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煉鐵手登上封禪山,走入山腹,皇甫天奇才收回了聽力,沉吟片刻,一時居然有些躊躇,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是先與另外二人合力,瓜分了武皇的龍脈再說。

論實力、身份、才智,他都是此界巔峰,也是與神侯爭霸天下的梟雄,若非龍庭不要本錢的資助地軍,他與神侯的爭鋒,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但是麵對著兩位不下於當年神侯的強者,他的壓力比之還要強大,哪怕他融合了原始天魔血,暗中已經踏入武神之境。

但當初在黑船之上,他‘聽到’的消息實在是過於驚人,若是說出來,動**的就不是小千世界,而是整個大千世界,乃至天界。

不過這般念頭隻是一閃而逝,隨即便融入自己的天地之境中,正當他打定主意,與另外二人合作之際,封禪山上,濃烈的血光從內到外,打出千百個火炮,在山體表麵猛然炸出一鍋粥。

“這就直接動手了?”

皇甫天奇臉上終於閃過一絲驚愕之色,擁有聆聽天地的耳力,便代表著他對於局麵的推演有著超凡脫俗的理解,在他看來,這絕對不是最優解,甚至是之一,哪怕他知道,煉鐵手跟中山國唯一真神小天罡老人達成了協議。

情緒波動之下,皇甫天奇雙眼漸漸被黑色熏染,一股浩瀚若江海般的殺意自精神天地中顯出,情緒大變,獰笑一聲,“既然如此,就把你們全部殺掉好了。”

話音一落,一股天魔域場迅速包裹以封禪山為中心的方圓五百裏,同時緩緩向內壓縮,在場的十支宗師大軍,無數高手都沒有感應,數百道陣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而被天魔領域卷過,一個個宗師眼中黑光一閃,立刻就被奪了神智,成了魔種。

連皇甫天奇都未想到煉鐵手會這麽狂飆突進,那麽別人就更不可能會想到這一點了,而在地下皇陵之中,場麵已然大亂,煉鐵手以一己之力,對抗中山國朝庭上下百人,從五品仙政大夫、道經博士、妖騎都尉,到四品法門侍郎、道兵中郎將、神武將軍,再到三品的五獄尚書、六法侍郎,往來朝拜的三十多位的半神將軍、元帥,還有大皇子許成業、二皇子許急空、六皇子許同、七皇子許藏。

一時間各種武道神通、頂級法術、龍氣演化、神道兵光芒充斥整個大殿之中,隻隱約看到一道人影,被重重疊疊的攻擊覆蓋,沒有一絲一毫的間隙。

當初七府與三國在東荒大草原大戰,雙方半神數量合起來也不過一百二十多位,跟此時的人數差不多,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武神,麵對著這一國之力的傾巢攻擊,也基本上是有死無生的下場。

虛空融化、五行沸騰、光影倒轉、地脈翻轉,若不是許天功前後百年,用盡各種手段給其加固,怕是整座土山,還有方圓百裏,會被直接打奔潰掉。

所有人都猜到或許有人來搗亂,但沒想到來人會如此的暴虐。

“他是誰?”

“那杆旗,我知道了!煉鐵手,當年的七府第一高手!”

“怎麽破不了他的防?”

五獄尚書中攻擊力最強大的火獄尚書直接化身火巨人,身高百丈,氣血是普通半神的十倍,拳與肘交,虛空爆裂,卻是輕而易舉的就被砸翻開來,好在土獄尚書及時下陷空間,轉移方位,這才避開對方槍道的大殺招。

五獄尚書的五獄通天陣、六部侍郎的六陽開泰陣法、二十來位滄浪軍團出身的半神大將,布下的滄浪水神陣法,在煉鐵手用槍術點爆了六位半神,差一點就殺入封禪殿前,終於堵住了對方。

然而眾人這才發現,那就是無論什麽程度的攻擊,都無法破他的防,煉鐵手的體表被一抹淡淡的血光覆蓋,任何攻擊打在上麵,最多也隻是激起淡淡的漣漪。

而沒有殺身之憂,煉鐵手在哈哈大笑間,將他最強的手段,一身殺伐所煉就的一套逆天級別槍術施展開來,在眾人之中,居然不落下風。

大皇子雙眼一眯,自言自語,“傳說竟然是真的。”

“什麽傳說?”二皇子許急空問。

“傳說,煉鐵手的天子神兵有一個極變態的效果,”大皇子頓了頓,“真神領域。”

“真、這怎麽可能!”

