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周哥, 剛剛看到咱小公主你怎麽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鼻子的,瞅瞅你說的那叫什麽話,咱小公主怎麽個鬼樣子了, 不還是貌美如花溫柔可愛嗎?”

毛毛從周逢秋身後跳了出來,伸出手跟顧寧玖打招呼:“小公主, 好久不見啊。”

這次他倒是沒有頂著一頭跟拖把一樣的髒辮, 而是把頭發染成了藍色的,他個子也就一米七左右, 身形很瘦,明明長得還不錯,但頂著一頭藍發樣子, 就像一隻發育不良的孔雀, 正洋洋自得的揮手。

“毛毛?”顧寧玖一時沒敢認。

“不會吧小公主,咱才幾天沒見啊,你就不認識我了,我太難過了!”

毛毛頓時咋呼了起來,他的聲音很大, 吵到了周逢秋, 他修長的手不動聲色的揉了揉耳朵, 然後不留情麵的抬起了腳:“你小點聲,跟個吉娃娃一樣。”

還是個染了藍毛的吉娃娃。

毛毛靈活一躲,周逢秋抬起的長腿落了個空。

毛·吉娃娃·毛呲牙咧嘴的做了個鬼臉:“想不到吧周哥,我練了這麽久就是為了躲你踹我的這一腳。”

下一秒,吉娃娃被製裁,周逢秋伸出胳膊, 毫不留情的把毛毛單手按在了地上。

有山風吹來, 吹的周逢秋身上的白襯衫瑟瑟作響, 露出的小臂有著流暢的肌肉線條,他就算是打架也透著些優雅,眉峰綻開的肆意和淩冽不經意間夾在風裏,對著顧寧玖呼嘯而過。

顧寧玖的身體底子還是有點弱,她緊了緊衣服外套,想要以此來抵擋吹來的風。

可這蓄謀已久的山風又豈是一件薄薄的外套可以擋住的?

顧寧玖沒忍住,打了個噴嚏,然後吸了吸鼻子。

周逢秋適時抬眼,最後放過了毛毛,兩個人的褲子在操場上滾過,已經沾上了不少的土,周逢秋彎下腰,很隨意的拍打了兩下,之後道:“別在這丟人現眼了,進屋。”

第一句話是跟毛毛說的,這第二句話,顧寧玖卻覺得是跟自己說的。

“你揍我你還說我丟人現眼,周哥你好狠的心,我一定要曝光你!”毛毛放著狠話,身體卻很誠實的躲在了顧寧玖身邊:“小公主,咱少跟他來往,這個人的心眼是黑的。”

周逢秋的心眼是不是黑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這兩個人加起來一共八百個心眼,周逢秋有八百零一個。

至於毛毛,多少有點缺心眼。

“那你還老招惹他。”

以前他們在基地的時候就沒少鬧,多半都是毛毛先起的頭,周逢秋跟逗咪咪一樣隨手跟他玩一下,再之後毛毛就會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這一番鬧騰倒是把顧寧玖拉回了還在基地的時候,每天開開心心的,隻需要思考接下來的比賽,沒有那麽多煩心事。

毛毛有些憤憤不平:“雖然我這輩子可能爬不上珠穆朗瑪峰,但我還是有要登上珠穆朗瑪峰的夢想,在我登珠峰之前,我必須先越過周哥這座大山!”

真不知道這段狗屁不通的邏輯是怎麽被毛毛說的這麽振振有詞的,大概這就是rapper的信念感吧。

“那真是辛苦你了。”顧寧玖很隨意的應和道。

她快走了兩步,在毛毛即將要發表他新一輪長篇大論的時候及時轉移話題:“不過你怎麽來了啊?”

被這一岔開,毛毛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便順著顧寧玖的話說道:“紫姐在朋友圈裏發了有個活,山清水秀包吃住速來,這種便宜我當然要占!”

“那他呢?”顧寧玖悄悄的努了努嘴。

“你忘了咱比賽以後第一名都有資源,上次的比賽周哥第一,所以他獲得了蒙哢那邊的直播間掛在網站首頁二十四小時的資格,正巧我看到了紫姐的朋友圈,就一起把他喊過來了。”

那道修長的,甚至已經有些消瘦的人影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們旁邊,一直默不作聲,但他的存在感卻已經強的讓人難以忽視。

顧寧玖索性把外套的拉鏈拉到下巴處,把脖子縮到了衣領中,小跑了幾步進了教室,細軟的黑發在光中飛舞著,留下了點點的光斑,然後盡數落入周逢秋眼中。

這段時日的茫然無措在此刻有了錨點,他重回人間。

得知周逢秋來村小,最開心的是唐小雅,她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能跟自己的偶像離得這麽近,一邊張羅著晚飯,一邊不停的用手掐著人中。

明明此時此刻才剛剛吃過午飯,她卻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那架勢,恐怕是打算在學校的廚房裏做出來滿漢全席。

顧寧玖吃完午飯後,盛野端來一碗漆黑的湯藥,是她們在盛縣時盛野的二奶奶給拿的中藥,黑漆漆的碗中仿佛冒著綠色的煙霧,顧寧玖眉頭一皺,接過來以後一飲而盡,最後是難以控製的幹嘔。

在教室前的走廊裏幫彭紫混音的周逢秋將一切盡收眼底,他隔著玻璃敲了敲,彭紫在屋裏探出頭來:“怎麽了老板,需要什麽服務嗎老板?”

