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先前那道士聽到,定會大吃一驚,因為無心說的已是不離十了。言紹圻想了想道:“那他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

無心道:“周身已遭毒物侵蝕,連臉色也成了這個樣子,自然是死了。不過這人也算了得,還護著心脈,怪不得魂魄未散。”

言紹圻道:“那他還有沒有救?”

“十停中,大概還有不到一停的機會。”

言紹圻叫道:“那還不快去救他!”

他有點怕死人,活人卻是不怕的,馬上衝出門去,也沒注意到無心還有話說。外麵雨已下得很大了,秋天下這等暴雨已不多見,一到外麵,言紹圻便被雨淋得的,他跑到那人身邊還有五六尺遠的地方,卻又不敢再上前。

這人身上一淋雨,一身的衣服斑斑駁駁的都是泥跡,臉上也有泥痕,整個人都沒有人樣,站在那棵大樹前,隻有三分象人,七分更像個吊死鬼。言紹圻有些遲疑,不敢再靠近,離得遠遠地道:“兄台可好,要幫忙麽?”

這人搖搖晃晃地站立不穩,兩隻手也在亂抓,聽得言紹圻的話,猛地轉過身來,和他打了個照麵。言紹圻見他的眼睛也變得血紅,不由打了個寒戰,忖道:“這人到底是死是活?”他還沒想通,身後無心已在叫道:“快閃開!”

說時遲,那時快,這人突然搶步上前,一隻手橫掃而過,言紹圻嚇得呆了,隻覺一股厲風襲來,百忙中猛地一低頭,這人的手從他頭頂掠過,一股帶著腥臭的勁風刮得他頭皮發麻,又重重打在邊上樹幹上,“啪”一聲,那棵足有一抱粗的大樹也猛地一震,樹身上被擊出個掌印,滿樹葉子也如天花亂墜,紛紛灑下,這人的手臂已不似血肉之軀,倒如同鐵鑄的一般。一擊之下,這人的手臂又反轉掃來,言紹圻已嚇得呆了,見手臂又掃到跟前,他剛才彎腰躲過一擊,此時正在伸直身子,眼看這人就要掃到他腰間,再彎已來不及了,無奈之下,猛地一提氣,人已拔地而起。

“呼”地一聲,雨珠也被這人掃得四處飛濺,言紹圻躍起了有五尺許,這人一臂已從他腳下掠過,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這人的左手又已猛地向他抓了過來。

這等招術空門大開,言紹圻習武多年,雖然和人動手並不多,但身法已是順極而流,也不多想,一腳已飛出,踢向這人麵門。隻消這人一閃,他這一抓自然抓不到自己了。哪知這人根本不躲不閃,仍是直直抓來,言紹圻的腳先踢到他臉上,“砰”的一聲,如同踢中了一塊巨石,這人渾若不知,已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腿,言紹圻隻覺像是被一把鐵鉗夾住一般,下麵的高妙身法再用不出,一下便摔了下來。

此時無數落葉已將兩人裹住,言紹圻眼前隻見一片暗綠色,也根本看不清。他一落到地上,小腿還被這人抓著,心中已是紛亂如麻,暗自道:“這人不知道我是公差麽?”但這人顯是不管他言紹圻是不是公差,抓著他的小腿正向後拖。這人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言紹圻的手在地上胡亂抓著,一把抓住了一截樹根,他兩手攥住再不放手,隻覺渾身骨節被拉得“咯咯”作響,像是馬上便要拉斷。正自驚慌,卻覺身後有一道白光閃過,這人發出了一聲厲叫,聲音也更似一頭異獸。

抓著他的那股大力一下消失,言紹圻直直地摔在了地上。地上的泥已經被雨水打濕了,他摔得滿臉都是汙泥,隻覺渾身仍是說不出地疼痛,手足並用地爬了兩步,驚魂甫定,回過頭來,卻見無心提著劍正站在他邊上,麵色凝重,腳下不丁不八,左手提在胸前捏了個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