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失事

凶殺案發生一天後,正當墨西哥的警察為之頭疼的時候,波音747的駕駛室裏麵,一道聲音響起:“收到,洛杉磯,資料清楚,確認無誤,起飛航向300,可以起飛。”

墨西哥城東部10公裏的國際機場跑道上麵,一架波音客機開始緩緩轉向,緊隨指揮塔的確認命令下達之後,不斷地提升速度,在跑出三千多米的長度之後,兩輪前起落架向前收起,四台渦輪風扇發動機加大馬力,仰角衝天而起,飛向蔚藍的天空之中。

深邃的藍天,像一張無邊的大幕籠罩,無際的白色雲海,層層疊疊在高空飄遊,一輪金光燦爛的太陽鑲嵌在藍色的天幕線上,為在白雲中遊過的客機染上一層金黃的色彩。

“尊敬的旅客,我是機長,您現在可以解開安全帶,起來走動,若您是留在座位上,請仍然將安全帶係好……”客機內的廣播響起,重複了兩遍來自駕駛室機長的聲音。

“碧斯,這次你的丈夫又讓你帶什麽東西回去了?”

客機的服務廚房內,金色頭發的空中乘務員拉芬開玩笑地問道。

碧斯是一位26歲的美國女性,已經結婚兩年,但仍舊還在作為空中服務乘務員工作,他的丈夫是一個網絡工程師,特別喜歡世界各地的稀奇玩意,每次當碧斯要去其它國家和地區的時候,都會要求她購買當地的特產帶回去,作為收藏使用。

“嗯,一瓶龍舌蘭酒。兩件銀飾品。仙人掌工藝品。泥塑玩偶,還有一頂大草帽。”

碧斯想了想,扳著手指回答道。

“我的天,這麽多的東西?”

拉芬用可憐的眼神看著碧斯:“我可憐的朋友,你真是幸苦了,每次都要帶著這麽多的東西回去。”

“也不是每次,固定的航線上我就不用帶了。”

碧斯把圍裙在腰上捆好。

“我的母親下周過生日,你有時間來嗎?”

“下周過生日?”

碧斯吃了一驚。抱歉道:“對不起,我可能會沒有時間。”

“沒關係,我知道你想幹什麽。”拉芬眨了眨眼睛:“好好陪陪你的丈夫吧,他肯定寂寞死了。”

兩人說笑了一會,碧斯把廚房整理幹淨,向拉芬點點頭,解下圍裙走了出去。從墨西哥到洛杉磯,整個旅程數小時的時間,一些人閉上眼睛休息,一些人拿起報紙觀看。就算是彼此交談也刻意壓低了聲音,避免打攪到別人。

碧斯在座椅空隙之間的過道上走過。攙扶了一下想上洗手間的老人,幫助了一位女士要了一杯水吃藥,滿帶微笑的為各個乘客服務。

“嗯,先生,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碧斯正要走過去,卻陡然發現靠在外麵座位上的一個男子,麵色蒼白,眼神呆滯,豆大的汗粒源源不斷從額頭上流下,把睫毛都打濕了。這樣的表現讓人一眼望去極為醒目,碧斯多年的經驗令她意識到,這人是不是突發急病了?

“我、我,我沒事。”

嘴唇幹燥裂開,男子勉強把腦袋轉向她,微微點點頭,示意自己沒有問題。然而碧斯眼睛的視線卻發現男子說話的時候,雙手都在不停地顫抖,仿佛在極力壓抑著什麽一樣。

“先生,你真的沒事嗎?”

碧斯關切道:“如果你需要幫助,請你盡管說。”

“我說了沒事!”

突然加大的聲音不僅把碧斯嚇了一跳,還把周圍旅客的視線吸引了過來,好奇地看著碧斯和那名男子。

“謝謝,我真的沒事,請不要管我。”男子舒緩聲音,擺擺手讓碧斯離開。

碧斯無法,隻能離開,不過她幾步一回頭,看了看男子的背影非常擔心。

回到廚房,拉芬正好也照顧完旅客回來,見到碧斯的臉色不禁問道:“怎麽了?你的臉色很不好。”

“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碧斯把剛才所見到的那人奇怪的表現說與拉芬聽,想要聽聽她的意見。

“這沒什麽,說不定隻是別人的老毛病而已,別人自己都不擔心,你也不用去擔心什麽。”

拉芬聽了卻毫不在意,笑著把話題一轉:“你知道嗎,我剛才在頭等艙見到了一個好帥的男人,他說他是心理醫生,才32歲,還給我留了一張名片,你看,你看,我是不是該主動去邀請他一下?”

