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醒來時已是下午了,他隻覺頭痛欲裂,口幹舌燥,“阿姊!”他喊了一聲。

樓梯腳步聲響,李泉跑了上來,連忙扶住他,“你總算醒了,今天可忙死我了!”

“阿姊,給我喝點水。”

李泉又下樓取來水壺,遞給他,李臻接過水壺一番痛飲,良久,他才長長吐了口氣,感覺好了很多。

“你啊!不能喝酒還拚命喝,你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喝醉過,真是丟臉。”

李泉埋怨他幾句,李臻又問道:“秋娘大姐呢?”

“她已經回去了,讓你有時間去她那裏坐一坐,哎!我真想不到,一個千嬌百媚的年輕女子,居然會是那群無賴的首領。”

李泉見李臻要解釋,便笑著擺擺手道:“你不用解釋了,我和她相處甚歡,前嫌盡棄,彼此交了朋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說到這,李泉又神情古怪地注視著兄弟笑道:“阿臻,她好像很喜歡你哦!”

李臻臉一紅,“大姊這是說什麽話?”

李泉在頭上敲一記,“是你自己想歪了好不好,她雖是新寡,但人家立誌要為丈夫守節,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我哪裏胡思亂想了,都是你在說!”

李泉不理他,起身笑道:“下去吃晚飯吧!今天我的存酒全部賣光,淨賺兩百貫,心情從來沒有這樣好過。”

她咯咯一笑,快步下樓去了,李臻長長伸個懶腰,又喝了幾口水,這才起身下了樓梯。

“阿姊,胖子呢?”李臻下樓卻不見酒誌,不由奇怪地問道。

“他說出去逛逛街,領略什麽洛陽風情,反正到現在還沒回來,別管他了,你先吃飯。”

李臻暗罵,不用說,這個死胖子一定跑去尋歡作樂了。

李泉已經在小桌上擺好了酒菜,李臻坐下,見酒鋪裏空空蕩蕩,所有的酒壇都空了,便笑問道:“阿姊還沒去進貨嗎?”

“你別說,這還真是個大問題,今天阿才去進貨,居然斷貨了,等吃完飯,你陪我再去進貨,要不然明天就沒法開門了。”

這時,店堂內走進來幾人,有人問道:“請問,李公子住這裏嗎?”

李臻坐在過道上吃飯,可以清晰地看見店堂內的情形,進來了三四個人,都是武士打扮,中間簇擁著一人,背對著他,正負手打量李泉的酒鋪。

李臻依稀認出了此人的背影,極像是王元寶,他暗吃一驚,連忙起身迎了出來,“是王兄麽?”

男子轉過身,果然是王元寶,王元寶嗬嗬笑道:“沒想到能在洛陽見到賢弟,他鄉遇舊人,怎能不讓人高興!”

“確實令人高興,王兄快快請坐!”

李臻熱情邀請王元寶坐下,王元寶瞥了一眼小桌上的酒菜,笑道:“看來我來得不湊巧。”

“來得正好,我們喝一杯!”

王元寶點點頭,回頭吩咐手下,“你們先退下!”

幾名武士行一禮,退出酒鋪,這時,李泉連忙把李臻拉到一邊,驚訝地問道:“你怎麽會認識他?”

“阿姊也知道他?”

“我怎麽會不知道,南市第一大商人,我們都得去他的酒坊進貨。”

“他隻是我的一個朋友。”

李臻笑了笑,請王元寶坐下,王元寶也不客氣,欣然坐下,李泉有點手足無措,她想了想,又跑去拿了一副碗筷。

李臻給王元寶倒了一杯酒,笑問道:“王兄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

王元寶笑眯眯說:“我在南市也有一家珠寶鋪,就在剛才,和你一起的酒老弟去珠寶鋪兌錢,我才知道原來你就在南市,所以就過來看望賢弟。”

原來又是酒誌,李臻拿他沒轍了,估計這小子已經忘記他們還在被稽捕吧!居然跑去兌錢,萬一王元寶把他們告發了……

李臻沉吟一下道:“王兄知道長安發生的事情吧!”

“你是說武順之死?”

