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孫兒,你為什麽來這裏?”

祖孫相認之後,‘老祖宗’一邊用袖子揩著眼淚,一邊淚眼朦朧的道。

“這不是我戚家的祖宅嗎?我來祭祖啊。”

“戚家,難道我姓戚?”

“老祖宗你睡糊塗了吧,你當然姓戚了,”薛白樂嗬嗬的道。

“不清楚,不過我一直在找我爹,你認識我爹嗎,小白孫兒?”

仙女一般的‘老祖宗’玉掌輕撫,顯出一道人影,虞老道猥瑣的氣質躍然紙上,一嘴爛牙哈哈大笑。

“咦~這人的氣質不大像是我戚家人啊,老祖宗你是抱養的吧。”

“我還真是抱養的,”老祖宗眼中懷念之色一閃而過,“我爹在我小時候就跟我失散了,我一直在找我爹。”

薛白一拍手掌,激動的道:“我爹也在我小時候就出去了,我也在找我爹。”

兩人互視一眼,更加的惺惺相惜。

“那你現在是在找你爹嗎?”

“對啊,這是我們戚家的老宅,我來這邊拜一拜,正好撞見老祖宗你了。”

“哦,是這樣麽,”老祖宗心思晶瑩剔透,一下子就察覺某些不對,她明明是借助此地的煞氣,來煉化體內的‘玉璧元質’,莫名其妙的就多了一個曾孫兒。

不過老爹說過,好人是不會說謊的——比如說他。

既然對方這麽堅定,他說是,那就是吧。

“可惜來之前也沒跟老爹打聽一下,萬一有什麽家傳寶物呢,這山這麽大,也不知道到哪裏去找。”

薛白固執的認為,戚家如今就剩他一個獨苗苗了(妹妹不算),日後傳宗接代,把家族發揚光大,那就要靠他了。

反正薛家那麽多人,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寶物麽,”老祖宗抬頭想了想,忽然道:“還真有一件寶物。”

薛白精神一振:“老祖宗你知道?不對,老祖宗你當然知道了!”

“你跟我來。”

老祖宗繞過前堂,走到一麵不起眼的牆壁前,手掌往牆壁輕輕一按,牆麵如積雪消融。

賈似盜精心布置的遮目戲法,對這個神秘的女人一點用處都沒有。

二人走入密道之中,道路分叉極多。

當初選擇這裏,就是因為此地地形複雜,易於隱蔽。

而這位老祖宗總能選出最正確的道路來。

然後,‘戚家祖產’漸漸現於薛白眼前。

先是一箱箱的銅錠、然後是銀磚,以及各種名貴珠寶、古董瓷器,堆了滿滿一條通道。

“原來我家這麽有錢的麽!”

薛白兩眼放光,隨即又自我感動了起來,這肯定是祖上千辛萬苦、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作為晚輩,自己要珍惜!

然後又下了一個暗洞,這裏麵藏著的,則是更加珍惜的靈銀、銅精,雖然數量少了一半,但任何一箱,都能換半個城的財產。

越往裏走,兵器就越多,而且每一件都是相當有名的道器,含光劍、五色刀、滅賊槍、火焰五節鞭……

戚籠當初能被段大師看上眼,傳下煉器的本事,原因之一,便是他看道器的眼力極強。

而這‘眼力’,當然是沒事把玩收藏品得來的。

這裏的每一件武器,都是開過鋒、見過血、捅過人體各種部位的,膽小的人摸上去,白毛汗都能冒出來。

“這些兵器都是人工的煞眼,而且這裏必然住著一夥煞氣衝天的匪徒,常年以人養煞,人去樓空之後,沒有俗氣,反而讓山中的魔煞漸漸孕育。”

“魔煞?”薛白撓頭,“風水之氣也有魔性嗎?”

“有的,風水之中,神煞和凶煞互為敵手,都是先天煞,以天時地利孕育煞氣;仙煞和魔煞則是後天煞,同樣相互敵對,但卻是以人心險惡孕育出煞氣。”

“仙煞也是人心險惡嗎?”

“仙非要在人之上,你說惡不惡,當年的小妖庭,其實就是舉古國千年氣運,凝結的一座天仙煞界。”

說這話時,老祖宗的語氣變的極為古老,不似她之前的語氣。

不過薛白卻聽的理所當然,老祖宗,不就該古老麽。

“魔煞又是什麽?”薛白又好奇道。

“人心險惡,險在惡前,魔煞對應的,便是人心險壑,隻有一群心性相似、理念相近、又膽大包天之徒,才能煉就魔煞。”

“險壑幽穀,讓人一眼望上去就覺的不可思議,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常年累月,便能積後天魔煞,比如眼前這一條,赤煉九蛇煞。”

隻見在通道的最深處,光芒紅如血,紅光吞吐不定,像是一道道巨大的蛇影。

哪怕隻看一眼,便能感覺這其中的凶意、殺伐、惡氣、征戰、劫掠,合起來便是七個字——不義之師寇萬物!

