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名考官在門口大喊,李臻連忙舉手,“在這裏!”

“快過來登記,你們州學就剩你一個沒有登記了。”

酒誌在後麵嘟囔一句,“睜眼說瞎話,明明老子也是州學士子,也沒有登記,又算什麽?”

“估計他們已經糊塗了,一起去登記吧!”

酒誌把瘦驢也交給弟弟,兩人擠到登記台前,交上考生竹牌,考官將登記薄攤在李臻麵前,“快登記,你是第一批考試,考試時間要到了。”

“這位考官大爺,請問我是第幾批?”旁邊酒誌問道。

“你?”考官愣了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酒誌,喝酒的酒,誌向的誌!”

“酒誌在這邊!”旁邊另一名考官喊道。

“勞駕各位,讓一讓!”酒誌拚命擠了過去。

這時,李臻登記結束,考官指了指大門,“進去吧!你在第一個棚裏選弓箭,藍色那個大棚,別走錯了。”

“多謝!”

李臻先進了校場,校場內已經布置好,擺放了十隻靶,射程約五十步,每次十個人同時射箭,在規定時間內射出五支箭,三支中靶就算合格,要想參與騎射,必須五支箭全部中靶。

旁邊搭了五座棚子,這是給考生選弓箭並且等候考試之處,第一座便是藍色大棚。

“老李!”

酒誌從後麵追了上來,“奇怪了,我明明和你一起報名,怎麽被分到第八批,你卻是第一批。”

“誰知道,或許是隨意分吧!老胖,你在哪個棚?”

“第三個棚,紅色那座。”

酒誌又拉住李臻低聲道:“聽說今年規則改了,隻有五十人有資格參加騎射,按步射成績選拔,你要當心,別大意失荊州了。”

李臻點點頭,這個規定他能理解,因為王孝傑在場,所以要保證考生質量,以免像去年一樣考生良莠不齊。

去年一百名騎射考生中居然有六十人脫靶將箭射飛,這種情況若今年在王孝傑麵前出現,會丟盡沙州的顏麵。

“我會注意,等會兒大門口見,我還有事情找你商量呢!”

“好!”

酒誌飛奔而去,李臻則進了第一座大棚,棚內已有二十餘人,靠邊上擺著三排弓箭架,有兩名考官,一人負責正式登記,另一人負責幫忙選弓箭。

所謂考官,其實都是臨時抽調的地方州兵,態度十分粗野,考生動作稍微慢一點,便被考官指著鼻子大吼大叫。

不過他們似乎認識李臻,對他還算客氣,李臻來到弓架前,弓架上全部是步弓。

比李臻用的騎弓要大,而且做工也比較粗糙,遠不能和他的騎弓比,他的弓可是師父耗費三年時間才製成,堪比名匠之弓。

步弓從五鬥弓到一石弓不等,因人而異,可以自己挑選,李臻對弓比較挑剔,一連試了三四張,都不滿意,太輕了。

這時,幫助選弓的考官慢慢走過來笑道:“臻公子是不是覺得不順手?”

這名考官留著一撮焦黃鼠須,頗為醒目,李臻見他認識自己,也笑了笑道:“都太輕了,稍重一點的沒有嗎?”

“好像有一張稍重的。”

考官帶他走到第三排,拾起最邊上的一把弓道:“這把最重,沒人選它,公子不妨試試看?”

李臻張弓慢慢拉開,這竟然是一把兩石弓,正好合他的臂力,李臻大喜,“這就這把了。”

鼠須考官微微一笑,“快去吧!考試要開始了。”

‘咚!咚!咚!’

鼓聲敲響了,天剛剛亮,第一批十名考生開始了步射,每人身旁有箭壺,壺內五支箭,要求在鼓聲結束前全部射完,眾人都很緊張,心和鼓點一起跳動。

李臻卻很輕鬆,這種步射考試對他而言,簡直輕而易舉,輕輕鬆鬆五支箭全中靶心,應該是滿分。

“恭喜臻公子通過考試!”

那名焦黃鼠須考官出現在李臻麵前,笑容滿麵道:“成績已經確認,目前排名第一,主考官讓我通知公子去大校場準備參加騎射,騎射將在那裏舉行。”

“多謝!”

李臻將弓遞給他,快步向外麵走去,對他而言,這種步射沒有任何意義,他關心的是騎射。

他今天狀態非常不錯,隻要正常發揮,進京名額非他莫屬。

李臻走出校場,老遠便看見了康思思,這時她看見了李臻,高興得跳起來,“這邊,三郎哥哥!”

