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丁聰正在打電話,他在請示高軒,是不是要見一見張百萬。張百萬遠遠地站著,目光居然很平靜,作為能在秦南呼風喚雨的人物,自然知道豪君樓是什麽樣的存在,他也更明白自己是依靠什麽才能夠屹立於秦南的,那就是政治上的結盟和保護。在女兒的事情之前,他一直很自信地認為,自己在秦南完全可以一手遮天,但是事實顛覆了他的看法,非但沒有把女兒恨極了的馬龍放進去,反而被善意地提醒不要再糾纏下去。向他說這番話的人可是縣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王強,跟他雖然不是拜把子的兄弟,也勉強算得上莫逆之交,相互間“互幫互助”的情形還是很多的,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重量級人物提醒了自己,而且拒絕解釋理由,這不得不引起他的重視,在他的一再追問之下,王強才勉強吐露出了一個人,豪君樓的老板丁聰。

丁聰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知道,但是張百萬卻是知道一些,連省城主報的記者都不甩而且硬是讓對方報道不出來,這個能量已經完全超出了秦南縣。後來張百萬查了一下,發現丁聰跟馬龍根本沒有任何的交集,這讓他感覺到,讓丁聰做這件事的另有其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兒子張孝又搞出了這件事情,更讓他意外的是,丁聰直接打了電話給自己,而且還是極少幾個人才知道的私密電話,這不得不讓他重視,所以他非常想弄明白,像丁聰這樣的人,背後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

於是他來道歉,在他看來,三百萬以及道個歉都沒有什麽問題,要想把失去的麵子拿回來,隻有弄清對方的身份,謀定而後動,剛剛跟丁聰說了,能不能見一見後麵的人,丁聰也深知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沒必要把事情鬧得太僵,所以打了個電話請示高軒一下,是不是要見張百萬,當然,這個電話也有點考究的意思,看看高軒怎麽應對。

放下電話,丁聰淡淡道:“張老板,高總答應見你了,就在樓上,你跟我來。”

跟在丁聰後麵進了電梯,張百萬心裏就在想像著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可是在見到眼前居然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時,張百萬著實吃了一驚,但是他的臉上卻並無半分驚異之色,特別是高軒說的一口京腔,搞不好就是什麽大有來頭的富家子弟,這些紈絝公司行事乖張,不按章法,可別栽了跟頭,所以他很謙虛地伸出手道:“高總,鄙人張承忠。”

高軒笑眯眯地與其輕輕一握道:“傳說中的張百萬,有幸一見,卻是想不到會是在這樣的場合下。”

張百萬也笑了笑:“犬子是老朽管教無方,所幸高總的朋友寬宏大量啊。”

高軒心道,這張百萬果然不是一般人,換了其他在秦南牛逼轟轟的人物,恐怕早就發飆了,哪裏有這麽好的耐性跟自己虛與委蛇啊,當然,高軒也明白,越是這樣的笑麵虎,耍陰招也越是得心應手,跟自己拉著臉說話,其根本用意恐怕還是想摸自己的底。

在認識到這一點之後,高軒已經決定了該怎麽做,對付這一類人就是要一棍子砸到底,砸到他怕,砸到他連報複的念頭都沒有,不過在具體怎麽做上,高軒也是很無奈,畢竟在整個三江省他也沒什麽太深厚的關係。

高軒鬆開手,微微一笑,道:“張先生請坐,丁聰,泡壺茶過來,我跟張先生有些話要說。張先生不知道想喝什麽茶。”

“龍井就好。”

“我來杯白開水。”

丁聰立即打電話安排下去,很快一壺散發著清新香氣的龍井在做工精美的茶盤裏端了上來,高軒接過茶壺,在紫砂杯子裏倒了一小杯放到張百萬的麵前,放下茶壺,自己咪了一口白開水,然後才道:“張老生在秦南的生意做得很好,口碑也非常好,我是非常敬仰的。”

“過獎了。”張百萬笑了笑,正要去套高軒的話,高軒卻是跟著來了一句,“隻不過令郎令嬡的人品就差了些。先說令媛張婧吧,感情本來沒有什麽錯,隻不過這東西講究個你情我願,劉仕龍跟她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她帶上打上門就不對了。再說令郎張孝吧,如果有人搶你老婆,你肯定要動手的吧?他又是砸店又是報複的,這不是男人做的事情,有什麽事情大家擺在桌麵上嘛,是不是?”

高軒的這一番話可是一點都不客氣,甚至可以說是劈頭蓋臉地給了張百萬一碗刀夾棒子麵,丁聰聽著都覺得有些受不了。

張百萬的呼吸微微沉重,在放下紫砂杯子的時候,手也微微有些顫抖,可見高軒的話很是不大好聽,可高軒還沒完,接著道:“張先生,我這個人性子好,不計較,能文明解決的盡量文明解決,畢竟大家都是斯文人,況且現在是法製社會,動刀動槍的可是違法行為,也有辱斯文,對不對?張先生,我建議你還是好好管束管束他們,如果遇到不是像我這麽好說話的人,吃虧的終究還是他們。”

高軒從一見麵開始,氣勢上就一直就壓了張百萬一頭,這讓張百萬非常不爽,之前的話已經讓張百萬氣血浮動了,後麵的話更是罵人不帶髒字,極具威脅之意,張百萬氣極反笑,道:“不知道高總所說的不斯文的人是什麽樣子。”

高軒微微一笑道:“張先生是明白人,有些話就沒必要說得那麽清楚了吧?丁聰,你說是不是?”

丁聰笑了笑道:“高總,張先生是明白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張百萬也不知道高軒是不是故弄玄虛,如果自己就這麽被一個毛頭小子給嚇走了,傳出去這張老臉真的沒地方擱,秦南也就沒他這麽一號人物了,當即道:“高總也是明白人,也該知道,我張百萬既然能夠在秦南揚名立萬,自然也不是徒有虛名。”

高軒便笑了起來:“張先生的意思我怎麽有點不大明白呢?”

張百萬尷尬之極,軟的不行,硬的對方也不接茬,高軒微笑著道:“張先生,說句難聽話,這些都是小事,不要因小失大,能夠闖出一片天地的人畢竟並不多,我想,張先生也不是井底之蛙,且行且珍惜啊,別臨老了反而毀了一世英名,丁聰,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