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籠鄭重的將這些刀匠譜分門歸類,然後頭也不回的道了一聲:“這幾日叨擾了,多謝招待。”

神兵閣幾處機括動轉動了幾下,發出了機械摩擦的聲音。

“鑄天子神兵,最好用燒身火。”

阿二麵色瞬間一變,這幾天,他之所以不擔心對方會找機會探查神兵堡的秘密,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整個神兵閣,外加神兵堡,其實都是一口古代神兵,而且有了自己的靈性,乃至人性。

這人性便是天器老!

可薛保侯是怎麽發現的?他要幹什麽,鑄天子神兵!?

“現在應該怎麽稱呼你,小兔女,還是陛下?”戚籠一邊走,一邊道。

小兔女眼珠子一轉,稚嫩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神色:“你怎麽知道的?”

“明妖皇作為亡國七災之一,至少也是真神級別的實力,哪怕和自己的轉世同歸於盡,真神級的意念也是有的,突破區區封印,豈非輕而易舉。”

小兔女想了想,“這具身軀有個名字,鍾毓秀。”

戚籠望向前方,依舊不語。

鍾毓秀兩眼直直的看著對方:“今晚大殺僧必出手,替重明兒奪回鬼庭之力,你會幫我嗎?”

“會的,這是交易的一部分。”

“為什麽,你和大殺僧是師兄弟,隻要你想,幫他們,獲得的也許更多。”

戚籠沉默了一會兒,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哦?那麽你與我是同道之人?”鍾毓秀笑顏如花,美的讓人驚心動魄。

戚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放肆地笑道:“收起你那一套吧,我隻是忌諱與人有恩情糾葛而已,對於你,我們是純粹的利益關係。”

“那我們也可以發展成純粹的肉體關係嘛,嘻嘻,我這具肉體,可還沒跟男人同房過呢~”

阿二急匆匆追了上來,道:“侯爺,我來帶路!”

“帶路,你認得路嗎?”鍾毓秀翻了個白眼。

阿二一愣,還沒來及說些什麽,便是眼前一黑,不知從何而起的黑霧瞬間覆蓋了承天三十六堡,並且迅速往關中其它區域擴散,建築、人、山河,無物不吞,簡直就像是一條胃不見底的黑龍。

不知過了多久,兩點亮光從黑暗中升起。

戚籠一身龍鱗,從頭裹到腳,龍鱗長出、化去,長出,再化作金粉,最後形成了一個平衡。

鍾毓秀一身紫色皇袍裹身,紫光罩體,表情也嚴肅起來。

“鬼庭比我想的打開的更早,那群不安分的東西!”

戚籠看向地麵,阿二的屍體已經化作純粹的黑霧,煙消雲散。

“一流巔峰的氣血都擋不住鬼庭之力的吞噬,龍脈化去了九成,這就是一切龍脈的克星嗎?”

鍾毓秀打量著戚籠,目光一亮:“你果然是龍脈之子,本皇對你越發欣賞了!”

“帶路吧。”

“我不認識路。”

戚籠目光陰沉的看向對方,鍾毓秀也不甘示弱,目光認真的看向眼前這個男人。

戚籠深吸一口氣,“你不認識路?”

“鬼庭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帶路,你找它啊!”鍾毓秀嘟了嘟嘴,對著戚籠小拇指上的百鬼夜行戒。

戚籠往戒指上一抹,一刹那間,一團白霧升騰而起,化作一個峨冠道袍,道袍內卻真空包裝的美豔道姑,見到鍾毓秀,微微一愣,連忙施禮道:“見過主人,見過陛下。”

“雲玉真,嘻嘻,好久不見,上次本宮送你的十個童男,感覺如何?”

雲玉真下意識的舔了舔舌頭,胸前顫顫,“味道相當不錯。”

雲玉真,形狀如小女,帶峨冠華服,骨秀顏姿麗,青衣朱履,常領侍女兩三人,其鬼多處空宅,石崖、圍壇、深山人寂之處,以魅少年之君,十有九死;好歌曲,善詩詞,以至昏暮好惑生人之心,今之山穀中甚有焉。其精本出於三千年白蛇之精也——《神機鬼藏·豔鬼篇》

鍾毓秀道:“百鬼夜行,重不在鬼,而在夜。”

雲玉真打量著戚籠的**,目光一亮,道:“主人要去哪裏?”

戚籠咂咂嘴,“先去找點吃的。”

……

“這、這是在哪裏啊?”趙匹夫滿頭大汗,一下子驚醒過來,滿腦子都是女人白色的脂肪。

等他醒來之後,卻不見他那幹爹,更不見之前所見的任何人,他下了樓,推門一看,隻見黑黑的天空下,一座巨大的城門拔地而起,門上,一口鍾‘咣’的一聲響。

“崇天門下百業興,亮燈嘍!開火嘍!”