她的聲音嬌嗲,喊得又親密,旁邊很多人都側目向她望去,她卻毫不在意地衝上來,親密挽住了李臻的胳膊,“三郎哥哥,等你半天了。”

李臻望著思思的兩頰笑渦的霞光蕩漾,他心中湧起一縷溫情,也忍不住開心起來。

“思思,你二哥呢?”

“他去大校場那邊占位子了,泉大姊也來了,剛才我還見到她,估計她也去大校場了,她讓我轉告你,讓你放下包裹,輕裝上陣。”

原來大姊也來了,這時他又想起一事,對思思歉然道:“我明天要出門幾天,上次答應去看你的跳舞比賽,可能去不了。”

思思神情黯然,“我聽泉大姊說了,你去不了也沒辦法。”

李臻見她難過,便笑道:“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出遊,你二哥也要去呢!”

思思慢慢低下頭,“我真的很想去啊!可是……這次跳舞比賽很重要,聽說跳得好還能去長安,對不起,三郎哥哥,我……我真的不想放棄。”

李臻眉頭一皺,“你要去長安?”

思思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搖頭,“沒有啊!我隻是說說,我爹爹哪裏會準我去。”

李臻不太相信,這小娘一心想去長安和洛陽,她可別做了傻事,他又叮囑道:“就算你爹爹答應,你也不能去!你還不到十四歲,一個人去長安太危險了。”

“我不會去啦!”

李臻還是有點不放心,有時間他要給康大叔說說,得把她看緊一點。

……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步射考試非常快,僅僅一個時辰,三個考場的六百多名考生便完成了步射。

大部分考生到此都結束了,但還有五十名考生要參加騎射,爭奪三個進京鄉貢名額。

這才是武舉鄉試的重頭戲,騎射在敦煌大校場內舉行,這裏也是沙州的馬球賽場,每年的馬球比賽會吸引數萬沙州民眾跑來觀戰,盛況空前。

今天的武舉鄉試騎射也吸引了上萬名觀眾,他們擠滿了四周的觀戰場地。

數千士兵負責維持秩序,在北麵則有一座看台,沙州的高官們都坐在看台之上。

包括太守李無虧,長史蔣源,司馬索知平、副軍使張庭,另外還有敦煌和壽昌兩縣縣令,李氏家主李津,鄭氏家主鄭林等等。

今天還有兩名貴客,一個是左衛大將軍、武威道總管王孝傑,另一個是王孝傑的副將蘇宏暉,王孝傑是正三品銜,位高權重。

而太守李無虧不過是正四品下階,不僅官職上差了好幾級,而且朝廷地位也遠不能比,他甚至連副將蘇宏暉也比不上。

王孝傑坐在正中主位,蘇宏暉則坐在第二排,畢竟李無虧是主人,他要陪同王孝傑,哪有主人坐在後麵的道理。

王孝傑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他眯著眼欣賞馬球場上一隊舞姬翩翩起舞。

坐在他身後的張庭也笑而不語,他今天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會揭穿王孝傑和李臻的暗中聯係。

不過有一點他毫不含糊,無論如何,屬於他兒子的名額,他絕不會放棄。

“大將軍軍中也有將領被推薦去京城參加武舉嗎?”李無虧笑問道。

“以前有,但今年還沒考慮,畢竟要打仗了,暫時沒有這個心思。”

李無虧點點頭,又關切地說道:“聽說聖上派高延福出使敦煌,應該這幾天就到了,我卻沒有消息,我已讓張軍使派軍隊去迎接,大將軍是不是也派軍隊去迎接一下比較好?”

李無虧提到了王孝傑最心煩意亂之事,他驀地一驚,“使君說,聖上是派高延福來?”

“官牒上是這樣說的,難道不是高府君?”

王孝傑更加擔心起來,高延福可是聖上的心腹宦官,位高權重,萬一他出什麽事,自己怎麽擔待得起這個責任。

李無虧的意思他聽懂了,李無虧隻負責沙州範圍,而他王孝傑卻管整個河西,他也應該派出軍隊去迎接。

王孝傑掩飾住心中的擔憂,點點頭笑道:“我已經派軍隊去了,我暫時沒有消息,高府君應該有宮廷侍衛,安全上不會有什麽問題,李使君以為呢?”

“我也希望沒有什麽問題。”

這時,索知平上前施禮道:“大將軍、使君,騎射馬上開始了。”

王孝傑思緒不在比試場上,便心不在焉地問道:“有多少人參加?”

“大約五十人左右,都是步弓考試的佼佼者,也是我們沙州最優秀的騎射少年,相信大將軍不會失望。”

王孝傑隨口答應一聲,“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