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五人不料他這麽快便失手受傷,一齊飛身過來,向明眼神圍攻。那十個結成打狗陣的丐幫弟子大聲呼喝,持鐵棍圍將上來。明眼神接過了當先兩個使刀和使劍的黑衣人的招數,喝道:“兩位何人?報上名來!”那兩人卻悶聲打鬥,全不回答。餘下三個黑衣人被十多名乞丐組成的打狗陣圍住,各自揮動兵刃,武功都自不弱,雙方相持不下。

戰局之旁的草叢中,忽有一人坐了起來,正是淩昊天。他喝了明眼神的藥酒,原本要昏睡七八個時辰才能醒來,但他畢竟是醫俠的兒子,一聞那酒便知其中有鬼,這等尋常麻藥自然奈何不了他,他不想讓明眼神分心,才裝做昏睡過去。此時他坐在一旁悄然觀戰,心想:“丐幫臥虎藏龍,高人不少。這位老丐雙目失明,武功竟如此高強。”

轉眼丐幫眾人又殺了一個黑衣人,己方也有三人受傷。明眼神和武功最高的兩名黑衣人一棍一劍一刀,仍舊激戰不止。明眼神見這二人招數甚精,心中暗暗驚詫,沒想到敵人中竟有如此好手,自己若單打獨鬥,多半可勝,但要贏過這二人連手卻極不容易。此時月光乍現,那二人能看清楚他的身影,陡然搶攻。

明眼神被二人逼得不斷後退,形勢甚危,忽然腳下一絆,對手趁他一個疏忽,長劍單刀齊出,刺上他的雙肩。明眼神大吼一聲,忽覺身子向後飛出,原本將對穿而過的刀劍隻刺入了半寸,卻是有人抓住自己的背心向後扯去,才避免了重傷之厄。他還未回過神來,便覺身旁風聲響動,卻是身後那人出掌向對頭打去。使刀劍的二人叫道:“好奸賊,還有埋伏!”話聲未了,手中刀劍脫手,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跌去。

出手相救的正是淩昊天。他將明眼神向後拉退,左手使出風流掌法中的“盡興遊”,將二人逼退,又施展小擒拿手奪下二人刀劍。一來他出手極快極準,二來他忽然從黑暗中躍出,猝不及防,那二人竟同時失手。

便在此時,但聽當的一響,一件金屬事物落在地上。月光下眾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麵銀色的令牌,不過巴掌大小,上麵似乎寫了許多文字。

那使刀者低呼一聲,連忙俯身去撿。使劍者跨上一步,手掌無聲無息地砍出,正中使刀者的後腦,那人哼也沒哼便倒了下去。使劍者冷冷地道:“原來是被你拿去了,該死叛徒!”正要伸手去撿那令牌,卻見那令牌已不在原地,他猛一抬頭,才見令牌已到了明眼神手中。他大驚叫道:“快還來!”

原來明眼神聽到金屬落地的聲響,鐵杖點處,便將那令牌吸了過來。他將令牌持在手上撫摸,冷笑道:“天風令!”

使劍的黑衣人喝道:“將令牌還來!”明眼神冷冷地道:“你們為非作歹,拿了令牌又有何用?不要癡心妄想了!”使劍人大吼一聲,和其餘兩名黑衣人一起向明眼神撲來,似乎對這令牌誌在必得。明眼神雙肩中劍,傷雖不重,仍流了不少血,見來人攻勢淩厲,忙揮舞鐵棍守住門戶。其餘丐幫幫眾齊聲呼喊,結成陣勢圍住敵人,三人武功都自不弱,但此時少了那使刀的高手,在群丐打狗陣的圍攻下卻難以抵擋,轉眼又有二人倒地,隻剩那使劍者猶自撐持。

明眼神喝道:“修羅會這次擺明栽了,還想如何?你在王家濫殺無辜,丐幫不會放過你的,快快自己做個了斷吧。”那使劍者道:“你丐幫想要留人,還沒這麽容易!”左手揮處,陡然射出一把銀光,眾丐紛紛驚叫,受傷倒地。那人趁隙跳出打狗陣,躍上座騎,疾馳而去,遠遠叫道:“今日對決算是我們栽了。識相的及早交出那物事,不然修羅會絕不會跟你幹休的!”

明眼神哼了一聲,叫道:“有本事便來取!明眼神恭候大駕。”

使劍者轉眼已馳出數十丈外。明眼神轉向弟子問道:“中了甚麽暗器?多少人受傷?”一名弟子道:“是飛鏢。有七個兄弟受傷,幸而都不在要害。”

明眼神放下心,轉過身來,向淩昊天抱拳道:“多謝小兄弟高義相救。”

淩昊天道:“我剛剛睡醒,看到你們打架,就出手拉了你一把,那也沒甚麽。你陪我吃飯,我幫你打架,禮尚往來,不必客氣。”一抱拳,回身便走。

明眼神忽道:“且慢!”淩昊天停下步來。明眼神道:“小三兄弟,請問你師承何處?”

淩昊天道:“你問我讀書的師承,還是寫字作畫的師承?還是下棋、彈琴、醫卜星相的師承?”

明眼神嘿的一聲,說道:“你既不願說,我也不多問。總之,老夫和本幫都很承你的情。”心下疑惑:“這孩子內力甚強,出手精準,像是名門子弟,不知為何不願說出師承?”又問道:“請問小三兄弟打算去往何處?”

淩昊天呆了一陣,說道:“天地茫茫,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就四處亂走,隨意流浪吧。”

明眼神側過頭,一雙無神的眼睛對著他,似乎在推斷這少年究竟是甚麽樣的人,過了半晌,才道:“我等正前往洛陽,參加本幫三年一度的大會。小三兄弟若沒有別的去處,不如跟我等做一道。到得洛陽,我可引你參見幫主。”須知丐幫幫主吳三石乃是武林中碩果僅存的元老之一,等閑人不得輕易拜見。明眼神為了報答他出手相救之恩,才提出代為引見,對一個無名少年而言,能見到丐幫幫主自是莫大的榮幸,若能對吳幫主自稱一聲晚輩,江湖上便再無人敢輕侮;若能向他學得一招半式,那更是足以橫行天下了。

不意這少年對參見幫主並不如何熱衷,隻拱手道:“多謝好意。我自己到處走走便是,不用麻煩你們了。”轉身離去。

明眼神呆立一陣,一名喚做小狗子的弟子開口問道:“長老,那少年究竟是甚麽人?”明眼神搖頭道:“我也猜不出。”眾丐素知明眼神見識廣博,耳力極強,往往能在一兩招間聽出對手的武功門數、來曆出身,對這小孩兒竟然看不透,都是議論紛紛。

明眼神去探問幾個受傷的弟子,確定他們沒有大礙,才道:“大家休息吧。”

一眾乞丐便就地躺下休息,輪班守夜。次日清晨,眾丐起程向西行去,這荒郊野外中隻有一條荒僻的小道,再無人家,直到傍晚才來到黃河邊的一個小鎮。

眾丐在鎮口的廟宇停下打尖,卻見廟前簷下坐著一個少年,靠在牆上正自打鼾,正是昨晚遇見過的小三兒。小狗子忍不住道:“長老,他也在這裏。”

明眼神點了點頭,沒有說甚麽,隻道:“準備吃飯吧。”

眾丐便在前院埋鍋造飯。過了半刻,明眼神忽然站起身,揮手喝道:“有人來了,擺打狗陣!”眾弟子訓練有素,立時放下手邊工作,在廟口各自就位。又過了半晌,才聽蹄聲響動,數十騎從四麵八方奔來,手持火把,將廟包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