真神領域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真神最強大的手段,隻要張開領域,攻擊力在真神境下,那就怎麽也不可能破防,這也是為什麽無論多麽強大、文明多麽發達的小千世界,真神在其中都可以予取予求。

中山國也不是沒有天子神兵,但哪怕再強大的天子神兵,都沒有這麽變態的效果。

假如煉鐵手的這口槍真的能張開真神領域,那他們麵對的,就是一尊真神。

“殿下,九衛神帥在混亂之中,步入內廷,”一位陰喋喋的聲音響起,這是中山國的間諜頭頭的聲音。

“本王知道,你先去將其它布置發動,這次來的客人,很可能不隻這麽一波。”

大皇子表情淡定,一身半神巔峰的修為,哪怕在眾多高手之中,也格外的耀眼;九位皇子或多或少,都有被斬殺、暗殺的記錄,唯獨這位大皇子,號稱不死皇子,一次死亡的記錄都沒有——無論是麵對九幽的龍脈之子、還是真神分身的出手。

大皇子拉弓握拳,看似平平無奇,但那座插在山腳下的石碑便就嗡嗡作響。

煉鐵手忽然一陣毛骨悚然之感,下意識的攔腰紮馬,然後就在同一時間,整個天地崩解了,至少在他的眼中便是這樣,一切的規則、大道、先後天演化,全部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方式崩解開來。

而落在外人眼中,大皇子一拳轟出,天子神兵‘血煉赤旗’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音,整個槍身彎成了一個大弧,然後在下一瞬間,打出場就是一副無敵姿態的煉鐵手,第一次被人打翻在地。

“九衛神帥背叛了,你去助父皇一臂之力。”

大皇子頭也不回的丟過一物,二皇子手上一沉,細看之,是一口短柄金瓜,手柄前端由一圈尖刺環繞,紫色電流‘滋滋’做響。

二皇子目光一凝,這是一口天子神兵,當初以舉國之力煉就了兩口天子神兵之一——雷道錘。

……

而在內廷,也就是許天功建造的皇墓之中,九衛神帥、七煞軍主,將帝座上的那一位團團圍住,氣氛凝滯的一觸即發。

此時的中山武皇已與之前模樣截然不同,麵頰深深凹陷,兩眼昏花,一頭白發稀稀疏疏,顯露出大塊的白斑,而顯露出來的手掌也是骨包肉,仿佛風一吹,便要隨風而走一般。

“沒想到、咳咳、你們來了,咳咳咳咳——”

中山武皇沒說幾句,便就劇烈咳嗽起來,似乎要把肺都吐出來一般。

而兩位實力強大的人物也沒有趁機攻擊,在他們的眼中,中山武皇此時的氣勢強到不可思議,無數虛幻大道繞身而轉,隨生隨滅,而眼神更是可怕,眼光掃過,就像是一個小千世界砸落下來。

“破軍本就是‘耗星’,以損人為長,你強煉破碎元神殘片,這是找死之道。”

麵對七煞軍主的聲音,中山武皇嘴角提了提,微微合首,笑道:“聽這語氣,看來是七煞星神複活了,恭喜,九衛,來都來了,你怎麽一言不發,是愧疚嗎?本皇可是待你不薄,從一個普普通通的邊地小兵,到執掌國內三分之二兵權的大元帥,本皇視你如親子,不,是要勝過親子,本皇的家事你很清楚。”

七煞軍主身材不高,麵目更是普通,放在人群中都半點不起眼,很難想象此人會是天下聞名的滄浪軍團主將,號稱中山國的軍神神帥九衛。

但上過戰場的都知道,越是這種人,存活下來的概率就越高。

但當九衛的雙眼對上對方時,莫名的,一種時光難易、歲月難改的意念便拔地而起,且再難改變。

九衛神帥對許天功的態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認真。

“陛下對臣的恩德,臣永生永世不能忘記,而臣若是為了錢權名利,便背叛了陛下,那也是死不足惜,隻是陛下想要逆天成道,吸納中山國國運,並與之合一,這便是斷了中山國億萬眾生的超脫之道,請容臣不能跟隨。”

“我倒是沒看出來,你居然是有為民請命的善心。”許天功嘲諷道。

“不,是臣有超脫之心!”