李臻點了點頭,王元寶臉上笑容消失,露出了愧疚之色,“我不該把賢弟卷進舍利案,拖累了賢弟,不過請賢弟放心,我過兩天就回長安,我在長安也有點關係,盡量替賢弟脫了此案。”

李臻見大姊從裏屋走來,他連忙低聲道:“多謝王兄好意,這個案子我已經找人幫忙了,應該問題不大,請王兄千萬不要在我阿姊麵前提及此事。”

王元寶瞥了一眼李泉,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事了。”

這時,李泉走過來笑道:“王東主,我正好有件事情想問問你,不知是否方便?”

“你盡管說,什麽事情?”

“是這樣,我們下午去酒坊進貨,卻被告之斷貨了,要三天後才能有貨供應,正好我的存酒全部賣光了,不知王東主能否……”

王元寶嗬嗬笑了起來,“看來李大姐是剛入行吧!現在大家都在千方百計囤酒,李大姐居然把酒賣光了。”

李泉姐弟同時一怔,李臻連忙問道:“王兄,此話怎講?”

“因為再些日子就是天子壽辰,每年都會隆重慶賀,到了那時,洛陽城內的葡萄酒會供不應求,價格暴漲,至少要翻一翻,所以酒坊也要限製出貨了,三天後,酒坊出貨價就要上漲三成了,沒人告訴你們嗎?”

李泉頓時傻眼了,她兩個夥計也是今年才招的新人,都不懂行,這種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這……這可怎麽辦?我一點存酒都沒有了。”李泉急得有點手足無措了。

李臻卻笑道:“阿姊不要著急,王兄就在我麵前,還怕沒酒賣嗎?”

王元寶哈哈大笑起來,“賢弟真會把握住機會,沒錯,有我在,李大姐一點都不要擔心。”

他取出一麵銅牌,遞給了李泉,“這是王氏商鋪的內部酒牌,我會再給酒坊打個招呼,以後憑這塊酒牌,李大姐的酒鋪就視同王氏酒鋪,可以進到上好高昌葡萄酒,沒有限量,而且價格比別的鋪子便宜一半,不管在洛陽還是長安都一樣。”

李泉大喜,連忙接過銅牌,萬分感激道:“多謝王東主給我這個發財的機會。”

王元寶擺擺手,“這隻是一點小意思,比起你兄弟給我的幫助,我還真拿不出手呢!以後酒鋪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我一定會盡量幫忙。”

李泉不知道兄弟和王元寶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她心中驚訝,又不好多問,隻得默默坐在一旁,這時,李臻又問道:“不知令妹可在洛陽?”

王元寶臉上有點不自然,幹笑兩聲說:“真不巧,她今天上午正好回洛陽了,要是早一天,或許賢弟就能遇到她。”

李臻默默點了點頭。

王元寶又和李臻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李臻和李泉一直目送他遠去,李泉這才將兄弟拉進屋,追問道:“你給我說老實話,你怎麽認識他?”

“大姊,上次我不是去高昌嗎?正好在高昌遇到他,所以就認識了。”

“沒有這麽簡單吧?”李泉狐疑地注視著他。

李臻實在不願意讓大姊知道舍利案之事,他便岔開話題道:“他既然給了大姊酒牌,大姊還不去進貨?要不然明天可就沒酒賣了。”

李泉搖了搖頭,“既然過幾天葡萄酒價格要暴漲,我也沒那麽傻了,把酒全部賣光,而且我還得想辦法再去借點錢,多存一點酒才行。”

李臻想了想,便從懷中取出了玉牌,遞給李泉道:“阿姊,這塊玉牌是取錢的憑據,你可以從王氏珠寶鋪支取兩千貫錢,用來做進貨的本錢。”

李泉一驚,連忙問道:“上午阿姊就忘記問你了,你哪來這麽多錢?還有,你到底怎麽認識這個王元寶,阿臻,你要告訴我實話。”

李臻無奈,隻得解釋說:“大姊放心吧!這是從正路來的錢,我們在高昌救了王元寶的性命,他出於感激才答謝我們,不光是我,胖子、大壯、小細,他們每人都得了一筆錢。”

李泉將信將疑,如果是救了王元寶的性命,那就說得通了,她也正急需一筆錢當本錢周轉,便尋思著就當是兄弟投入酒鋪的份子。

“好吧!我就暫且相信你。”

李泉又想起一事,笑了笑說:“還有啊!你下次不要再問他妹子之事了,難道你沒看出來,人家其實是不希望你去打擾他妹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