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卻聽門口一陣喧鬧,一人喊道:“大夥亂甚麽?林壇主駕到!”便見林小超當先走進,身後跟了十多名手下。他見趙觀製住章萬慶,臉色微變,走上一步,拱手道:“江兄弟,怎麽回事,自家人動起手來?請先放了章兄弟,兩邊將話說清楚了,有我林小超在,總能辨別是非曲直。”

趙觀哼了一聲,退後一步,放開了章萬慶。方平大聲道:“啟稟林壇主,這秦胡子昨夜躲在彭大哥床下,刺殺了大哥,他已招了是受章香主指使。”

林小超走上幾步,來到秦胡子身前,說道:“秦兄弟,彭兄弟是你殺的麽?”秦胡子跪在地上,全身發抖,顫聲道:“我……我……是,是。但這不是我的主張。”

林小超厲聲道:“那是誰的主張?”秦胡子看到他的臉色,哪裏說得出話來,不斷搖頭,最後才道:“是我,是我自己……那個……”林小超陡然閃出匕首,割斷了秦胡子的咽喉,秦胡子低哼一聲,俯身倒下,便即斃命。

林小超抬頭道:“這既是秦胡子自己的主張,他殺害本幫兄弟,理當處死。這事情便如此了結,誰也不用再提起。”

郭淺川等人麵麵相覷,這才明白林小超是殺人滅口,都鼓噪斥罵起來。

趙觀冷笑道:“林壇主,使出這等卑鄙伎倆,自己也不臉紅麽?”

林小超向他瞪視,說道:“江賀叛上作亂,毆打本幫香主,違反幫規。來人,拿下了!”庚武壇下十多人當即奔去擒拿趙觀,彭威手下兄弟大聲咒罵,衝上擋住,眼看便是一場混戰。

趙觀十分不齒林小超的為人,瞥眼見章萬慶已遠遠躲開,心中動念:“我們人少,硬拚隻會全軍覆沒。”當下叫道:“眾位兄弟,停手!”向林小超朗聲道:“林壇主,是我魯莽了,方才得罪了章香主,確是我的錯。林壇主要以幫規處置,屬下願領受責罰。”此言一出,眾人都怔然停手,郭淺川、方平等又驚又怒,叫道:“江兄弟,我們跟他拚了,不用屈服!”

林小超威微一笑,說道:“你既知罪,那是最好。來人,將他綁上了。”趙觀走上幾步,伸出雙手,庚武壇手下見他束手就擒,忙持繩奔上前,去綁他的手腕。

趙觀雙拳陡然向兩旁揮去,分別擊中左右兩個幫眾的鼻梁。那二人大叫一聲,向後倒去,趙觀已施展輕功,斜刺裏退出十多步。林小超反應極快,立時翻出匕首,跨步攻上,但聽當當連響,卻是趙觀一邊後退,一邊抽出單刀擋開林小超的匕首攻擊。眾人驚呼聲中,但見趙觀左手伸處,已反手拽住了章萬慶的脖子。

林小超退後一步,喝道:“好大的膽子!犯上作亂,不服幫規處罰,是甚麽罪名?”

趙觀大笑道:“林小狗,你自以為聰明,卻犯了個大錯。在下不是青幫中人,你青幫的門規可管不到我。”

林小超一怔,他前日見趙觀跟在李四標身邊,隻道他定是青幫兄弟,全沒想到他並未入幫。趙觀將章萬慶拉到身前,單刀抵在他喉頭,冷冷地道:“同樣的道理,我殺了你章香主,也不怕甚麽幫規處罰。老實招了罷!秦胡子是你派去暗殺彭威的。姓林的隨手便殺了他,我也大可隨手便殺了你。”

章萬慶二度落入他手,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眼見秦胡子的屍體便橫在目前,鮮血滿地,自己喉前冰涼,那刀子一過,自己也是一般的下場,驚叫道:“別殺我!別殺我!我說,我說。秦……秦胡子是我派去的。”

此言一出,彭威的手下都大聲咒罵起來。林小超臉色難看已極,強道:“眾位兄弟不要相信,這姓江的如此逼供,他怎敢不照他的意思說?”這話軟弱無力,連他自己的手下聽了,都甚覺不以為然。趙觀哼了一聲,移開單刀,隻留下章萬慶跪在地上發抖。

便在此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四爺到!”

