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黑色、黑色、紅色、血紅色。

戚籠第一次進入血紅色世界,而且是被人拉著進入。

若說淡黑色投影是某一種投影,而黑色投影是某一類上古投影,那麽血紅色世界給戚籠的第一感覺,那便是一整個人道世界。

除了人道之力外,一切的一切,都被這個世界‘排斥’,很快,戚籠的肉身就被衝的七零八落,隻剩下舌頭、耳朵、身毛、鼻子、腸子、三頭影子、還要加上剛剛收攝的‘無頭人’、‘半體人’、‘青丘民’、‘深目民’。

其中,‘無頭人’、‘半體人’分別是在脖子和肚皮上的,一短一長兩道血痕,而‘青丘民’是一條虛幻的尾巴,‘深目民’則是眼眶。

雖然看上去像是人形,但其實仔細一看,這種種器官有大有小,顯的很不協調。

戚籠轉了轉脖子,眼眶之中,閃爍著淡淡的幽火,往四周看了看,就看到一顆漆黑的眼珠在亂轉,眼珠之上,偶爾有雷光閃爍。

“你也進來了,也對,雖說天人不兩立,但你誕生了人格,便也是人道的一員了,既然沒了身軀,那就先跟著我吧。”

戚籠一把撈起眼珠,往眉心一塞,頓時,他感覺與天命子的意識連在了一起,隻不過跟他相比,天命子的意識就像是一點燭火,隨時都會泯滅,而且蒙昧不清。

雖然量不多,但那一點燭火卻是由先天之氣組成,極其純粹。

‘我們都是在尋找過去的人,也算是誌同道合吧。’

似乎是受到戚籠的情緒影響,天命子這顆眼珠漸漸安穩了下來,視線左右搖動,很好奇的四處打量。

很多人,這是戚籠的第一印象,而等走近一看,眼中燭火猛然搖曳了下,隻見那一道道身影,都是一尊尊上古人種,而他們身上的氣息充斥著白霧,毫無疑問都是上古人道投影。

密密麻麻,千奇百怪。

最頂級的上古世界投影,跟戚籠所經曆過的,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假使黑風吹其船舫,飄墮羅刹鬼國,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人等,皆得解脫羅刹之難。以是因緣,名觀世音。若複有人,臨當被害,稱觀世音菩薩名者,彼所執刀杖,尋段段壞,而得解脫。”

“若三千大千國土,滿中夜叉、羅刹,欲來惱人,聞其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惡鬼,尚不能以惡眼視之,況複加害。設複有人,若有罪,若無罪,杻械、枷鎖,檢係其身,稱觀世音菩薩名者,皆悉斷壞,即得解脫。”

淡淡的念經聲從四周響起,戚籠環顧左右,隻見這每一個上古人種嘴巴都在蠕動著,滿臉虔誠,眉頭微微皺起。

“當憫此無盡意菩薩,及四眾、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非人等,故受是瓔珞……”

淡淡的金珠蔓絡從上古人種的額頭上顯現,這是一種業位,隻不過不是菩薩佛陀的業位,而是信眾的‘業位’,所謂八寶罩身,西天極樂。

戚籠感覺到,額頭上的第三顆眼珠,傳來了極度的警戒感。

四大菩薩,文殊、普賢、觀音、地藏,都有不亞於佛陀的本領,戚籠現在隱約有些明白了,觀音為什麽能和地藏相提並論,倘若‘幽冥教主’是借上古所有人族意念而生出的地獄主宰,那麽‘觀世音’便是上古人族生死之間的恐懼、絕望所孕育出的一尊神祇。

‘怪不得你想要做觀世音,你是真有成為觀世音的本事啊,夜行遊女。’

戚籠一步又一步,漸漸走到人道怨念的中央,那裏有一尊白衣菩薩正在念經講法。

“我佛慈悲,普渡眾生。”白衣菩薩合上書經,笑道。

戚籠同樣笑道:“我佛可不慈悲,如來仙人霸道的很呢。”

“天宗也是上古人種?不然怎麽能封印上古怨氣上身?”

戚籠看了看自己的幾個器官,道:“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或許正如你所言,我跟上古有關聯。”

“那天宗這個夜家後人就是假扮的咯?”

“當然,不周隨手撿來的。”

白衣菩薩歎氣道:“若早知如此,我與天宗根本不可能為敵,我看的出來,你與不周不同,你並非狡猾奸狹之輩。”

“我倒是不這麽認為,道不同,注定形同陌路。”

戚籠笑道:“你是夜行遊女,那麽夜真宗便是那條龍脈,讓我再猜猜,你從上古世界投影之中將上古人族血脈帶出來,並培育長大,再招來夜真宗這條龍脈爭霸天下,建立夜晝國,其真正的目的,便是複活這些上古人種。”

“是觀世音菩薩摩訶薩,於怖畏急難之中,能施無畏,是故此娑婆世界,皆號之為施無畏者。”

戚籠笑容收斂,“別跟我拽佛經,佛經我比你讀的多,而且更正宗,你這個假觀世音想要複活上古人族,且不提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也不是你割肉喂鷹,而是用活著的人李代桃僵,對否?”

“他們是我創生的,五百年江山,多少代繁衍,也足夠了吧,是時候完成我這個創造者的任務了吧。”

白衣菩薩,不,是夜行遊女聲音漸漸變幹戾,道:“為了他們,哀家付出了多少!難道這還不夠嗎?”

戚籠沒有回答,環顧左右,隻見一個個上古投影將他緩緩圍住,一道道上古怨念在咆哮,有些甚至不亞於他本身的氣息。

“夠,怎麽不夠,”戚籠突然道:“隻是,太後娘娘,你確定這些上古人族願意用自己血裔後代的身子重新複活嗎?你真正要做的,不是替他們複仇嗎?”

白衣菩薩沉默片刻,道:“哀家乏了,送客。”

戚籠冷冷道,“若是上古人族就這麽點風骨,那麽上古大破滅真是半點不冤枉。”

最前麵的幾位上古人族投影張開血盆大口,手腳都變成怪異的觸手,向戚籠這個‘人形’卷去。

血色世界中,除了人道之力之外,一切物不能入內,這也是朱太後篤定能降住戚籠的原因,然而下一刻,光芒大亮,刺破昏曉,一道金光如飛龍騰空,刺破虛空而來,落於戚籠手上,幾道人影還沒反應過來,便就被攪的粉碎。

那是一口寬刃銅劍。

劍身上一行銘文字字大亮。

天無情,地無義,中央無懼,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