碧斯聽得好笑,她這個朋友,一直希望能夠釣到一個有錢又帥的凱子嫁掉,期望電影裏麵的情節在現實世界裏麵發生,可是現實世界哪有那麽容易遇到這種事情,既有錢又長得帥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就算遇上了又豈會看上她?

“他既然給你留了名片,說明他對你還是有點興趣的,就不需要你主動出擊了,嗯,對了你給他留下你的聯絡方式了嗎?”碧斯說道。

“啊,我忘了!”拉芬後悔不已,沮喪了下又高興起來:“不用怕,時間還長,等會我就悄悄去把我的聯絡方式告訴他。”

搖搖頭,碧斯推著餐車走出去,準備把一些小點心分發給需要的旅客,等走到客艙一半的時候,抬頭正好看見之前那個奇怪的男人起身站起,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碧斯沒有留意,收回視線繼續自己的工作,等發完點心回到廚房忙活了一會,又來到客艙看看有沒有旅客需要服務的,卻在洗手間外看到一位穿著西裝的四十歲男人,一臉著急的來回走動。

“先生,你需要什麽幫助嗎?”碧斯奇怪地問道。

“裏麵的人進去很久了,一直不出來,我內急。敲門裏麵的人也不答應。不知道在幹什麽。”男人估計一泡尿也是憋急了。臉色很是難看。

“一直不出來?”

碧斯稍感疑惑,抬起手敲了敲門,輕聲說道:“乘客你好,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你沒事吧?”

裏麵寂靜無聲,似乎根本沒有人。

這就奇怪了,碧斯抓住門把一提,門沒有反應,看來是從裏麵反鎖了。這也證明了裏麵其實是有人的。

可是有人為什麽不回答呢?

“哎,你到底有沒有辦法啊?裏麵的人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中年男人不耐煩地看著碧斯的敲門舉動:“我都敲了幾次門了,裏麵的人就是不回答,你這樣是沒有用的。”

中年男人的一句話卻提醒了碧斯,她回頭看向客艙前方,果然之前那個奇怪男子坐的位置上空蕩無人,也不知曉去了哪裏。不過碧斯的第一反應便是洗手間裏麵的人,就是那個奇怪的男子。

難道說,他真的在裏麵急病突發了?所以無法回答她在外麵的問話?

想到這個可能,碧斯有些著急。“我去拿鑰匙。”

“哢!”

還沒來得及跑出去,洗手間的門卻在聲響中應聲而開。那個奇怪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啊,先生,你、你沒事吧?”

碧斯結結巴巴,因為這個男人的頭發幾乎全部打濕了,再加上麵色蒼白無比,眼睛周圍輪廓陷入極深,猛然一眼看去非常嚇人。

“我、我,沒事。”

這話說的艱難異常,仿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說出來似的,男子在兩人驚訝的眼神中,步履顫抖地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這是真的沒事嗎?碧斯不敢相信,假如有人告訴她,這個人其實已經快死了,碧斯都能選擇相信。

就在這時,那個男人路過的過道上,一個肥胖女人突然解開安全帶起身,一不留神撞在這個男人身上,痛的不禁抱怨了幾聲。可就是這幾聲抱怨,男人低著頭的身體卻停止了顫抖,“劈裏啪啦”骨骼的爆響不絕於耳從他的身體裏麵傳來,登時把周圍人驚了一跳。

“你……”

離這個奇怪男人最近的肥胖女人聽得最清楚,驚愕地看著男人,不能理解為什麽他的身上會傳來陣陣骨骼的脆響,但她還來不及多說些話,就見眼前一黑,雙眼劇烈的疼痛瘋狂湧來,止不住發出了有生以來最痛苦的嚎叫。

“啊……”

“啊……”

第一聲慘叫是肥胖女人發出來的,第二聲接連其餘的幾聲,卻是周圍因為好奇轉頭過來的旅客發出來的,事實上,當一個普通人,看見一個奇怪的男子雙手一伸,分別一下子就插進一個肥胖女人的雙眼裏麵,鮮血四射飛濺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驚恐地喊叫起來,實在是場景詭異和恐怖到了極點。