趙匹夫盯著‘崇天門’金鉤銀劃的三個字,目瞪口呆的看著從大街小巷走出來的各種人影,賣糕的、煮麵的、打鹵的、唱戲的,總之兩個字,熱鬧。

趙匹夫下意識走了進去,走到一處煮麵的攤鋪前,看著蒸騰的霧氣,聞著麵香,肚皮不爭氣的‘咕嚕嚕’一陣叫。

“龍須麵,客官來一碗?”

趙匹夫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我沒錢。”

“沒事,吃麵不要錢,”攤販抬頭,露出一張凶橫的臉,點了點對方腦袋:“你頭上這顆龍角就不錯!”

“角可不換,”趙匹夫連忙道。

“老板,上麵!”

“來嘍!!”

兩根筷子靈活的一卷,一大碗金湯麵被端在了桌麵上,金黃湯汁,麵拉的極細,泡在湯裏還微微卷曲著,十分誘人。

趙匹夫咽了口唾沫,十分嘴饞。

“這麵不錯,又香又有嚼頭,”客人吃了滿嘴流油,抬頭看了趙匹夫一眼,皺眉道:“老弟,不是老哥說你,來人家店裏吃麵,帶酒帶菜都有個說法,但帶主食可就不合適了。”

客人除了一張嘴外,其他部位都已經化作骷髏。

趙匹夫嚇了一大跳,含糊不清的應了幾聲,掉頭邊走,正好撞上了一個挎籃的少女,少女‘哎喲’一聲,跌落在地。

“呀,你沒事吧!”

“唔,沒事,哥哥,你買糖嗎?龍須糖。”少女抬頭,幹癟的雙眼盯著對方,惋惜道:“原來哥哥你臉上已經有糖了。”

少女一蹦一跳的走了。

趙匹夫一愣,摸了摸下巴,兩條長長的龍須正掛在下巴上呢。

龍須、龍角、龍尾,三相具顯。

趙匹夫瞬間嚇出一身冷汗,他環顧四周,隻見豬肉攤上販賣的,是一條條水缸粗的‘蛇肉’,裁縫鋪子中,老夫人正用骨針穿著金鱗,假藥攤上,那壯陽藥都好大一根!

“小子,四城門、四營門、營門十四、外城門十五,三十七道鬼門關,十九個陰集攤子,賣的都是死豬肉,你一個小肥豬大街上亂跑,打的什麽心思,急著下鍋嗎?”

“我、我想出去!”

“那就跟我賭一把,賭贏了,我就什麽都告訴你!”賭檔老板嘿嘿直笑,手裏賺著的,是一對金色招子。

……

小王爺走在黑暗之中,眼前忽然響起了車馬聲,借著零星的白光,他看到一群猿猴在拖著一輛馬車,猿猴共十隻,一個個皮開肉綻、血肉淋漓;一旦其中一個走不動,轎中的鞭子便會抽上去,抽的其中一隻猴子腦殼開裂,倒在地上,化作人形,背上一條龍筋四分五裂。

剩下的猴子一擁而上,將人屍分食幹淨。

馬車每走一段時間,都會抽死一隻猴子,猴子化作人形,而剩下的猴子每分食一具人屍,體型便高漲一兩分,猴毛褪去三分。

而等馬車趕到小王爺身邊時,十隻猴子隻剩下一隻,而最後剩下的猴子早已齊人高,渾身猴毛褪去,隻是低頭擦著嘴角的鮮血。

小王爺冷笑道:“天幹有十,地支有十二,十皇族守內,十二王族禦外,二者之間的關係,便好似樹幹與枝椏,樹幹是一根,枝椏可以有很多,而樹冠便是妖皇一脈,當這一脈沒有足夠的能力庇護古國,自然會有新的天幹出世,長成樹冠,成為新的妖皇,猴子可以死,但是皇族不會滅!”

小王爺忽然感覺嘴角流出了什麽,他擦了擦,目光一縮,居然是血跡,他回頭的同時,鞭聲響起。

他成了那隻蛻毛的猴子!

……

馬車過後良久,古月河的身影才緩緩出現,皺著眉頭看向地麵上的猴毛,抬起頭自言自語。

“閼逢、旃蒙、柔兆、強圉、著雍、屠維、上章、重光、玄黓、昭陽。”

這是原始十天幹之號,分別對應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戊土城牆堤岸同,振江河海要根重;柱中帶合形還壯,日下乘虛勢必崩。力薄不勝金漏泄,功成安用木疏通;平生最要東南健,身旺東南健失中。”

馬車聲響起,古月河身影一縱,便消失在東南方向,黑暗中,每一個方向都有馬車駛過的痕跡,獨獨在東南,卻隻有‘淅淅瀝瀝’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