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籠目光掃過二人一眼,發現便宜舅舅麵帶笑意,而這位朱肅同樣饒有興致。

“舅舅,朱先生,本侯是武夫,隻管殺人放火,道武也好,法武也罷,管用便可。”

見這舅舅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戚籠又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能化有形於無形,亦能化無形為有形,依我看,即為道,又可為法。”

鶡天冠冷哼一聲:“豎子小兒,狂妄自大,按你的說法,豈不是法武道武皆在你身了?”

戚籠平靜道:“事實如此,不容狡辯。”

“哼,天仞!”

話音一落,坐在鶡天冠背後,一位滿頭火發的青年站了起來,恭敬道:“師父。”

“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厲天仞,也是法武一道的大成者,你若有能耐,擊敗他便是。”

“厲天仞,這不是天仞山之主嗎?”

“傳聞他已將山中煞氣全數融於己身,煉就金、土二形,自從擊敗真人神希白後,便是這古漠域的第一人。”

戚籠掃了對方一眼,目光落在對方滿頭火發之上,平靜道:“舅舅大壽,在壽宴之上妄動幹戈,這不好吧。”

“那就明日鬥上一場,也免的你小子不識抬舉,妄自尊大!”

……

入夜,小宛夫人給戚籠換上交領內襯,皺著柳眉道:“侯爺,這位厲天仞,妾身聽過他的名頭,傳聞他吸收了上九品的地心焱焰,一身火功能焚江煮海,侯爺務必要當心。”

戚籠躺在**,一手攬住小宛夫人,望著天花板,平靜道:“夫人,睡吧,明日自有分曉。”

小宛夫人不安的看了戚籠一眼,往他懷裏蹭了蹭,緩緩入睡。

同一時間,另一間客房中,翡翠先生坐功剛剛完畢,睜開眼,眼前燭燈被其一照,直接變成了灰色。

‘陰神’之境,屬於道家的‘大境界’,陰神陽神合一,便能鑄就金丹。

“請進。”

翡翠先生開口,大門自動打開,黃真人手持酒壺,笑眯眯的看著他。

“來一杯?”

“不了,在下不飲酒。”

黃真人懶洋洋的坐在蒲團上,一隻手撐著地,另一隻手抓住酒壺,時不時的往嘴裏灌上一口。

“聽說碧華宗的高徒打傷了惡道宗的門徒,還叛出山門,投靠了某位將軍,貧道還在納悶,到底誰敢收你,原來是那位號稱血閻王的薛保侯,薛將軍有他義父做靠山,倒還真不怕惡道宗。”

“在下如今隻是將軍門下一走狗,若是真人無事,那就請回吧。”

翡翠先生如今反了道門,倒還真不在乎對方是什麽狗屁真人;他的恩師也是位老真人,跟惡道宗為敵,還不照樣是橫死的下場。

“倒還真有件事,是關於封神榜的。”

“封神榜?”

“你知,我知,封神榜這道門至寶,七大府是不願意它完成的,畢竟那些都督們關於未來的神道,有自己的新神庭計劃。”

“而我們這些道門的徒子徒孫,自然也不會放過這次絕好機會,千年以來,封神的權柄一直掌握在皇族手中,如今皇族大權旁落,佛門又一蹶不振,正是我道門興起的好機會,若能得封神權柄,大劫過後,道門便將是鍾吾古地第一教派。”

“與在下何幹?”

“兩個關係,”黃真人伸出兩個手指,道:“一個,要想封神,就要輔佐人間君主改朝換代,更迭氣運,你那位主子奪龍有成,是個不錯的人選。”

“第二個,據貧道所知,掌握封神榜,需要先天元胎,而十八年前,惡道宗出了變故,先天元胎遺失,惡道宗門人一直在秘密搜尋它,而那位先天元胎,曾經在薛將軍身邊出沒過。”

“先天元胎?”

翡翠先生眉頭皺起,將軍身邊,怎麽會出現先天元胎——

突然,他心中一動,瞬間想起一人,那個美如天仙,卻又深不可測的女人。

“很好,看來你想起她是誰了。”

翡翠先生沉默片刻,道:“那又如何,封神榜雖然無主,但一直掌握在惡道宗手上。”

“惡道宗不代表道門,而道門,也不隻有一個惡道宗。”

“那黃真人代表的是哪派?”

“嗬嗬,真人無派,真人心中,隻有道。”

黃道人一口將酒水飲酒,懶洋洋的走了出去:“惡從無心出,善豈離心有,欲求大道事,難得有情天。”

“你們將軍若是欲圖大事,就該把那位先天元胎找回來,然後他就會發現,得道者多助。”

“先天元胎?”