“她怎麽了?”

周逢秋的聲音不大,目光自始至終也沒有離開過顧寧玖的身影,彭紫認為自己不是傻子,卻也著實鬧不明白這兩個人是個什麽意思,到底要幹什麽。

“生病了,剛來的時候就發了兩天高燒,都燒到四十度了,我們玖玖也是能忍,一聲不吭,唐姐去喊她的時候叫不起來才知道她病了。”

周逢秋的眉頭不受控製的皺的死死的:“怎麽會生病?”

“淩晨四點帶著她穿著大禮服去爬山,被山風一吹鐵打的人也頂不住啊。”

“嘖。”

周逢秋順著窗戶把筆記本電腦遞給彭紫:“等會再給你混,你多寫點。”

“等等。”彭紫叫住他,“我可聽說你最近忙的飛起,演唱會不是還有一大堆事情嗎?怎麽有空來我這救場啊,難道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管好你自己。”

顧寧玖被苦的眼淚都出來了,晶潤的杏眸中仿佛是一汪被風吹動的瀲灩春水,她的臉最近消瘦了不少,顯得她少了幾分溫軟,多了幾分弱柳扶風之態。

勺勺每次看到這樣的她都心疼不已,連忙剝了個糖果塞到顧寧玖嘴裏,幫她壓壓嘴裏的苦味。

周逢秋的腳步一頓,然後默不作聲的把手心裏的菠蘿糖重新塞到兜裏去。

另外一個兜裏的手機嗡嗡作響,他不得不停下去往顧寧玖那的步伐,掏出手機,走到一旁接通了電話。

於此同時,校門外出現了芳芳的身影。

芳芳那張還有些稚嫩的臉上沒有了笑容,亮晶晶的眼睛也仿佛失了光彩,她尋到顧寧玖,從身上背著的包裏掏出一張大紅色的請柬:“姐姐,過兩天我姐姐結婚,我想請你去喝喜酒。”

她身後不遠處,有兩道成年人的身影隱藏停在學校門口的車子後麵,一直在向這裏張望。

大紅色的請柬在此刻仿佛燙手一般,被芳芳塞進了顧寧玖手中:“你一定要來,你一定要來。”

離得近了,顧寧玖看了個真切,芳芳那不和身的,有些小的長袖T恤下有著塊塊青紫,像是被人打過一樣。

糖果在嘴裏失了甜味,顧寧玖彎下身以後摸了摸芳芳的臉,安撫著她:“我一定去的,到時候我帶著我同事她們在你姐姐的婚禮上表演節目好不好?”

同時,她做了個口型:‘別害怕。’

被遞到手裏的請柬是卷起來的紅色卡紙,朝裏的那一麵上是兩個用鍋底灰寫的兩個字:

——救我。

小翠發出的第一聲求救。

不知道芳芳遭受了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兩個成年人跟在她身後,顧寧玖裝作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收下這張被夾在很多張請柬中的一張求救,然後目送芳芳下山。

唐小雅見她臉色不對後走過來,看到那張請柬中的兩個字後,找攝製組借了兩個身強體壯的攝影師悄悄的跟在芳芳身後,確認她平安到家以後,所有人都圍在了一起。

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打完電話的周逢秋看了人群中的顧寧玖一眼,然後問道:“怎麽了?”

低啞的男聲響起,唐小雅和陳姣姣才如夢初醒,忍不住咬牙道:“不管是真的還是惡作劇,我要先去芳芳家打探一下情況,如果是真的,那麽我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她們婦聯本身就是要保護婦女兒童,所以容忍不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事情。

所以唐小雅也不張羅著給周逢秋接風洗塵了,喊了幾個青壯年,然後帶著其他的幾個女孩一同下了山。

她們處理這些事情有經驗,由她們出麵是最好的選擇。

大概是被山風刺激到了,操場上的人已經沒剩多少,顧寧玖再也無法壓抑喉中的癢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女孩的身軀顫動著,仿佛要把五髒六腑咳出來一般。

一隻大手在她身後幫忙順著氣,周逢秋的聲音夾雜著冷意:“你去倒點熱水,看看有什麽東西可以給她止咳嗎。”

顧寧玖已經無暇顧及幫她順氣的人是誰了,劇烈的咳嗽和情緒波動讓她眼前忽明忽暗,下一瞬,她便落入了一個帶著淡淡柑橘香氣的懷抱。

作者有話說:

芳芳和小翠的這段劇情還挺重要的,所以不要嫌我囉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