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弘收了笑容,一臉不高興的道:“林翰,咱們是同學,又不是外人。你來就來吧,買了這麽多東西拿上來,瞧我不起是不?”林翰道:“你有點自作多情了,怎麽著也輪不到我給你買東西,這是我孝敬阿姨的,沒你什麽事,哪涼快哪呆著去。”

曹母樂不可支,伸手接過大袋小袋,說道:“這孩子說話透著一個叫人高興,買都買來了,好。阿姨就收下,難得你有這份心,還能惦著我老婆子。今天中午哪裏都不許去,我剛剛去早市回來,買了上好的牛肉,就是那種不注水的,給你們做我的拿手菜土豆牛腩。曹弘陪你一起吃,你們倆再喝點酒。”

林翰婉拒道:“阿姨,這個可不巧,我不能答應您。平時難得回來一次,這次出差是順路回家看看的,您也知道我家裏的情況,父親走的早,就那一個老母親和我弟弟,我得回家去多陪陪她,哪怕一起吃頓飯也是好的。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下次我再回來,親自上門來請您吃飯行不行?”

曹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睛有些泛濕,慢慢坐下道:“說的也是。如果是別人可能理解不了你,咱們家還是能理解的。曹弘爹也是一樣走的早,我們娘倆相依為命的。兒子大了,就要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天地。出去闖世界,當媽的留肯定是留不住,應該高興才是。你這孩子有孝心,阿姨也為難你,不留就不留吧,也不常回家,多陪陪你媽媽是對的。”林翰知道初三快畢業的時候,曹弘的父親因為車禍去世,當時給了這個家庭極大的打擊。後來的情況就和自己家裏的差相仿佛,曹母也是一個人帶著曹弘過活,期間甘苦,冷暖自知。安慰道:“阿姨您也別傷心,您的身邊不是有曹弘陪著嗎?有他在,就一樣能和曹叔一樣給您撐起一片天的,將來他再娶了媳婦,給您生一個大胖孫子,好日子都在後邊等著你呢。”

這個話題顯然是曹母心中的希冀,果然轉憂為喜,說道:“要說還有點盼頭,就是為了盼這事了。對了小林,你在省城發展,身邊可有中意的女孩了?”林翰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我?我不行,阿姨。我自己在那邊一個人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成家的事得拖後再考慮了。”曹母就又白了一眼曹弘,嘟囔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知道都是怎麽想的。別的什麽事都急,升不上職著急;工資不漲著急,偏偏這人生最最重要的大事就不著急。倒退幾十年,你們這個年齡的,在農村娃都兩三個了。”

這幾句就把林翰和曹弘的嘴堵住了,不敢輕易接言。你和老太太去掰扯,給她解釋現在自己的理念和生活規劃,她是聽不進去的,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再較真往深了爭辯,那就是不孝了,哪有扯著脖子和父母強的麵紅耳赤的,能選擇的就是閉嘴擱置爭議,拖的一天是一天。曹母把水果盤朝林翰推了推,笑道:“我知道一說這個,你們都是滿肚子道理。嗬嗬,要說道理呢,我們做老人的也有一肚子,要是講起來,可以和你們講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行了行了我不說了,省的你們煩。吃點水果吧,我去燒些開水給你泡茶。”

林翰道:“阿姨您也別燒水了,我這就得回去了,看到您身體健康什麽都挺好的,我就高興的很,還有別的事要辦,下次再來看您。”曹母道:“你這孩子,隻是說好不留下吃飯,又沒說連水都不許喝一口吧,急的什麽急,哪能說走就走?”一把抓住他的手摁到沙發上。曹弘笑道:“那就喝一杯茶再走,不會耽擱你太多的時間,正好同學聚會的事我得和你說一下。”

林翰便點了點頭,問道:“是啊,你約的這幾個人都是什麽情況,能定的準麽?”曹母見到林翰坐穩了,喜孜孜的去廚房燒水了。曹弘道:“你還別說,今天是不是都給你麵子啊,在家的三男兩女我都約準了,晚上可以騰出時間,出差的李娟和樊衛東就無論如何趕不回來了。”林翰道:“加上咱們倆,就是七個人?那也可以湊一桌了,不錯不錯,今晚咱們可以聚聚。”

曹弘道:“不是不錯,而是相當不錯。你小子算是有福吧,今晚還有一位神秘嘉賓也會參加聚會的,咱們能湊八個人。”說著看過來的目光就有些不懷好意。林翰被他看的有點發毛,挖苦道:“哎,老實人是不賣關子的,你小子別像上學的時候一樣發悶騷。”曹弘嘿嘿笑道:“曆史在演變,人也都是會變的嘛。”林翰嚇唬他道:“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這就走了。”說著就站起身來。

曹弘果然中計,連忙按住他的肩膀,說道:“你這人真是的,老同學開不得幾句玩笑啊?這也就是對我,要是對上這位神秘嘉賓,你就什麽脾氣都沒有了。”林翰好奇道:“你說的這人是誰啊?也是咱們的同學麽?”曹弘笑道:“當然了。咱們班當年的班花,容雨姿。”林翰睜大眼睛道:“啊?她也在建琢?你別開玩笑了,今晚她也能參加?”

