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宮外側的一座偏殿內,二十幾名宮女和宦官分布著大門四周,警惕地關注著四周的情況。

在宮殿內一間臨時隔出的小房內,燈光昏暗,兩名宮女正替韋團兒穿上紗裙。

魚品龍則疲憊地坐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緩緩穿上白色的貼身小衣,他低低喘著粗氣,仿佛體力透支過度。

韋團兒極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上次就給你說過了,府中的女人不準你碰,可你卻不睬,你是不是覺得我好說話,可以隨便欺負?”

魚品龍畏懼韋團兒,連忙起身道:“卑職絕沒有碰她們!”

“那你怎麽如此不濟!”

韋團兒轉身一把揪住他衣服,萬分凶狠道:“說!你是不是在外麵養了女人?”

魚品龍嚇得腿都軟了,顫抖道:“絕沒有這回事……”

韋團兒甩開他,重重哼了一聲,“今天我且相信你,你記住了,若讓我發現你在外麵養了女人,看我怎麽剝你們兩人的皮!”

“絕不敢!”魚品龍想到韋團兒的手段,後背被冷汗濕透了。

“還有我交代的那件事,時間快到了,你立刻趕去長安,把東西取出來!”

“可是,卑職還沒有……”魚品龍看了一眼兩名宮女,不敢再說下去。

韋團兒擺了擺手,“你們兩個先退下!”

兩名宮女迅速退了下去,小房間裏就隻剩下韋團兒和魚品龍兩人,韋團兒這才從隨身皮囊中取出一隻小卷軸,遞給了魚品龍。

“地宮內的暗器機關上麵畫得很清楚,你按照我告訴你的辦法進入地宮,再按圖而行,就不會有危險了。

不過我要再提醒你一句,時間是五天後的子時正,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行,把我要的東西取出來就走,一點不準耽誤,否則你死在裏麵我可不管。”

“卑職記住了,可萬一……遇到巡邏官兵怎麽辦?畢竟,那是皇宮啊!”

“蠢貨!你連這點小事情都搞不定,還能做什麽?”

韋團兒狠狠罵了他一句,或許是真怕魚品龍壞她大事,韋團兒想了想又告訴他。

“我會事先安排,到時不會有巡邏士兵出現,但你要記住,取東西不難,難的是進地宮,九隻銅球出現隻有一盞茶時間,你不能出一點差錯。”

“卑職不敢大意!”

韋團兒雖然知道魚品龍能力不行,但魚品龍卻很聽話,這一點還算令她滿意,看在他聽話的份上,韋團兒決定再給他一個機會。

走到門口,韋團兒又回頭惡狠狠道:“事情辦好了,我有賞,可若事情辦砸了,哼哼!當心我剝你的皮!”

魚品龍嚇得渾身一哆嗦,深深低下了頭。

……

四天後,李臻和狄燕趕到了長安,此時已是下午時分,兩人都有一點疲倦了。

離長安東城還有半裏,官道上已經熱鬧起來,官道兩邊的酒肆和客棧一座挨著一座,大大小小的旗幡在頭頂上飄揚,令人眼睛都快看花了。

“李大哥,我們先找一家酒肆坐下來吧!”

李臻也想順便打聽一下月下山莊的情況,他指著不遠處一家最大的酒肆笑道:“就那家,醉仙居,看起來好像不錯。”

兩人走到酒肆前,一名酒保立刻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狄燕依然穿著男裝,這是大唐的一大特色,女子喜歡著男裝,狄燕都李臻都頭帶烏紗帽,身穿襴杉,腰束革帶,佩戴長劍,內著長褲,腳穿烏皮靴,這也是大唐最典型普遍的男人服飾。

酒保閱人無數,當然看出狄燕是女扮男裝,不過人家自然不想表露女兒身,他也不會說破。

“兩位公子,小店的烤羊肉是長安一絕,若不嚐一嚐,長安就白來一趟了。”

李臻對這種‘長安一絕、洛陽最佳’之類的自吹自擂早已習以為常,他笑了笑問道:“可有靠窗的座位?”

“有!有!兩位跟我來。”

有人上來替他們牽了馬,二人跟著酒保上了二樓,樓上人聲鼎沸,生意興隆,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

李臻給了酒保一把錢,笑道:“辛苦了,我想打聽個地方。”

酒保得了錢,笑容更加燦爛,“小的就是長安本地人,長安沒有地方我不知道,公子盡管問。”

李臻沉吟一下道:“我想知道長安附近有沒有一個月下山莊?”

酒保呆了一下,他竟然是第一次聽說,支吾半晌道:“公子說的不是長安吧!長安八十四座莊園沒有我不知道,公子問的一定是關中某個莊園。”

狄燕有點不喜歡這個酒保胡亂吹噓,俏臉一沉道:“你不知道不等於沒有,去問問你們掌櫃,要不然就別亂收別人的錢。”

酒保苦笑一聲道:“兩位稍等,我這就去問!”

隻片刻,酒保便跑了回來,很興奮道:“兩位抱歉,我家掌櫃也不知道月下山莊,從未聽說。”

旁邊幾名酒客也紛紛搖頭,表示沒有聽說什麽月下山莊。

李臻和狄燕對望一樣,兩人都有點鬱悶了,千裏迢迢跑來長安,竟沒人知道月下山莊在哪裏?

胡亂吃了一點東西,兩人便在隔壁一家客棧投宿,要了兩間上房,又順便問了客棧的夥計和掌櫃,還是沒人聽說過月下山莊在哪裏?

