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模樣俏麗,短發齊耳的少女,便是程家二小姐程離。

而和薛保侯的恩怨也很簡單,薛保侯看上她,她沒看上薛保侯,結果雙方差點打起來。

若隻是如此,戚籠是不會跟他計較的,哪怕她張牙舞爪,找一大堆幫手圍堵他。

大鵬鳥若是眼界隻有麻雀大,那它活該去死。

但問題是,她觸及了戚籠的底線,這底線就是武道對於武人的恩賜。

對,是恩賜,而不是其它。

這世上若無武道,別說報仇了,以戚籠寧折不彎的性子,八代貧農的家底,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但他沒死,以前是因為他的刀很快,現在他的拳更猛。

所以他很感激,他沒覺的老天爺不公平,他覺的老天爺還挺公平的。

至少,武道給了某些人搏命取勝的機會。

但是現在,一個少女,隻是因為家世,就能把武人當狗,甚至是超一流的高手當家犬。

這很讓戚籠厭惡,而好就好在,薛保侯本身就是桀驁霸氣的性格。

他不需要掩飾自己。

程離眼眶都紅了,她在承天堡是公主,所有人寵著她愛著她,誰敢於這麽折辱她。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

程離從懷中拔出短刀,瘋狂刺向戚籠。

短刀也是精品道器,能斬鋼斷鐵,但插在龍鱗上,卻隻有‘叮叮咚咚’的火花聲。

戚籠任由他這麽做,十息過後,屈指一彈,指頭對著對方肩頭輕輕一按。

程離在一瞬間又被按跪。

驕蠻的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爬起,瘋狂攻擊,戚籠任由她這麽做,隻是每過十息,就輕輕一點,當眾把她按跪在地。

二人近在咫尺,有龍脈的精神氣場鎮壓,狗武人也不敢冒進,隻是齜牙咧嘴,在四周逡巡不前,生怕戚籠撕票。

終於,在再一次被戚籠按跪後,程離徹底崩潰,披頭散發,‘哇哇’大哭。

“既然你的尊嚴如此重要,那為什麽喜歡折辱別人呢?”

戚籠平靜道,然後他忽然聞到了一股尿騷味,頓時嘴角一抽,貌似有點玩過了。

“小女無知,還望老弟你看在老哥的麵上,放我女兒一碼。”

戚籠猛然抬頭,隻見天空之上,忽然浮現了一道巨大的黑影,黑氣滾滾間,構成了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

‘鬼庭之力?’

戚籠心中一動,表麵卻是哈哈大笑,龍脈之力全數展開,頓時,近一丈高的身形再度高長,血水流淌的聲音像是激流,而肌肉則像是雄起的大山。

當然不是說戚籠真的如山一般高大,而是其氣勢就像是連綿巍峨的山脈。

程離看在眼裏,徹底嚇呆了,這是什麽怪物?

承天堡內,有一個算一個,一流高手全數壓趴下來,而隻有超一流高手才能在這種氣勢中保持意誌,並且保持的十分艱難。

“好恐怖的氣勢,這是誰人?”

“關外薛保侯,他不是宗師嗎?!”

“宗師,不,絕對是半神,鍾吾古地有新的半神誕生了!!”

單論程度,或許比不上半神火燒身之後的純粹,但論起氣勢和範圍,龍脈不做第二想。

八百裏連峰,巍峨聳立,數風流人物,盡在今朝。

“老哥,許久不見,咱們練一練!”

戚籠一拳轟出,虛空寸寸崩裂,竟一拳打出一條虛空之龍。

這是‘薛保侯’極限狀態,補空道與龍脈合一,施展十二分的大殺招。

“老弟客氣!”

半空中的那道麵孔,嘴巴猛的一張,盡將虛空之龍寸寸吞噬。

最後,隨著龍影消失的同時,那張臉也消失不見了,隻剩下烈烈狂風,吹**在天地之間。

而在程離的心中,深深烙住了這霸道無比的身影,當然,是深仇大恨!

“老弟,老哥哥在堡中設宴,請務必參加。”

“哈哈哈,小弟必定參加。”

而在堡中,老人麵色一白,猛然折斷了扶手,咬牙切齒,“小人得誌!”

