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鍾吾古地的人嘴上不說,但對於那已經毀滅的輝煌古國,多少有那麽一絲家國情懷。

聽到呂閥的人勾引外敵入關,下意識的會那麽一皺眉。

戚籠之所以對呂閥抱有一絲絲好感,是因為這呂姓軍閥是少數對平民和善的正派軍閥。

他不喜歡向弱者揮刀之輩。

陳國是門閥大國,國內有上百高姓門閥,中山國據說還保留著鍾吾古國圈養奴隸的傳統。

讓這兩國入關,至少在這鍾吾古地生存的普通人,絕對沒什麽好下場。

他念頭一動,無頭骷髏晝眼大亮,探照燈般的光芒開始遍掃整個軍陣。

隻有屍兵的軍陣中,一下子多了無數道淺黑的身影,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滿臉呆滯,左腳踩,右腳踏,那陣中無數起伏的陷馬坑,正是他們踩出來的。

‘這是——被屠城的普通人?’

洪小四說過,屠城之後,趕屍道人會把氣血旺盛者煉成屍兵,而其他人則煉其魂、收其魄,封印在大陣之中,日夜受兵戈之氣折磨。

戚籠眼中煞光一閃,‘晝眼’忽然跳出眼眶,懸掛在高空,刹那間,光芒大亮,仿佛有一道火焰巨蛇繞陣而轉。

而在這光芒照射下,這些冤魂臉上的膽怯、恐懼、怨憤漸漸消失,一股天然的生氣從其身中孕育而出。

天行有常,不以堯存,不以桀亡。

沒有怨氣,自然就無冤魂。

而這般舉動自然引發陣勢主導者的反擊,一股股屍煙像狼煙一般洶湧而上,與日光一交,邪意開始壓製正意。

無頭骷髏頓時像陷入泥沙之中,行動困難。

然而這時,一道道‘撲閃’著的黑影飛騰半空,細看之,像一隻隻縫著手足的鷹隼,一共十三隻,每一隻鷹隼的腦袋上,都套著一隻骷髏頭。

‘飛屍!’

可惜晝眼目光亂掃,並沒有找到趕屍道人的蹤影。

這些半鷹半屍飛騰到火焰大蛇身上,居然看開始啄了起來,每一次啄擊,就有一絲火光被撕扯掉。

這‘晝眼’可事關龍脈秘窟,損失不得,無頭骷髏連忙召回眼珠,入眼所見,果然有一絲絲模糊。

‘找死!’

眼中煞光大亮,風雷聚雙腿,狂風大作,悶雷連響。

五杆小旗飛射而出,吸取軍中煞氣,骨甲上火焰蒸騰,熒惑大刀應運而出,風雷滾**,刀光化作一道火焰弧線,重重劈在了飛屍身上,這怪鳥直接被一劈兩半。

不過剩下的飛屍見狀,竟然發出一聲聲攝人心魂的怪異叫聲,從四麵八方朝著骷髏圍殺過來,那鷹喙忽然長了半截,上麵長滿了骨刺鋸齒。

雙方糾纏爭鬥,竟都一時收拾不了對方。

‘我這具龍煞化身,連蕭道人這種火工、風水同修,幾乎要煉就命神的精英道士都能對付,居然收拾不了這些屍鳥,趕屍道人果真有些門道。’

不過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有龍煞分身牽製,地麵上的屍兵開始大麵積的向雙方交戰之處衝去。

也是因此,這夥兒敢死隊連殺帶闖,相對順利的衝入中軍大帳中。

“火!”

大胡子武將低吼一聲,敢死隊準備已久的燃具四麵亂丟,不過片刻,火光四起,尤其是重點照顧的攻城器具上,幾乎都燃燒了起來。

這是敢死隊真正的目標。

“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打算用這些玩意攻克你們葛家堡。”

一道溫柔的男聲響起,再然後,馬蹄聲響起,昏沉的黃霧之中,馬蹄聲響起,是一隻漂亮的、稍顯有些矮的小母駒,以及駕在馬身上,那一根碗口粗的馬上槍。

人槍合一。

槍是標準的馬槍,純鋼製,相當於兩個人那麽長,詭異的是,這一槍刺殺過去,竟然不帶有一絲風聲。

要知道就算是一根普通木杆子,用力一揮都會帶出‘呼呼’的風聲。

若沒有對方的話,若不是馬蹄聲的響動,他根本不會注意到有這麽一口槍。

而且對方那相當於提醒的聲音,也代表著對方根本不屑,或者說不用偷襲。

葛大胡子也是宿將,知道這時候隻能進不能退,大吼一聲,兩臂高鼓,手中兩口大刀一前一後,像車輪一樣連劈了過去。

這是他的慣用招,號稱車輪烈火斬,最強的一次記錄,是在一次戰場上,連續將十個披甲兵丁一劈兩半,因此得了‘車輪將軍’的美名。

然而刀槍相撞,大胡子虎口直接崩裂,一股猛力直接把自己挑飛當場,大胡子腦海一片空白,兩口大刀一前一後落下來,插在地上,刀麵上透出一個腕口大的洞。

“十馬之力!”