“這種凶煞若是煉化入身,對武人精神修行有著極大的好處,還能增長氣血,讓血氣中蘊含這些匪類的魔性。”

老祖宗看了薛白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暖。

“我來鎮壓它,你去把它煉化。”

“不用!”

薛白哈哈一笑,倒是頗有兩三分戚籠的氣勢,當然,這是他偷學的。

“這可是我戚家的祖產!我要向戚家列祖列宗證明,我薛白,有資格繼承這份遺產,老祖宗你就看好了吧。”

不等老祖宗說話,薛白便一步踏入這紅光範圍之內。

幾乎一刹那間,他的眼中,便出現了無數道凶神惡煞的身影,領頭的有六位,氣勢最盛的是捉刀的一位,雙眼魔氣森森,氣勢好似把天都要砍破一般。

薛白目光一亮:“老爹!”

可惜沒等他走兩步,就被一股魔刀刀意鎖定,薛白麵色一白,隨即就萬分肯定道:“老爹你肯定不舍得砍我!”

‘戚籠’二話不說,近十丈的魔刀刀芒,當頭就劈了下去!

……

“你要我做什麽?”羅武皇認真道,他的臉上再無一絲一毫的凶氣,或者說,此時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

收了獸性,棄了神性,剩下的,才是他自己。

“兩件事,一件,找到那個女賊,把這個東西交給她,向她討一份人情。”

老童子屈指一彈,白光一閃,羅武皇接住,打開手掌一看,是一個小巧玲瓏的玉扳指。

但羅武皇卻能感到其中的強大力量。

“這是古國玉璽一部分的外殼,”老童子頓了頓,又道:“它同樣是一件未完成的神道兵,以及五分之一的天子神兵。”

“分量夠重!”

要不是恩情足夠,羅武皇此刻都要起貪心了。

“還有一件呢?”

“殺了陳萬道!”

羅武皇目光一縮,死死的盯著對方,而老童子同樣麵不改色。

“陳萬道背叛了我們陳家,背叛了陳、梁、薛三姓武閥,他必須付出代價,不然家族存在的意義就沒有了。”

他頓了頓,又道:“隻有你殺了他,才能真正被我們接納,閻佛寺被剿滅,五閥會有一個空窗期,這是你們羅家最好的上位機會。”

羅武皇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才緩緩道:“我怎麽知道陳萬道在哪裏。”

“會有人告訴你的,你不會真的以為,隻有‘八難’在我們家族滲沙子,而我們一點反製的手段都沒有吧。”

“你在他們之中藏了內奸,是誰!?”

老童子並沒有直接回答,隻道:

“這八人是棋子,棋子在被利用完後,就會變成棄子,是要回收的,陳萬道就是眼皮淺薄,竟然妄想參與這種大事,要知道,在這場大亂鬥中,就算是半神,一不留神,也會殞落的。”

“循兒。”

之前那個道裝少女走了過來,麵色平靜。

“她跟你走,到關鍵時刻,她會告訴你,誰是八難中的自己人。”

羅武皇突然喋喋怪笑起來。

“你這是在讓老子弑師啊!”

“怎麽,你不樂意?”

“樂意之至!”

……

赤血洞中,薛白狼狽的從赤煉九蛇煞中逃出,抱著老祖宗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開始哀嚎。

“老祖宗,我爹他不講道理,我戚家的財產,本來就該我這個長子繼承,他肯定是在外麵有人了!”

“我幫你一把。”

老祖宗麵無表情,兩眼一閉,毛孔之中,白光大亮,竟然在頭頂凝成了一顆‘金丹’。

快利剛明,變化融液,故曰金。曾經鍛煉,圓成具足,萬劫不壞,故名丹。

老祖宗的整個身影都變的透明起來,沒有皮、沒有肉、沒有筋、沒有骨,好似空空****一軀殼。

“去!”

老祖宗唇口輕張,下一瞬間,那顆巨大的金丹便狠狠的撞在了魔煞之上,一時間,整座赤血山都開始晃**起來,巨石滑落、巨震連棉,好似一尊巨人在晃動山脈。

薛白嘴巴張的老大,原來老祖宗這麽厲害嗎!?

紅光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巨大的蛇影,惡狠狠的盯向薛白二人。

“快去吸收。”

薛白挽起袖子,同樣惡狠狠的衝了過去,兩眼紅光閃爍,居然有一分魔頭的氣場。

“爹,你老了,以後咱們戚家就不是你說了算了,而是我小白白當家做主了!”

血煉、氣煉兩脈合並,家族的小一輩精英,都可以選擇一門功法兼修。

薛蔓蔓多麽精明一女人,給兒子選的自然是血煉五道中,最強橫的‘血三業’。

身惡業、心惡業、意惡業。

非義而動,背理而行,以惡為能,見殺加怒,殺人取財,傾人取位。

身心意皆反,血煉三惡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