‘龍脈之力直接消耗了五成,鬼庭果然能克製龍脈,但是程天凶本人卻是宗師,不,應該說是前半神,我能感受到他精神上的傷勢。’

‘所以要先殺他,要麽把他引到承天堡外,不讓他借用這股力量,要麽就近身刺殺,讓他在使用這股力量前,就被殺害。’

‘程天凶至少是宗師,以他的地位,應該不缺神道兵,傳說中的天子神兵或許都有,而且堡內守衛力量嚴密,四大鐵神衛也是宗師,刺殺他,普通半神都是有去無回。’

‘不過我例外,我的佛心種魔大法可以強控他的精神,隻要爭取到一瞬,打出五成的丹勁,轟殺他的肉體……’

兩個時辰後,程天堡內,一間無比奢華的客房中,戚籠表麵上是在閉目養神,其實佛心種魔大法無時無刻不在運轉,去探索這堪比皇宮的宮殿。

鬼庭之力固然能克製龍脈,但對於戚籠這種隻有真神能壓製的精神氣場,卻無多少用處。

地形、暗道、機關、兵力分布、一些重兵把守的場所,戚籠一一牢記在腦中,也漸漸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場。

人站在墳堆和鬧市,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如果說生氣對應的是死氣,那麽承天堡給他的感受,便是在無止盡的奢華豪富之中,那種一點一滴的腐爛、墮落。

就像是潮水退幹淨的那一片水域,幹淨、死寂,且充斥著腥味。

‘咦?’

戚籠的精神魔念雖然詭異莫測,但對於重重風水之氣保護的區域,還是無法深入。

龍脈之氣倒是能滲入,但估計一動用龍脈,那位程堡主就會有所感應。

不過在精神蔓延到一間偏僻的閨房時,戚籠卻‘看’到了無比**的一幕。

兩條光溜溜的身影正糾纏著,無論男女,都陷入極度歡愉之中。

女人張開嘴,粉紅的臉頰、流轉的眼眸、鼻尖的汗珠、桃綻似的唇,無一不彰顯著國色天香。

至於男人,或者稱之為少年,細皮嫩肉的臉上,正陷入某種狂熱……

戚籠表情怪異,他認得這兩位,六公子程肆然和程天凶的二夫人百媚夫人。

英俊的少年、貌美的後母,這,程老哥真不容易啊。

戚籠古怪一笑,正打算收回精神,然而在下一刻,那沉醉於男女之歡的百媚夫人突然柳眉一皺,眼中黑光一閃,直直望向戚籠方向。

那黑光之中,好似藏有一重又一重的地獄。

然而戚籠心中早有預警,借助‘未來佛念’,精神直接跳入未來,避開了對方的窺視。

“怎麽了,母親?”少年喘著粗氣道。

“不,無事,我們繼續。”

……

‘災厄地獄!’

戚籠認出了對方施展的手段,跟黑山山頭的夜梟女、以及亡國七災中的刑五官很相似。

那種人為製造小地獄的手段,十分危險。

‘也即是說,那位亡國七災中的刑五官,也在這裏落子,他的目標也是鬼庭?’

‘當年的亡國七災,應該都被封印,或是離開了吧。’

就目前來看,唯一在人間的真神是地軍之主神侯。

戚籠正思索間,忽然一座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門口,“侯爺,宴席開始了。”

戚籠目光一掃,這種盔甲的樣式,像極了在魚冀郡主記憶中,看到的天神兵款式。

而在甲縫之中,一絲絲灰氣緩緩溢出,灰氣之中,好似有無數黑色顆粒,而每一顆顆粒,像是縮小百倍的心髒、肺部、腎、肝……

這是濁氣,土係拳術應濁氣,所以這是土係拳術大成的宗師。

“怎麽稱呼?”

“鐵神衛,五髒冥王。”

從厚甲麵具中,傳來麻木的聲音,像是機器。

有意思,土係拳術不是‘天之五行’中,最難突破的一關麽。

血氣、骨氣、濁氣、生氣、死氣,其中血氣和骨氣有形,生氣和死氣無形,唯獨這濁氣,介乎於有形無形之間。

人體無時無刻不處在新陳代謝中,器官也好、皮肉也罷,都是不斷在替換、在消耗,比較玄學的說法是,今日之你,並非昨日之你。

而土係拳術若想大成,便是不斷積累這些被人體排泄、消耗、更新換代的力量,演化出濁氣。

而這股濁氣是一切精神力量的克星,除非像半神拳意那般凝成實質,不然一切精神氣場都能被化去,其中也包括龍脈提升的精神力量。

這是專門來監視自己的呢。

戚籠大搖大擺的跟在對方身後,穿過複雜而奢靡的宮殿群。

主堡中,除了程家一家,便沒有外人了,就算是一流高手也沒有定居權,所以並沒有數量眾多的民居,取而代之的,是園林、亭台、賞景閣、還有人工湖泊、人工島嶼、人工瀑布……

數萬奴仆專門服侍這一家子,自然是要什麽有什麽。

在一座湖邊的雅亭中,戚籠見到了第一次見到了程天凶,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看上去極為衰老的老人。

二人對視一眼,表情都微微一僵。

程天凶突然豪邁的一笑:“二弟,識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戚籠露出‘薛保侯’式的嘲諷笑容:“大哥多日不見,也不見衰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