一個精銳騎兵,有著一手慣用的槍術,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人馬合一使出的刺槍,其爆發的力量差不多有七百斤到一千斤,也就是一馬之力。

但對方一槍之下,竟然相當於一個精英騎兵,一匹高頭大馬,人馬合一爆發出的力量乘以十倍,並且全數匯聚於槍頭那一點上。

這種力量的恐怖已經超越了人力的範圍,達到了槍術深層次才有的一種變化。

一槍之下,大胡子看到了無數密密麻麻的槍影。

“原來是武狀元的槍!”

據說中土唐國武狀元考核之中,槍術一環用的是千斤槍,槍身端著一碗水,然後百丈之距衝刺,連裂十甲而水不溢,便是狀元之才。

對方出槍,用時輕描淡寫,刺出來卻有十馬之力,稱之為武狀元槍,絕對綽綽有餘。

“武狀元槍麽,”白麵小將喃喃自語,“以前軍中的槍術大比,我都隻能得第二。”

那坐下的小馬駒突然叫了幾聲,向一個方向撒蹄子跑了過去。

“怎麽,撞上熟人了麽?”

冒險進入敢死隊,並且一路闖殺到呂閥中軍,點火燒攻城器具,戚籠三人可以說是對的起葛家堡的大餅了。

接下來,三人便準備開溜了。

事實上,如此大範圍的‘移動鬼打牆’,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人都困在軍陣中出不來。

如果任何人都出不來的話,那就不是法陣,而是神陣了。

武平軍府常年對抗陳國五大閥,洪小四經驗十足;加上有無頭骷髏在上空牽製,就算一時找不到趕屍道人,脫身的概率也不小。

趁著屍兵亂成一團,三人換了身衣甲,已經悄摸摸的溜到了後軍邊緣,那屍氣濃成一條條黑色霧氣,常人吸之,便會惡心泛嘔,如中劇毒。

好在戚籠的赤金佛身有種種神妙,其中一條便包括解毒。

薛白練的內家拳童子功,可以在短時間內閉氣。

至於洪小四,關外軍將世家,闖慣了各種陣勢,自然也有避毒的手段。

“再給我一點時間,很快就能找出道了。”

雖然洪小四帶著二人到處亂轉,有時候還繞回了原路,但是憑借二人的手段,數量隻要在五十以下的屍兵,都會被戚、薛二人迅速打散開。

反倒是天空上的鬥法,讓戚籠本人有些擔憂,龍煞映射了他的刀術,居然跟這一群飛屍鬥的不分上下,雖然自保有餘,但竟然無法衝破對方的鷹陣。

若是龍煞損傷,自己這身‘拳術天賦’,不會也有什麽損失吧。

到現在戚籠才發現,原來用龍煞分身跟修行中人鬥法,其實是一件風險挺大的事。

“咦?”

薛白忽然抬頭,鼻子嗅了嗅,詫異道:“活人的氣息。”

戚籠也在下一瞬聽到了馬蹄聲,白麵騎將騎著那隻小母駒,緩緩出現在了三人眼前。

看到戚籠,白麵騎將露出一絲疑惑:“我們似乎在哪裏見過?”

“的確有點眼熟。”

白麵騎將摸了摸麾下小母駒,這隻神血馬正散發著不安的情緒,不停的甩著尾巴。

在戰場上,馬比人精貴,他很愛惜這匹馬,細心護養,就算是在各種大戰之中,也很少受傷,而馬身上最重的一次傷勢,是馬屁股到腹部的一記刀痕。

這差點要了它的性命。

白麵騎將忽然想到了記憶中的某個畫麵,那口絢爛而癲狂的刀,目光一縮,下意識捏緊了馬槍槍身,緩緩道:“你不拿刀,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

戚籠也吐了口氣,道:“你還有一口槍呢?”

“也對,對付你,的確要用兩口槍。”

白馬騎將又從馬身上摸出一口八尺來長的龍膽亮銀槍。

這一口是江湖槍。

呂閥十將,雙槍將,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