翡翠先生麵色微變,琢磨半晌,披衣起身,推門而出。

而在山頂的一處懸崖上,厲天仞坐於頂端,瀑布順流而下,隻是到了他的麵前,突然化水為火,由大珠小珠落玉盤,變成千絲萬縷火流星。

“天仞,”鶡天冠遞來一疊資料,“薛保侯實力本來遜你一籌,不過奪龍之後,勢力應該有一個極大的增長,這上麵記載了他一生所學之弱點,記住,一定要擊敗他!”

“是,師父,”厲天仞認真的接過資料,翻看起來,沒有一點不耐,有些難以理解的,更是直接發問,完全沒有不忿或傲慢。

“真誠與謙虛,是你遠超薛保侯的地方,”鶡天冠讚道。

“謝師父誇獎,徒兒看完了。”

“明白了?”

“明白了。”

……

第二日一早,戚籠就被仆人領到天仞峰的金陽闕,如果說天仞峰像是一口尖刀,那麽這金陽闕就是刃尖部位,金屬性煞氣將樹木泥土盡皆化作金鐵,枝椏若刀鋒,受日光一照,熠熠生輝。

“崖壁盤空天路回,白雲行盡見瓊台。洞門黯黯深雲閉,金闕瞳瞳日殿開。”

“好詩,道長好詩,”雲海坊主搓著手,笑嗬嗬道。

“坊主來一杯,”黃真人打了個酒嗝,斜眼道。

“那感情好!”

二人就著酒水閑聊起來。

“真人,您跟咱們這位前域長關係甚好,你說這一位怎麽就那麽不待見他這侄兒?”

“打是親,罵是愛,誰知道呢,”黃真人半醉半醒道。

“嘿嘿,那您說,這薛保侯和厲天仞之爭,誰輸誰贏?”

黃真人朝對方身上嗅了嗅,突然笑道:“我聞到了發財的氣味。”

雲海坊主摸了摸腦袋,肥臉一咧,道:“好不容易求了個名額,我這個生意人可不能浪費了大好機會。”

他小聲道:“我昨晚就將消息散播出去,並在山下做了莊,您眼光好,上一次厲天仞和神希白,十年難得一見的法道之爭,所有人都不看好厲天仞,但您卻篤定他能贏,這一次您給我長長眼。”

“我要一成,算錯了不要錢。”

“好!”

“恩,薛保侯閻王屋出身,修行的也是殺戮武道,這在道武一脈中算是一個小流派。”

“小流派?”

“我知道你想說,十大軍團中,有的是人煉就殺戮武道,但你要明白,得殺氣易,得殺心難,就算是未入關前的薛將軍,也隻參悟出了一半殺心,所以貧道也很奇怪——”

黃真人說了一半,又轉口道:“但修行這類武道有一個好處,便是不受外在環境影響,這處庚金煞眼,難動其誌。”

雲海坊主咽了口吐沫:“真人你的意思,薛保侯此次從關內歸來,若是煉就了拿勞什子殺心,就能贏?”

他趕緊召來一個仆人,準備調整大盤。

“貧道可沒這麽說,貧道的意思是,如果薛將軍參悟出了殺心,麵對厲天仞,依舊敗多勝少。”

“這又是為何?”

“實不相瞞,一年前,貧道曾經拜訪過希白師兄,聊過此次大戰,師兄就說,當時的厲天仞處在一個極重要的關口,若是突破了,實力必然會有一個極大的提升,從目前來看——”

“他突破了?”

“沒有,他若突破,就成半神了。”

雲海坊主眼角抽搐,很有把眼前這個賣關子的道人揍上一頓的衝動。

“不過在這個地方嘛,他沒突破跟突破是一樣的,法武合一的優勢嘛。”

黃真人指著這片金山刀林,輕輕道。

“所以說,若是比拳腳,二人勝負四六分,若是比兵刃嘛,那就二八開了,無論哪一種,薛將軍都處於弱勢。”

“嘿嘿,這您可就不知道了,我有隱秘消息來源——”雲海坊主一臉的神秘。

“大業魔王嘛,我知道,可厲家的歧天神槍也不是那麽好破的,這兩口槍都出自於古國神秘的天工大械師之手,隻不過一個魔化,一個神化,兩口槍在沒有弑神的情況下,我看也是半斤八兩。”

雲海坊主趕緊比了個數字,仆人知機的下去調整大盤了。

這場比試的見證者並不多,除了雲海坊主和黃真人外,也就寥寥數位,黃真人掃了鶡天冠身邊的朱肅一眼,若有所思。

此時此刻,兩道人影早已步入金陽闕中,溫度瞬間暴增,那流淌下來的樹汁居然是金屬溶液。

而二人連一滴汗都沒流下。

“比什麽?”戚籠問。

“械鬥。”厲天仞毫不遲疑道。

戒指上黑光一閃,大業魔王落入手中,槍頭一轉,‘嗡’的一聲轉響。

“正好,我也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