦股,這些人的心理是極度陰暗的,未必會跟高軒明火執仗地打對台戲,但是暗裏使些絆子來阻撓你還是完全可以的。賀子健在基層的時候可沒少遇到過,所以他隻是在提到大學生村官這項工作中點了一下高軒的名字,相信以黃達仁的政治靈敏度不會察覺不出其中的意味。

賀子健目前所能做的也隻有這些,拔苗助長的壞處他明白得很,很多事欲速則不達,高軒還年輕,如果提得太快,對他的成長不利,如果不積累豐富的工作經驗和鬥爭經驗,身處高位也是炮灰。

“賀省長,您的電話響了。”正閉著眼睛想著,前麵的秘書轉過身提醒了一下,賀子健這才聽到懷裏的手機響。

賀子健拿起電話,目光微微一凜,秘書已經讓司機把車停下,兩人都下了車去抽煙,賀子健便微微一笑,對於自己的這個秘書他還是很滿意的,非常有眼色,也很機靈,是該考慮給他壓壓擔子了。

接通了電話,便聽到裏麵一人道:“是賀省長吧?首長跟您通話。”

“首長您好。”賀子健顯得很恭敬,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並不僅僅因為陸漸紅是黨和國家的領導人。

“子健,去了秦南?”陸漸紅的聲音很威嚴,但是威嚴中卻又透出一股柔和的氣息。

“首長,您沒有怪我吧?”賀子健有些心虛,“我……”

陸漸紅笑了笑:“子健啊,你可是一省之長啊,想做什麽,有你自己的想法。他,畢竟還小,涉世不深,你辦事,我放心。”

賀子健的心裏湧起一股暖流,老領導身居高位,很多事不能做,很多話也不能說,而一句“你辦事我放心”則已經吐露出他的心聲,更是把自己當作知心人來看待,在賀子健的眼裏,這句話已經不是簡單的肯定,而更是一種托付,能夠當得起首長托付的,這天下又有幾人。

賀子健已經多年不曾有心緒上的變化,而此時,他的喉嚨居然有點堵堵的:“首長,您放心,我會管好他。”

“好,管好他。”陸漸紅輕輕地笑了笑,“子健啊,高軒就交給你了。”

賀子健的心忽然跳了一下,這個“交”似乎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