但見李四標當先快步走入,張磊、李畫眉和三十多個手下手提刀棍緊跟在他身後。他在城外聽聞急報,得知彭威被殺、手下前去問罪被擒、雙方動手混戰等情,不禁大驚失色,他素知林小超心狠手辣,生怕彭威的弟兄會被其殲滅,忙急速趕來。他一進門,便見趙觀持刀站在章萬慶身後,不由得一怔,但見情勢已然穩住,雙方死傷不多,大大鬆了口氣。他向廳內環望一眼,眾人碰觸到他的目光,心中都是一凜。

方平上前向他簡單報告了事情經過。李四標點點頭,望了林小超一眼,又望向章萬慶,冷冷地道:“章香主,大丈夫敢作敢當,你自己看著辦罷。”

章萬慶既已在眾人前招認罪行,此時見到李四標嚴厲的眼光,早已豁了出去,說道:“不錯,彭大哥是我派秦胡子下手殺的。請四爺給我一個爽快的罷!”

李四標點頭道:“勇於認錯,才是好漢子。幫規如何,你應該清楚。我讓你自己了斷。”章萬慶低頭道:“多謝四爺。”伸手從桌上拔起樸刀,往自己喉頭割去。但他手顫得厲害,這一刀割偏了,鮮血噴出,一時卻未能斷氣。一個手下看得不忍,叫道:“香主,我助你!”奔上前抓住章萬慶的手,割斷了他的喉管。章萬慶已說不出話,向那人點頭致謝,倒地死去。

林小超心中痛罵章萬慶魯莽愚蠢,既要出手殺害對頭,便該做得幹淨利落,怎能被對頭一眼便看出線索?既然做了,便該抵死不認,現在又自認其罪,那是死得活該。他眼見事情如此結束,己方理虧,章萬慶伏法,其勢再不能爭奪辛武壇主之位,心下惱怒非常,狠狠向趙觀瞪了一眼,暗罵:“奸險小鬼,總有一日我要你知道厲害。”當下向李四標抱拳道:“這裏事情全仗四爺主持。小侄在嶽陽還有要事須回去處理,這就向四爺告辭了。”李四標冷然望向他,點了點頭。林小超不敢多待,立時率手下連夜離開南昌。

李四標令人將秦胡子和章萬慶的屍首抬去安葬了,走向趙觀,握住他的手道:“江小兄弟,今日事情全靠你斡旋處理,才沒有鬧出更大的亂子。老夫真不知該如何謝你才是。”趙觀搖頭道:“四爺,我是外人,原本不應介入貴幫中事。但這姓章的家夥太過可惡,晚輩看不過眼,忍不住插手,還請四爺勿要怪我多事。”李四標笑道:“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會怪你半點?”

李四標此番見識到趙觀勇悍的一麵,又是驚服,又是讚歎,心想:“這小子是個天生的幫派人物。這等獨闖敵壇、擒敵首腦的氣度,狠勇機智兼備,我幫中還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卻不知趙觀原生長於市井街坊,發狠打架乃是家常便飯。加之他出身百花門,自幼精熟懲處惡人的手段,對付章萬慶這等人物自是駕輕就熟。

辛武壇一場內鬥之下,兩名香主前後死去,壇內人才一空,隻能暫令郭淺川攝理壇務,力求撫平壇內仇恨。一場風波過後,甲武壇奪得了辛武壇控製權和江贛一帶的地盤,未讓林氏父子野心得逞,李四標甚是喜慰,對趙觀不免更加欣賞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