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悸動

醫生摘下口罩,安撫道:“大人的狀態很好,就是有些虛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話剛說完,就有人推著床出來,將蘇淺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池淺見了急忙跟了上去,完全忽視了身後好似要將人生吞活剝的目光。

像是感受到了環境的變化,安靜地睡著的蘇淺沫忽然皺了皺眉頭,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般輕盈地顫動了幾下。

池淺屏住呼吸,期待地盯著她的臉。

蘇淺沫緩緩睜開了眼睛,被屋子裏的強光一刺激,複又迅速閉上:“好亮。”

旁邊的醫生見她醒了,轉身欲離開。臨末了忍不住道:“年輕人別仗著身子硬朗就隨便折騰,有了身子的人了,你這個做丈夫的還能任她往危險的地方走?孩子沒了倒可以再生,大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池淺被她說得臉色一紅,走過去將窗簾拉上,借著動作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蘇淺沫猛地坐起身,目光裏閃動著些許晶瑩,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肚子。

孩子?

沒了?

池淺被他的動作驚住,忙走過去擔憂地看著她:“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蘇淺沫沒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的小腹,眨巴著眼睛。精美的蝴蝶羽翼被打濕,淚珠砸在雪白的被單上,碎成無數瓣。

“別哭啊。”池淺手忙腳亂地去拽紙巾過來,替她擦去淚水:“有什麽說出來,我會幫你解決的啊,你這麽哭會傷身子的。”

“我的孩子……”話未說完,蘇淺沫的聲音噎住,無法說完剩下的話語來。

池淺臉色變了變,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心裏也是一陣酸楚。他本已經做好了打算,和她說會把這個孩子視如己出,可是誰想到這個孩子這麽福薄,居然夭折了。

看著蘇淺沫悲痛欲絕的樣子,池淺歎了口氣,隻好安慰道:“沒事沒事的,這個孩子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生一個的啊。別哭了,你身子還弱,受不了的。”

蘇淺沫止住哭聲,梨花帶雨的看著池淺,咬緊了牙關。

當初池淺本是要打掉這個孩子的,後來雖然沒有執行下去,但也一直有這個打算。

那這次……是不是他故意殺了這個沒出世的孩子的?借著自己撞上礁石,或者,這本就是他設計好了的?

想著,蘇淺沫看向池淺的目光變了,漸漸染上了一層憤怒與仇恨。

“淺沫?”池淺自然注意到了蘇淺沫目光的變化,不禁皺起了眉:“你怎麽了?”

蘇淺沫別開頭,伸手抓起床頭櫃上放著的一把水果刀,朝著池淺心口狠狠刺去:“池淺,你這個衣冠禽.獸!”

莫名其妙被扣了罪名的池淺一怔,看著刀子刺過來,慌忙抓住了蘇淺沫的手腕:“淺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蘇淺沫的身體的確是虛弱,根本無法和池淺對抗,很快就敗下陣來,被池淺奪走了刀子。

“禽.獸不如!”蘇淺沫垂下手,崩潰般喊道:“我會讓你給我的孩子陪葬!”

體力不支的她難以再次動手,但是目光卻已經將池淺淩遲數次。池淺看著她的樣子,心下一軟:“淺沫,你真的是誤會了!”

心裏一陣刺痛,池淺將刀放在了蘇淺沫拿不到的地方,想要安撫她的情緒,卻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醫生被這一幕所鎮住,此刻才回過神來,解釋道:“那個,你們的孩子還好好的呢,別會錯了我的意啊。”

“剛剛隻是一個假設而已,你們別當真啊。”

池淺的目光第一個殺了過來。害的他差點被心上人刺殺的,居然隻是一個假設?

醫生尷尬地笑了笑,道:“隻是病人身體不好,孩子還是有些危險。但若是仔細照顧,不怕不會順利生出健康的孩子。”

“對了,補身子可以,但不要太過了。大補的話,病人身子也會受不了的。”

蘇淺沫聞言將身子靠在了身後的枕頭上,一時間苦笑不得,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誤會了池淺一場。

所謂關心則亂,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看了看站在門旁的醫生,蘇淺沫勾了勾嘴角,想著自己剛剛沒來得及多想就妄自下了結論,忽然一陣好笑。

自己什麽時候這般毛糙了?

池淺拿著剛剛差點刺破他心口的水果刀削了一個蘋果,遞給蘇淺沫:“好了,這下總算知道有誤會我了吧,剛剛還不肯聽我說話了。”

蘇淺沫接過蘋果,小小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刺激著味蕾,如同黑夜中炸開的一朵煙火般驚豔。

池淺拉了一個椅子過來,又給自己削了一個蘋果:“放心吧,我傷誰都不會傷害這個孩子的。”

“我池淺說話算數,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是我的,不管怎樣,就算以後有了我們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會差別對待。”

“隻要是淺沫珍視的,我都會盡力去守護。”

蘇淺沫眼眶一紅,眨了眨眼睛,強忍住淚水:“值嗎?”

她是知道的,池淺做出這個決定會背負多大的壓力。而且她也明白池淺的性子,所以寧可相信他會殺死這個孩子,也不願意相信他會幫助自己。

而且是在這個方麵。

“怎麽不值?”池淺挑起了眉毛:“隻要能讓淺沫開心,又有什麽是不值得的?隻要淺沫笑了,再難辦到的事情我也會辦到。”

“更何況,隻是一個孩子。”

蘇淺沫抬眼看著笑容明媚的池淺,慢慢勾起了唇。

池淺的頭發格外淩亂,不像往日那樣,永遠都是整整齊齊的樣子。一身黑色西裝也沾染了不少髒汙,許是昨天在水邊沾上的。

再看那一雙含了笑意的眼睛,憔悴難以掩飾,就那麽大咧咧地昭告著一切。

最愛整潔的池淺,從未有過這種樣子吧。

蘇淺沫心中一陣悸動,暗自琢磨著:一定是昨日救起我之後,就一直守著我了,都沒有倒出時間來好好收拾一下自己。

想著,她微微欠身,將池淺抱緊,臉頰蹭了蹭他溫熱的脖頸:“池淺!”

池淺手中的刀因著她的動作一抖,薄如蟬翼的蘋果皮就這麽斷掉,落在了地上。

池淺放下刀,扭過頭來柔聲道:“怎麽了?有什麽要問幫你的嗎?”

蘇淺沫一笑,古靈精怪地歪了歪頭:“沒呀,就是想喊喊你。”

喊一下,心上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