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臻正式上任內衛統領一職,接管了武芙蓉手下的四個營,不過隨著武芙蓉去職,原本加入內衛的武氏家將也紛紛退出了內衛,編製減少了一個營。

李臻奏請武則天同意後,便令張黎在皇城的內衛官署外掛出招募通告,在各衛公開招募五十名內衛武士,消息傳來,各衛武士趨之若鶩,一連幾天,每天內衛官署前門庭若市。

這天下午,內衛官署大院內,一名羽林軍士兵揮劍如電,賣力地表現劍法,旁邊一排桌前坐著五六名內衛官員,李臻坐在中間,兩邊坐著趙秋娘等幾名校尉。

內衛招收新武士的標準和其他各衛一樣,考武藝、評家世,首先是家世清白,關中和洛陽子弟優先,其次便是考校武藝,劍法、舉重、騎射,擇優錄取,如果有特殊技藝可以另外考慮。

這時,一名內衛武士快步走來,在李臻耳邊低語幾句,李臻立刻對其他校尉吩咐幾句,起身快步來到官署外,酒誌正等在外麵,見李臻進來,他連忙上前道:“老李,重要消息,我們發現了房誠!”

這個消息令李臻大喜過望,他沒想到房誠居然會在洛陽,他連忙問道:“他現在人在哪裏?”

“在崇文坊,我們的人已經盯住他了。”

李臻當即立斷道:“現在就去!”

他回官署牽出馬匹,翻身上馬,帶著十幾名內衛武士催馬向皇城外奔去,路上,酒誌對李臻道:“我昨天得到揚州的鴿信,說房誠十天前就已經離開揚州來洛陽太學讀書了,從時間上算,他現在應該就在洛陽,我今天一早就趕去太學調查,很順利地找到了他的下落,結果中午便發現了他,不過他沒有發現我們。”

李臻之所以要找房誠,是因為他懷疑房誠知道那塊金牌的下落,這幾天盡管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李臻心中總像有一根刺,那塊金牌的下落他如果不弄清楚,很可能會有後患。

眾人快馬加鞭,衝過了天津橋,向崇文坊疾奔而去。

和長安崇文坊一樣,神都洛陽的崇文坊也是太學所在之地,有數千士子在這裏讀書求學,太學內有宿舍,稍微擁擠,十幾人一間屋,所以條件稍好的士子都會去外麵另外租賃房屋居住。

李臻帶領眾人來到了崇文坊內一條比較偏僻的小巷,房誠就暫時寄住在小巷中的一座小宅內,這裏是他一個遠方親戚的房子。

一名內衛武士上前稟報道:“啟稟統領,那人就在宅內,一直沒有出來。”

李臻點點頭,吩咐眾人幾句,他走上前敲了敲院門,片刻,裏麵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是誰啊?”

這聲音正是房誠,李臻笑道:“房兄,是我!”

門吱嘎一聲開了,露出房誠那張寬臉,他認出了李臻,不由愣了一下,又見後麵還跟著大群武士,頓時有點疑惑地問道:“原來是李統領,你們這是?”

“我有點事情要找房兄!”

李臻不管他願不願意,直接推開院門,走了進去,眾內衛武士一齊湧進院中,房誠感覺他們有點來者不善,不由害怕地問道:“李統領,有什麽事嗎?”

“我們進裏屋去談!”

李臻讓眾人在院子等著,他跟著房誠進了房間,這是房誠的書房,裏麵堆滿了書,房誠連忙收拾一下,歉然道:“太亂了,真是很抱歉。”

“不用收拾了,我問幾句話就走。”

李臻坐下,淡淡笑問道:“我想知道你有沒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房誠一愣,“李統領是指哪方麵?”

“關於李元嘉。”

房誠頓時明白了李臻的意思,他頓時又惱火又害怕,“李統領是說參與了李元嘉的叛亂嗎?”

“你沒有!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不過李元嘉有幾件重要物品我們沒有找到。”

房誠呆呆站了半晌,搖搖頭道:“李統領,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否明說,究竟是什麽東西?”

“你怎麽知道那間密室?”

“我是無意中發現,因為我在臨摹李元嘉的畫,不小心觸動了開關,結果密室門開了,我才知道明珠樓內有一間密室,但我沒有拿裏麵的任何東西,我甚至沒有進去過。”

“你敢說你沒有進去過?”李臻逼視他問道。

房誠頓時急了,大聲道:“我可以以父親名譽來發誓,我確實沒有進去過,我知道我不該發現這間密室,所以我立刻關閉了它。”

李臻聽他居然用父親的名譽來發誓,看來他應該沒有進去過,李臻沉思片刻道:“我在找一麵金牌,上麵刻有李元嘉的名字,你見過嗎?”

房誠遲疑一下問道:“是不是興唐會金牌?”

