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臉色微變,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心裏卻清楚,那群無賴至少有三人被打折了手臂,這個女人莫非是來尋仇?

“怎麽,李少郎不給我這個麵子嗎?”秋娘媚眼如絲,身上濃烈的香粉氣息直衝李臻的腦門。

李臻看了一眼張曦,張曦點了點頭,這個趙秋娘表麵**,實際上性格極為剛烈,若不給她麵子,或得罪了她,絕不會是好事,以武會友嘛!點到為止就行了。

“好吧!請秋娘大姐多多指教。”

聽說紫薔薇又要找人比劍,而且是找張大郎的小弟比劍,大堂內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眾人紛紛移開座位,空出一塊場地。

連樓上樓下的酒客也紛紛湧在樓梯上,伸長脖子看熱鬧。

趙秋娘臉上依舊掛著迷人的媚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用貓一樣銳利的目光打量著李臻。

她酷愛找人比劍是不錯,但今天李臻出手太狠,用飛刀傷了她的徒弟,也就是那個無賴的首領,她心中便有了教訓李臻的念頭。

這小子似乎武藝不錯,一雙手非常有力,看得出下過一番苦功,尤其他一人獨鬥二十幾人,自己倒不能掉以輕心。

她雙手一伸,兩名徒弟立刻上前,將兩柄柳眉劍遞在她手上,柳眉劍又細又尖,適合雙劍使用。

趙秋娘秀眉輕輕一挑,淺笑道:“李少郎,你不會空手和我比劍吧!”

李臻走回自己位子,他今天準備武勸望春茶莊,所以劍就在身邊,他緩緩抽出了長劍,劍光閃閃。

這時,張曦低聲對他道:“此女是公孫大娘首徒,你千萬不要小瞧她,她至今隻敗過一次。”

李臻心中暗罵,‘陰魂不散的公孫大娘,怎麽又遇到她了?’

不過既然是公孫大娘的首徒,必然有真才實學,李臻不敢把她和一般的市井之徒並列。

李臻挽了個劍花笑道:“秋娘大姐先請!”

趙秋娘臉上笑容消失,一聲輕叱,身體如鬼魅般閃過,瞬間到了李臻眼前,一道寒光直刺李臻咽喉。

李臻並沒有被她臉上的多情媚笑所迷,他早有準備,寒光剛動,他便扭身向下,手執長劍直劈趙秋娘足踝,趙秋娘要麽後退,要麽拔高,沒有第三種選擇。

不料趙秋娘雖然一劍刺空,卻毫不拖泥帶水,反而前進一步,一腳狠狠踢向李臻手腕,這一腳又快又狠。

李臻看見了她的蓮花鞋,鞋尖竟然包著精鐵,若被踢中,他的手腕非斷不可。

李臻暗罵一聲女人歹毒,無奈,隻得縮回長劍,身體向後疾退。

轉眼之間,兩人便交手了七八招,大堂內劍光閃閃,如電似影,速度之快,令所有人都眼花繚亂。

在坐十幾名客人,除了張曦是武藝高強的宮廷侍衛外,其他都是市井豪強,人人都有武藝。

李臻和趙秋娘高水平的鬥劍令他們看得如醉如癡,連喝彩鼓掌都忘記了。

就在這時,趙秋娘騰空而起,從李臻頭頂掠過,儼如鷂鷹撲兔,兩支劍呈十字,直刺李臻後頸,李臻頭一甩,烏黑的頭發披散而出,重重打在趙秋娘的雙劍上。

借著這一甩之勢,他身體橫躍而過,反手一劍,刺向趙秋娘腳底,暗喊一聲,‘著!’

兩人的比劍停下,相距一丈,李臻拱手施禮,淡淡笑道:“多謝秋娘大姐指教,這場比劍算平手如何?”

他心中卻暗叫僥幸,這個趙秋娘的劍法淩厲無比,劍風讓他窒息,若不是裴旻指點他十天的劍法,使他懂得在紛亂中如何抓住戰機,他今天非敗不可,也由此可見裴旻劍法之高,已不是凡人能及。

其實李臻並不知道,他自身已經有了極好的基礎,比如他高超的箭法,就是他基礎雄渾的具體表現,隻是他不會運用在劍術上。

而裴旻就是教他在十天內怎麽運用自己超人的基礎,否則就算一百個裴旻,也無法在十天內指點一個武藝平庸之人。

趙秋娘狠狠盯著李臻,臉色變幻不定,兩支輕眉長劍依舊做勢欲撲,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眾人都沒有看見最後一劍誰傷了誰?

