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證就龍脈之子,表麵的前提條件有兩個,龍脈八次蛻變、血脈兩次晉升,還有一個隱藏條件,便是天人合一,化解此方世界的一個大因果。

戚籠不知道對方是處理了什麽因果,但毫無疑問,這因果應該是跟天、地二塚宰相關,不然也不會在這個關口,強行吸納這兩道神官官職。

而虛幻的天地破碎後,現實的場景顯出,是在火都的龍首山中,這是曆代妖皇埋棺之地,皇甫天奇躺在棄妖皇的墓穴中,不過石碑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木牌,上書‘天’‘地’二字。

一隻大眼珠子正近在咫尺的窺視著戚籠。

戚籠眼中黑光一閃,淡淡的黑潮瞬間淹沒周身三尺,眼珠子直接炸開,然後化作混沌之氣,繼而被末道之力吞噬、消散。

“好痛、好痛丫!”

一道尖銳的聲音反複響起,一個嬰兒正捂著右眼上的血洞,一臉猙獰,痛的滿地打滾。

這嬰兒是混沌。

另一人則是曾經的海沌道領袖,如今的神庭神王狻猊。

狻猊深吸了口氣,道:“果然是你,血麒麟!”

血麒麟優雅的一笑:“狻猊兄,良禽擇木而棲,我隻是想要聚木成林而已,還望狻猊兄不要阻止。”

“你與神侯的關係還沒有洗幹淨,居然還敢偷偷吸攝神庭氣運,龍庭絕不能容納你這種三心二意之徒!”

“那也未必,龍庭不也三麵下注嘛,亡國七災、你們,還有七府真神的某一位,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要贏。”

“那你為什麽不站在贏家這一邊?”

“我更喜歡站在我挑選的贏家這一邊,”血麒麟強調,同時拔出一口血色長刀。

越來越大的哭鬧尖叫聲打斷了兩位前地軍大公的交流。

隻見混沌在地上打滾,像是哪裏磕到了的嬰兒一樣,唯一不同的,他的身影越來越大,跟吹了氣球似的。

地脈被壓的‘轟轟’直響,巨嬰體重極大,居然半個身子陷入地下,四隻胡亂的擺動的,引發恐怖的音浪。

狻猊和血麒麟不得不騰身半空,以避開這怪物的亂擊,從上往下看,這嬰兒眼珠子漆黑,鼻子像是小山溝,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大地坍塌、開裂露出的縫隙,半個山頭都壓趴了。

“這怪物你們從哪裏弄來的!”血麒麟有些吃驚。

隻見隨著對方的身形越來越大,居然壓的山石崩裂,鈍紅色的石塊變成石漿,順著山壁流下,看上去就像是整座大山在流血。

“邪龍皇弄來的,據說本體是一顆活的小千世界之卵。”

血麒麟皺眉道:“他不是打算在大劫開啟時,將十二神王的位置都坐滿吧?”

“怎麽,壞你計劃了?”狻猊撇了對方一眼,道:“誰都想自立山頭,但就算是神侯,最終也隻能超脫己身,你不要玩火自焚。”

“我自有打算。”

見血麒麟麵露不虞之色,狻猊輕笑一聲,也沒有勸說的欲望。

龍庭給糧,他們就賣命吃飯,本質上就是龍庭在這一界中養的打手,說是忠心耿耿,怕是連他們自己都不信。

能‘困住’血麒麟,他也就不打算再多事了。

“你倒是相信他,在我們神王之中,沒人敢說能一定鎮壓這混沌。”

“我挑選的男人,自然跟你們不一樣。”

狂風亂舞之中,戚籠巍然不動,在他身後,就是皇甫天奇的‘養龍墓穴’,中斷這個過程,這個龍脈之子便恐怕永遠無法成形了。

雖然二人沒什麽關係,但秉承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說法,戚籠還是決定幫一幫對方。

“我要神侯的那條龍脈。”他抬頭道。

“沒問題。”

“你去死!”一道尖銳的叫聲中,一隻巨大的嬰兒手掌蓋了下來。

戚籠皺眉想了想,道魔之念中,五行中的土形一下子張開形態,在周身凝承十八羅漢,佛門自古便有明王為攻,羅漢為守的說法,十八羅漢同時施展佛門拳術守式,龍虎二相從佛光中誕生,高大千丈,金睛怒目,然而一聲重響,地麵瞬間開裂、下沉,憑空多了一個大號土坑。

“呸呸呸,”戚籠有些灰頭土臉的從中爬出,心道這是什麽怪力,十八羅漢陣結成,可是連佛尊之力都能擋一擋,居然被一巴掌打廢了。

不過戚籠本體沒受多少傷,心中一動,大道影像的光芒從手中飛出,然後鑽入這嬰兒的肉身。

‘未成形的大道,不,不是大道演化,是……混沌演化。’

戚籠眼中黑光一閃,在他眼中,膨脹中的混沌嬰兒變成了一顆混沌胎卵,不同於混沌之源的死氣沉沉,反而充斥著生機,化萬物於一體。

‘血麒麟真會給我找對手,混沌吞萬物,從外麵的攻擊根本不可能奏效;若是要殺他,怕是要冒險鑽入對方體內,用萬佛朝宗之法,試試能否借升佛之道開辟混沌,不過依舊可能性不大。’