李臻騰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道:“快說,金牌在哪裏?”

“不!不!金牌不在我手上。”房誠被李臻凶狠的模樣嚇得兩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李臻放開他,深深吸一口氣問道:“那你告訴我,你在哪裏看到這麵興唐會金牌?”

房誠戰戰兢兢道:“我和李訓的關係非常好,與他同住一屋,就在李元嘉起兵造反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他桌上看見了那麵金牌,我剛剛拾起,他便一把搶了過去,差點和我翻臉。”

“李訓!”

李臻忽然意識到,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線索,那就是李元嘉的兩個兒子。

……

梁王府,就在興唐會事件引發的朝廷動蕩風起雲湧之時,在很多人眼裏,武三思似乎遠離了這次動蕩,自從他彈劾了來俊臣後,他似乎就從公眾的眼中消失了,變得異常低調。

事實上,知情者都知道,武三思從未遠離,他和揚州叛亂息息相關,他本人並沒有參與,手下的武將堂也在洛陽按兵不動,他是利用高麗複國會參與了揚州事件。

確實,興唐會關係到武三思的切身利益,如果滅掉興唐會,重挫李氏皇族,那麽大唐的皇位就很可能會落到他武三思的頭上,不過武三思也吸取了教訓,他不再直接參與,而是采用間接的方式,避免了女皇對他的不滿。

書房裏,武三思正和明先生商議眼前的局勢,和他們下一步的行動,武三思歎了口氣,懊惱道:“我真不該讓高麗人參與揚州之事,劍東熙太令我失望了,在挑起李元嘉造反後他們竟然立刻撤離了揚州,難道他不知道我想要什麽東西嗎?”

武三思想到李元嘉的秘藏之物竟然落在李臻手上,他心中就憤恨萬分,李元嘉起兵後,江陽縣城防空虛,李元嘉的王府更是隻剩下一些家丁,這是多麽好的機會,劍東熙竟然白白放過了,否則那份盟誓名單落入自己手中,他真可以將李氏皇族一網打盡了。

明先生勸道:“王爺也不要太生氣了,當時局勢混亂,留在揚州非常危險,這也怪不得劍東熙,躲開兵災也是人的本能,李臻之所以能搶先趕到王府,是因為他身在局中,很了解江陽的情況,他知道李元嘉已敗,所以才能抓住機會,總的說來,這次劍東熙表現還不錯,至少成功挑起了李元嘉造反。”

要武三思不生氣也是不可能,但明先生說得也有道理,他隻能將這口悶氣憋在心中,負手走了兩步,武三思又道:“你覺得李臻真的得到了盟誓名單嗎?”

明先生點點頭,“肯定被他得到了,不僅是盟誓名單,還有李氏皇族和李元嘉的往來書信以及李元嘉的興唐會金牌,也一定都被李臻得到,隻是他不肯交給聖上。”

武三思哼了一聲,“他真是活膩了,竟然敢欺瞞聖上。”

“他雖然冒了風險,但收獲卻很大,那些李氏皇族恐怕個個對他感恩戴德,將來李氏得勢,他恐怕就是第一功臣了。”

武三思鬱悶地坐了下來,“我真不知道聖上是怎麽想的,她應該知道李臻在故意隱瞞,居然還給他加官進爵,難道她真想把皇位再讓給李氏嗎?”

“王爺千萬不要小瞧了聖上的手腕!”

明先生笑眯眯道:“我認為聖上其實隻是在穩住李臻,不想打草驚蛇,讓李氏皇族們以為沒事了,便放鬆了警惕,我相信聖上一定會秘密部署,繼續調查興唐會,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一句話頓時提醒了武三思,他急忙道:“幾天前聖上秘密召見了來俊臣,莫非就是為了此事?”

“應該是,聖上對來俊臣的能力一向很器重,加上武懿宗箭傷未愈,所以她肯定會令來俊臣秘密調查李臻以及興唐會。”

就在這時,門外有侍衛稟報:“啟稟王爺,府外來了一人,說是從揚州來,他有拜帖送上。”

武三思一怔,居然是從揚州來了,他頓時聯想到了什麽,連忙吩咐道:“把拜帖拿進來!”

門開了,一名侍衛快步走進,將一張拜帖呈給了武三思,武三思接過拜帖看了看,是揚州都尉莊文重求見他,他當然知道莊文重,也是依附他的地方官之一。

以武三思在朝中的權勢,依附他的地方官和朝廷官員很多,武三思也把他們分成了三六九等。

像朝中高官和一些地方官員,諸如揚州太守林清之類,就屬於第一線官員,而這個莊文重是林清的人,也就勉強算武三思一黨,不過他的地位要低得多,至少要排到三線以外了。

武三思看了一眼明先生,明先生點點頭,表示可以一見,武三思隨即令道:“帶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