九衛神帥抬頭,一字一句,這一刻,再無半點君臣之情。

話音一落,十道神影飛快膨脹,化作巨靈神、天官、山脈、星辰、大江,三人在這十股恐怖氣勢下,就像是大象腳底下的螞蟻,眼瞅著就要被一腳踏死。

“嗬,死忠倒是不少。”

這十尊半神不管演化出什麽樣的實體,都是殺戮武道的集大成者,山是血山、神是殺神、江是鬼江,一看便是軍中的超級精銳,而且能跟隨神帥反叛,意誌也必然堅定到了極點,超級死士!

許天功嘿然一笑,五指張開,看似虛弱,然而這十尊半神卻直接定在了虛空,像是被封印在琥珀中的小蟲,半點動彈不得。

“一個個的,真當本皇是泥捏的不成——”

許天功一指又一指的點過去,每一指點過,一尊半神就像是被戳破的氣泡,越來越小,直到化作一具屍體,表麵沒有一點傷勢。

抓住這個孔隙,九衛神帥與七煞軍主同時出手。

九衛神帥一拳轟出,武神的氣血像是一座燃燒的大山,平平推了過來。

“你倒是聰明,知道武神的神性,本皇拿不動。”

許天功伸出顫抖的手掌,一根手指肉眼可見的長大,變成一條鱗甲有城門大的巨龍,直直的撞了上去,火山被龍首一咬,直接四分五裂。

同時七煞軍主將手一抓,淡淡七色光暈往其頭上落去,而許天功麵色一動,他能從這道光暈中感受到大劫力量、還有孤星、瘋鸞、倒柱、天傾等七種混亂星相。

七煞軍主前身便是當年的七煞星神,攜帶殺·破·狼之勢強行闖入此界,然後在一連串的爭鬥之中,被七夜真人為首的七府真神們擊敗,並三星神的神格投入大劫之中,並演化出三刑之力。

不過誰也沒想到,七煞星神還活著,而且還冒險封印記憶加入九幽,如今恢複記憶,一招使出,不僅包含真神領域的變化,還包含著大劫中的刑罰之力。

“嘿嘿。”

許天功幹笑一聲,同樣生出五指,其中有兩指變成兩條大龍,直接投入光暈之中。

三條龍吐出,許天功的身形更加佝僂,詭異的笑了一聲,往後一退,牆壁上暗門打開,直接飛身入其中,然後消失不見。

“想跑!”

七煞軍主冷哼一聲,背後居然竄出一道黑色狼影,往牆壁上一撲,便就消失不見。

而在封禪山外,在皇甫天奇用原始天魔血汙染了整整十支大軍之後,身影直接化作龍影,並沒有鑽入山中,而是向天空上巨大的肉胎飛去。

龍脈,他感興趣,同樣,破軍星神那塊神格殘片,他同樣也很感興趣。

這就是擁有諦聽血脈的最大好處,你總能聽到一些非常重要的消息。

……

龍脈

三條……五條……不,兩條……一條。

在戚籠的感知中,龍脈的數量在封禪山中形成一個很詭異的波動,似乎很多,又似乎一條都沒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煉鐵手、皇甫天奇都出手了。

“既然如此,我也該動身了。”

戚籠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此時卻置身於一座密閉的棺材之中,入眼漆黑,手腳似乎也被牢牢的鎖住。

‘唔,連我都沒有發現的陣法變化麽,這種陪葬的手段倒是新奇。’

戚籠念頭一動,脖子迅速變粗變大,指甲染成金色探出,一股恐怖的力量從體內孕育、爆發;棺材表麵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

“別動了,吵死人了!”

外麵似乎傳來了嘟囔聲,然後猛的一按,一股比龍脈更強大的力量從外到內,刹那間,棺材寂靜無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