‘不過我跟對方既然無仇怨,不如助他一把,好在我的道魔之念參入五行演化,雖然殺伐比不上刀魔前輩,但是另有演化。’

一念及此,戚籠道魔之念瞬間裹住混沌全身,在混沌就要大哭的關口,忽然化作五道神光,鑽入對方體內。

再然後,混沌愣了愣,先是‘哇’了一聲,然後愣愣的撓了撓頭,任由五色光芒覆蓋全身,戚籠本身更是化作大道影像,鑽入其嘴中。

就像給嬰兒加持了母親手和奶嘴,頓時混沌不哭了,龐大身影也不繼續膨脹了,沒過一會兒功夫,似雷鳴一般的鼾聲便響了起來。

體內的混沌二氣隱隱有向五色分化的趨勢。

天空上的兩位也沒想到會出現這個情況,愣住了。

戚籠抬頭,看向東城門那邊,道:“看來那邊也分出勝負了。”

……

一尊渾身銅鱗綠毛的怪獸正滿地打滾,‘乒呤乓啷’的,欄杆、梁柱、花瓶、玉雕紛紛被其撞碎,句芒看著搖頭,心道吃了不願意吐出來,這能怪誰。

漸漸的,梵音越來越大。

‘我見世人常懷嗔恚,沉毒相怒,結忿胸心,不離愁毒,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兩舌鬥亂,說人長短,妄言綺語,誹謗彼此,令人君臣父母,朋友知識,恩義疏絕,展轉無信,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貪酒嗜味,昏亂罵詈,去失正法,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積聚錢財,不肯施惠,兄弟妻子,一毫不拔,坐守而死,不得不殺。

我見世人自恃豪貴,輕慢孤老,試弄誹笑,不得不殺……’

凶狠的梵音越來越大,饕餮的慘叫聲就越來越大,饒是如此,它也沒有張開他的嘴巴,食欲已經超過了祂的求生本能。

終於,凶惡、殘酷、冷厲的梵音合為一體。

三道佛影接連閃現。

“殺生是罪、滅世是罪、寂滅是罪,吾佛有罪,三罪佛使!”

一道灰光直接裂開饕餮肚皮,化作一道光虹,直射妖皇宮,光虹之中,一道老龍身影若隱若現。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幫我,我是你的兒子啊!”饕餮雙目充血,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著。

“在鍾吾古地,國運即龍脈,龍脈即佛運。”

句芒瞥了他一眼,講手一揮,來源於春官塚宰的生機蓋住了饕餮。

“你是外來人,我得提醒你一句,哪怕你是龍九子、坐了十二神王的位置,你在這方天地的地位,依舊比不上和尚,更別提在這片天地中,真和尚隻有一個了。”

佛光分出一道,一下子掃到了幹戚馭皇甲身上,頓時這座神甲被牽引入內。

好幾位高手不甘心,出手攔截,然而佛光之中傳來一股強大的抵抗力,這股力量直接將這幾位高手的攻擊擋了回去。

“神庭在抗拒我們的力量。”

“幹戚馭皇甲,怕也是應神庭而出世的。”

“這或許在龍庭使者的預料之中。”

紫衣人收了手,麵無表情的走入妖皇大殿。

果然,在妖皇龍椅上,這尊神甲一對手甲搭在扶手上,看上去就像是妖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龍氣與之合一。

……

“怎麽回事?怎麽會有比我們更高的神權權柄。”狻猊嗅了嗅,一股煙香鑽入鼻子中,立馬感覺不對。

“天地氣運的鬥爭從來不是生死搏殺,要想破開真神的鉗龍鎖,在這方天地中,無非那幾個手段,照敦煌的人皇劍、妖皇的乾坤棍、或許還有龍脈之王的本身意誌。”

“所以是邪龍皇的手筆?”

“我以為他會複活一代妖皇的肉身,不過沒想到不是肉身,而是甲衣。”

血麒麟看向漸漸收縮的金色光團,露出一絲笑意。

“諦聽出世了。”

“諦聽,天地神職,原來你是這個打算!”

同樣,混沌的身影也越來越小,而樣貌卻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一個七八歲大的少年,雙目一睜,一躍而起,躬身行大禮。

“多謝大哥相助。”

“好說,好說。”

戚籠收回大道影像,點了點頭,承了這一禮。

這方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就算是真神,怕也沒本事催長這顆混沌之卵,這片刻功夫,可以說至少省了對方百年苦功。

同一時間,一個麵目文雅的中年人從龍氣中走出,同樣感激道:

“多謝戚兄相助。”

“不必客氣,”戚籠淡淡道:“倘若你我有幸活到最後,也必然是你死我活之結局,今日的生,未必不是明日的決死。”

皇甫天奇輕輕一笑,輕吟道:“輪回無期,何能出於生死。除是決烈丈夫信得及,參得透,割得斷,一悟回首,直超無色之界,向吾大道而修,內則存神養氣,外則混俗同塵。此乃存世出世,即與仙佛並駕,豈虛言哉。”

戚籠眯了眯眼,眼中露出一絲欣賞之色。

“有意思,有這感悟,你我之間,才配互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