旅客的慘叫吸引了前排的乘客,紛紛回頭察看是發什麽狀況,結果是前排的人聽到了驚叫,後麵的人見不到心生好奇。但是他們不用等待多久,因為緊隨幾具屍體被拋飛而起,鮮血大麵積潑灑之時,驚恐傳遍了經濟艙整個空間。

驚恐、慘叫、踐踏,放佛有一個惡魔放了出來一般,人體的四肢被輕易撕扯開來,隨意在空中拋擲,鮮血染紅了座椅、舷窗、衣服,前排的旅客紛紛解開安全帶,恐懼無比地向前艙湧去,失去理性的人類沒有絲毫情感,為了搶先一步,毫不客氣地擠開身邊的同伴,甚至把小孩踐踏在腳下也顧不上,隻要能夠離開後艙遠一點就行。

碧斯是最先轉身離開的,看到那個男人把肥胖的女人瞬間殺死,又接連空手殺了幾人,盡管嚇得渾身發軟,也強迫自己趕緊逃跑。

“碧斯,發生什麽事了?”

慘叫已經從後麵傳來了,拉芬還在廚房好奇地張望,看到跌跌撞撞跑來的碧斯問道。

“快,快,我們快跑。”

眼淚不由落下來,帶著哭腔說完這話,碧斯拉著拉芬往前艙跑去。

“你怎麽啦?”拉芬還完全摸不清狀況,一下就被碧斯朝前拉走。

“不要問了。”

碧斯顧不得回答好友的話,拉著她穿過公務艙裏疑惑的乘客,直接來到頭等艙,目的地直指上層前方的駕駛室。

她的目的很明確,她也很清楚,隻有駕駛室裏麵,厚厚的艙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何況機長那裏才有槍。

所以,碧斯不理會其餘乘務員驚奇地眼神,隻顧拉著拉芬來到駕駛室外,“砰砰”敲響門。

艙門被打開,副機長走出來,不解地看著兩人:“你們幹什麽?”

“機長,快,快一點,後艙有殺人犯。”

氣喘籲籲,碧斯猛地鑽進駕駛室。

“喂,你說什麽?”

聽到這話,副機長明顯吃了一驚,還沒繼續問話,艙外傳來的慘叫和人流嘈雜的聲響驚動了他。

不必多說什麽,警惕心頗高的副機長連忙掏出手槍,向後艙走去。

碧斯一咬牙,“砰”的竟然把駕駛室的大門關上。

“碧斯,你這是……”拉芬驚恐道。

“你在幹什麽?”比她更吃驚的是前麵駕駛位上的機長,他回頭一看嗬斥道:“快點把門打開。”

“不,不行。”碧斯猛烈搖頭:“打開後我們會有生命危險。”

強烈的死亡預感正在不斷地提醒她。

“胡說什麽呢?”

把自動駕駛導航打開,機長起身站起,也拿起手槍,“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我不知道。”

哭腔帶著一絲恐懼,碧斯也難以解釋一個人是怎麽空手把人四肢撕開的,隻能說是惡魔嗎?

“咚!”

一道猛烈地撞擊在艙門上傳來,三人一驚看向艙門,竟然發現艙門微微有點變形。

“咚!”

“咚!”

“咚!”

連續不斷地猛烈撞擊讓艙門迅速開始變形扭曲,機長也不用碧斯解釋什麽了,因為他的臉色比在場兩個女人的臉色還要蒼白了,拿著手槍高舉都顫抖地瞄不準。

什麽樣的撞擊能夠使得艙門變形?這樣的撞擊工具當然很多,但每一種,都絕不會發生在客機內部,何況是在萬米高空之上。

伴隨撞擊越來越激烈,三人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突然,撞擊戛然而止!

停止了?

三人沒有對視,但也能互相聽見對方鬆了一口氣。

“哢嚓……”

金屬急速扭曲難聞的刺耳聲響,驟然響起,三人才鬆一口氣的神色,嚇傻一般看著一隻手臂從扭曲的艙門縫隙伸進來。

“哢……”

碧斯絕望地望著那個奇怪男人的麵孔從外麵出現,鮮血漸染了他的頭發和麵容,呆滯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緩緩把遭到破壞的艙門越拉越大。

閉上雙眼,碧斯做了最後一生中最後的一個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