曹弘就馬上開始撇嘴,嘖嘖道:“你瞧瞧你瞧瞧,看你這副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醜陋嘴臉,一點出息都沒有,我媽剛才白誇你了。一說到容雨姿,原形畢露了吧?”林翰正容道:“我至於的麽我,是你小子心歪,就把別人都想的和你一樣。上學的時候,每天都回頭偷看人家,回頭率那叫一個高啊,這一節課你說你得回頭向你後座的人借多少回橡皮?你自己說。”曹弘紅著臉道:“誰總回頭借橡皮了?你是不用借,就坐在容雨姿的後桌,上課時候那叫一個專注啊,就是不知道看的是黑板呢還是人家長長的辮子,老師提問點到你的名字三次,還在那愣神呢,也不知道是誰!”

林翰擺手道:“咱別因為這個磨嘰了行不行?俱往矣,俱往矣了!你就說說今天怎麽能有她參加?”曹弘拿起桌上的煙遞給林翰一支,自己也點燃了一支,說道:“白憶秋說的啊,畢業後容雨姿在遼東高中都沒上就和他爸爸媽媽舉家一起搬去了咱們的鄰省吉山省吉山市,白憶秋是一直和她保持聯係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今天我打電話聯係她說咱們聚會的事,她就高興的什麽似的,說容雨姿恰巧也在建琢,可以和咱們一起聚聚的。”

林翰彈著煙灰強調道:“我是問容雨姿怎麽會出現在建琢?”曹弘瞪眼道:“畢業就渺無音信,也從沒有聯係過一直到現在,你問我,我去問誰?哪個知道她咋會出現在建琢的?你想問晚上見了麵,你自己問去。”林翰琢磨著道:“白憶秋我是知道的,她在縣裏的團縣委做副書記,走仕途呢,據說幹的還不錯。那容雨姿出現,還找到了她,是不是有什麽工作上的交集呢?容雨姿難道也在政府部門工作?”

曹弘鼓起腮幫子道:“不能吧,聽小白說當年戶口都一起遷走了,十年不見,一回來就和她有工作上的交集?你想象力太豐富了。總之你要當心些,你的情敵今晚也要出席的,岑冠宇當年就鍾情於容雨姿,到現在也還是念念不忘。別到時候你們倆爭風吃醋滿城酸雨的,本來是大家想聚聚,結果好事變壞事,就沒趣了。”

林翰輕笑道:“什麽情敵?切。”複又問道:“你也找了岑冠宇了?和他我也是少聯係,不知道現在坐什麽呢。”曹弘道:“和小白一樣,走仕途呢。政法委辦公室主任,這小子今非昔比了,聽說省裏有關係,還硬實的很,說起來和我還算一個係統的。”林翰自語道:“混的不錯。”思緒卻飄向了中學時代。

曹弘不算是給林翰亂扣帽子,對於容雨姿這朵班花,林翰在當年和大多數的男生一樣,對她迷戀、傾心、愛慕且印象深刻之至。時至今日,可以說當曹弘提起“容雨姿”這個人名的時候,林翰的心裏還是不由得微微一蕩。許是那個純真的年代有太多的難忘記憶留存在腦中,這份情結依然深埋心底,並未被歲月碾壓去多少邊角。

容雨姿人如其名,雨中蓮花,婀娜多姿,是難得一見的美女。這個女孩留給林翰更多的印象也隻是僅僅開始在那個激情燃燒的學生時代,止於初中畢業。因為在那之後,大家彼此就再沒能見上一麵,包括照片、視頻等交流方式。林翰常常為美豔不可方物的容雨姿俏麗的容顏著迷,若幹年後,他能想到的用來形容這個女孩的詞句,和上學時候堅持認為的完全吻合,一點沒有改變,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是的,容雨姿不僅僅是樣貌漂亮,她的氣質更加出眾。那種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韻味像極了古典美女,宛若仙間的處子,瑤池的精靈。舉手投足間都顯得是那樣的貌婉心嫻、天生麗質。一眨眼間,快要十年的光陰荏苒,物是人非。那朵雨中的蓮花是否依然風姿綽約?那個曾經魂牽夢繞的女子是否依然絕代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