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向前推進一天。

周六,於真回到家,難得一見的父親居然在家,似乎在等著他的樣子。

於從榮副縣長的任命前兩天已經下來了,說話又是另一番味道。

“小真,跟你說件事情。”於從榮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來放到桌子上。

於真拿過來仔細地看著,半晌才道:“爸,還有這樣的好事啊。”

於從榮點頭道:“這個大學生村官充實到鄉鎮基層的文件已經下發了,很快就會啟動,本來我是不想跟你說的,到時候打個招呼,問題不是太大,不過市委組織部馮部長對高軒的評價很高,我收到消息,極有可能推薦他。”

於真便道:“高軒還是挺有能力的,這是好事。”

於從榮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眼冒金星地揉著額頭:“小真,你是不是真傻了?”

於真笑著道:“爸,高軒跟我不一樣,他沒有什麽背景後台,我有你這個副縣長爸爸,以後還有機會的。”

“這個活動不知道多少年才會有一次,過了這個村就未必再有那個店了。”於從榮真想不到兒子如此高風亮節,他覺得這是於真兄弟意氣在作祟。

於真攤了攤手:“你都說了,馮部長看中的是高軒,你隻是個小小的副縣長,小胳膊能掰過大腿?”

於從榮簡直要被兒子給打殘了,說副縣長隻是個“小小的”,除了更高級別的官員和自己這個兒子,恐怕也沒幾個人敢於這麽想的了,道:“這件事你不要向外說,我會想辦法的。”

他哪裏知道,今天說的話,第二天於真就跑來找高軒了。

高軒已經坐了起來,程揚跟他說的話襲上了心頭,看於真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高軒忽然有一種不忍,盡管這事八字還不見一撇,但是有樊梨花打的保票,多半是八九不離十,畢竟市委組織部長的權力比起市委市政府的一些其他常委的話語權會更重一些,憑於從榮的能耐恐怕還找不到更重份量的人,至於縣委書記黃達仁,哪怕再看中於從榮,恐怕也不會因為這樣一件事情與馮兆坤產生隔閡。

“於真,你爸對你的期望還是很大的,這對於你來說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其實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的。”高軒如是道。

於真哈哈一笑:“高軒,咱們是哥們,我這麽跟你說,不代表我放棄了,隻是想告訴你,我會跟你公平競爭的,不想希望因此而鬧得不可開交,產生誤會。”

高軒連聲罵於真虛偽,於真流著口水在高軒的胸前施展了一下祿山之爪,在高軒暴走之前跑開。

根據文件的精神是要各鄉鎮推薦的,但是沒想到的是,三江省委組織部在這個時候出台了一個《關於從大學生村官中公開選拔副科級領導幹部的通知》一下子打亂了馮兆坤的計劃,在遇到更高級別的政策文件時,市裏的文件自然作廢了,當省委組織部的文件被轉發到鄉鎮的時候,高軒反而鬆了一口氣,這一次選拔的名額有一百人,大家公平競爭,各憑能力,倒是不需去走關係了。

會上一番動員自然是難免的,接下來的時間便是複習準備考試。高軒在報名之前有過一番激烈的思想衝突,最終還是參加考試。這裏麵有幾個原因,第一,報名雖然不能說是萬眾所歸,但是鄉長薛厚德對高軒非常器重,樊梨花也是寄予厚望,如果自己連名都不報,無疑是冷了很多人的心。第二,作為一個男人,要想成功,無疑需要努力,無論是在哪一個方麵,都是如此。對於高軒來說,既然選擇了大學生村官這個是官非官的角色,那就必須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況且,無論是陳樺還是向蔚,高軒都覺得眼下自己的層次太低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在晚上的新聞頻道裏看到陸漸紅和安然一起出訪國外的時候,陸漸紅打的那條領帶正是自己在他五十歲生日時送給他的,這條領導裏包含著高軒對父親的尊敬,而陸漸紅選擇帶上這條領導,更是在告訴他,他愛他。

當晚,高軒撥通了那個隻有幾位親人才能打得通的電話,在聽到陸漸紅那慈厚穩健的聲音時,高軒似乎也受到了感染,他隻說了一句話:“爸,我會努力。”

陸漸紅在電話裏慈愛地道:“這才是我知道的高軒。”

對話雖然簡短,但是高軒卻似乎解開了心中的一個結,從一開始的逆反到現在的主動致電,這無疑是一個成熟的過程,也是一個蛻變的過程,這證明了高軒的心智正在一步步地堅韌和成長中。

接下來便是筆試。考試的場麵還是很宏大的,考試的地點在市裏,全市的大學生村官幾乎都參加了這場考試,考試的紀律不亞於高考,這其中就發現了十幾起利用高科技作弊的行為,無一例外地被請離考場,等待著他們的也極有可能是非常嚴厲的懲罰。

一天的考試過去,程揚邀請高軒一起去吃個飯,吃飯的時候程揚還帶了個女孩子,叫宋伶,說是他的女朋友,長得嬌小可人,很是甜美,說話也挺客氣的,隻不過骨子裏卻是隱隱地帶著一絲居高淩下的味道,不過不是太注意的人可能根本察覺不到,高軒客氣地打招呼,跟程揚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比如什麽考得還行啊之類的東西。

草草地吃了飯,程揚顯然隻是在盡地主之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高軒在替程揚祈禱,希望他們的將來是美好的,可別出現官家千金為所欲為的情況,否則程揚就慘了。

沒有在市裏住下,高軒搭上最後一班車離開,高速公路經過南壩的時候,他睡著了,等到停車的時候,車子已經在縣汽車站了。

出了車站,外麵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這讓高軒有一種別樣的離愁,這讓高軒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可是該找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