房間裏,李臻和狄燕悶悶不樂地相對而坐,他們已經向不少人打聽了這座月下山莊,竟然誰也沒有聽說。

“李大哥,會不會這座月下山莊根本就不在長安,而是在洛陽附近,我們找錯了方向。”

李臻搖了搖頭,“我覺得這座山莊還是在長安,就是你第一次進的山莊,或許它現在不叫月下山莊,或者月下山莊隻是它的別名,我們必須要請人專門調查。”

李臻的最後一句話使狄燕寶石般的雙眸閃耀出一絲亮色,她連忙道:“你這樣說,我倒想起來了,我有個世叔出任過京兆尹,他已經退仕,就住在長安,我們可以請他幫幫忙,查找這座月下山莊。”

李臻卻沒有吭聲,他其實想到的是王家,請王元寶或者王輕語幫他打聽,但他有一點遲疑,畢竟王家也涉及到舍利案,讓他們打聽似乎不太妥。

就在這時,客棧的夥計出現在門口,門半掩著,他敲了敲門笑道:“兩位公子,我打擾一下。”

“門開著,請進吧!”

夥計走了進來,滿臉堆笑地行一禮道:“剛才我又想了想,好像我聽說過月下山莊。”

李臻大喜,立刻起身問道:“是在長安嗎?”

“幾個月前,有一個住店的客人跟我說起月下山莊,我記得他好像說,月下山莊是三十年前的名字,早已經改名了,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現在的名字嗎?”李臻有追問道。

夥計撓撓頭,不要意思笑道:“剛才還想起來,不知怎麽搞的,現在一下子又忘記了。”

李臻取出兩枚金幣塞給夥計,鼓勵他道:“再想一想!”

夥計暗自摸了摸金幣,立刻作出恍然醒悟之狀,“我想起來了,現在叫做鹿紋山莊,在城西三橋鎮北麵,距離長安城約二十裏,在附近一問便知,很有名的山莊。”

夥計又取出一張麻紙,遞給李臻笑道:“這是小人給公子畫的一張草圖,或許公子用得著。”

李臻和狄燕都暗罵這個夥計無恥,哪裏記不得了,分明就是要錢,不過他們也不想和夥計一般計較,李臻接過草圖便把他打發走了。

兩人在桌前細看這張圖,狄燕沉思一下道:“應該就是我第一次去的那座山莊,方向和距離都大致吻合。”

她又對李臻提議道:“現在時辰還早,地方也不遠,最多半個時辰,要不,咱們先去看一看?”

李臻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考慮!”

……

客棧大門外,剛才那名夥計溜了出來,對角落的一名黑衣人點頭哈腰道:“這位大人,我已經按照你的囑咐,把地址和草圖都給他們了,同時也告訴他們,月下山莊就是鹿紋山莊。”

“他們懷疑是別人教你的嗎?”

“他們沒有懷疑,小人見得多,這種事情很容易應對。”

說完,夥計眼巴巴地望著黑衣人,指望他兌現承諾,黑衣人笑了笑,給他一個袋子,“這裏麵有十貫錢,賞給你吧!”

夥計大喜過望,接過袋子連連感謝,黑衣人又笑道:“我就在客棧後門等候,假如他們騎馬離開了客棧,你再來告訴我,說不定我還會有賞。”

“一定!一定!小人會仔細留意他們行動,隨時向大人匯報。”

……

一刻鍾後,收拾整齊的李臻和狄燕翻身上馬,繞著長安城向西麵疾奔而去,他們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皆換成黑色夜行服,行李放在客棧,他們隻帶著弓矢和長劍,向月下山莊而去。

店夥計的地圖畫得很清晰,他們沿著寬敞的官道一路西奔,大半個時辰便可抵達月下山莊。

但就在他們剛剛立刻客棧,黑衣人也縱馬從客棧後麵奔出,從比較隱蔽的小道趕往月下山莊,從距離上計算,小道要比官道近十裏左右,可以提前趕到山莊。

大約半個時辰後,李臻漸漸放慢了馬速,前麵便是長安以西的三橋鎮了,他取出地圖看了看,找到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

李臻又轉頭向西北方向望去,那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越過這片樹林,就是他們要找的月下山莊。

李臻一調馬頭,“我們走!”

他們轉上了西北方向的小路,向樹林奔去。

或許是因為附近有人居住的緣故,這片樹林並不陰森恐怖,林木開闊,裏麵有供馬車行走的道路,看得出有人馬常常經過。

當他們穿過樹林,一座莊園赫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這是一座占地數千畝的小型莊園,四周修建了高牆,將莊園團團圍住,一條小河就像護城河一般圍繞著莊園,在莊園中心,還有一座林木蔥鬱的小山。

“就是這裏!”狄燕喃喃低語,她認出了這座莊園,就是她接受任務來長安後進入的莊園,這裏就是那群神秘人的老巢。

莊園大門緊緊關閉著,上麵有一塊牌匾,月光下,依稀可以辨清上麵的字跡,正是‘鹿紋山莊’四個字。

“難道這裏就是月下山莊嗎?”

李臻話音剛落,隻聽旁邊有人笑著接口道:“李公子說得沒錯,這裏就是月下山莊!”

李臻一回頭,隻見樹林內走出一名白衣男子,麵帶微笑地注視著他們,李臻再向四周張望,隻有數百人影從樹林內湧出來,手執軍弩,將他們團團包圍。

白衣男子負手笑道:“李公子、狄姑娘,我已等候你們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