倒是半空中都是李臻被削斷的頭發飄舞,而趙秋娘絲毫沒有損傷,難道是李臻吃虧了?

隻有趙秋娘本人清楚,李臻那一劍刺穿了她的鞋底,令她腳心一痛,長劍隨即收回,並沒有刺破她的肌膚。

對方力量把握之精準巧妙,令她自愧不如,她眸中怒火漸漸消退,露出了溫柔之色,輕輕點頭,“就依你之言,這次比劍算我們平手。”

她心中卻暗暗感激,李臻事實上已經贏了,卻保全了她的麵子。

這時,趙秋娘將雙劍遞給徒弟,臉上又掛起了她招牌似的媚笑,端一杯酒緩緩走到李臻麵前。

她筍尖般的玉指上儼如點了一顆鮮紅的豆蔻,抿嘴一笑,把酒杯向李臻舉起,“這杯酒就算我向令姊賠禮道歉!”

趙秋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李臻長劍收起,躬身施一禮,“多謝秋娘大姐!”

大堂內一陣鼓掌大笑,“壯士舞劍,美人飲酒,果然妙極!”

……

李臻已經很久沒這樣豪飲,一連喝了七八碗酒,他不覺有些半酣,出門時還笑著和眾人拱手告辭,待走進了南市,冷風一吹,他便再也忍不住,一口氣衝到牆根腳……

不知過了多久,他頭昏眼花地站起身,腳下蹣跚不穩,這時,他感覺有人攙住自己,一回頭,卻是剛才和他比劍的趙秋娘。

“秋娘大姐,讓你……見笑了!”李臻苦笑一聲,說話也不太清楚。

趙秋娘眉頭一皺,“你不能喝還逞強,那些人天天都在酒桌上混,你和他們講什麽麵子,不睬就是了。”

“小弟……知道了。”

趙秋娘給他一塊帕子,“擦一擦臉,我送你回去。”

“怎麽好意思麻煩大姐。”

“你以為我來南市做什麽,我就想當麵向你大姊陪個罪,都是女人,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哎!”

李臻接過帕子,擦了擦臉和嘴,上麵有點汙漬,他也不好意思還回去,訕訕道:“我洗一洗再還給大姐。”

“不用了,你拿著吧!”

趙秋娘扶著他走近路前往酒肆,走到雅士居門口,正好遇到了李泉,李泉見兄弟喝得醉熏熏地回來,還有一個美貌的少婦攙扶,嚇了她一跳,“這是怎麽回事?”

她連忙扶住李臻,“怎麽喝成這樣?”

“你就是李公子的大姊?”趙秋娘笑問道。

“你是?”李泉打量她一眼,心中有點警惕。

趙秋娘微微笑道:“我是南園武館東主,大姊可叫我秋娘,今天我在酒宴上認識李公子,見他喝醉了,便送他回來。”

李泉本以為她是青樓或教坊的假娘、阿姨之類,卻沒想到對方居然也是有頭臉之人,令她很不好意思。

又見她衣裙華麗,容顏美貌,年紀和自己差不多,頓時心生好感,連忙道:“多謝秋娘送我兄弟,請進來坐!快請進!”

李泉把兄弟交給夥計阿旺,讓他扶李臻去樓上休息,這才對趙秋娘歉然道:“不知怎麽回事,生意忽然好起來了,酒鋪裏亂成一團。”

趙秋娘笑道:“以後生意隻會越來越好,你兄弟是很能幹之人,今天結識了很多新朋友。”

李泉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正要細問,這時,又有人在店門外喊道:“店裏有人嗎?秋桂酒肆要訂兩桶酒。”

“這就來!”

李泉急喊道:“阿旺,先別管他了,去招呼客人!”

“來了!”夥計阿旺從二樓衝了下來,向店堂跑去。

“本來還有個夥計,去進貨了,店裏亂成一團,讓秋娘見笑了。”

趙秋娘起身深深行一禮,十分誠懇道:“我是專門來向李大姊賠禮道歉!”

李泉一怔,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