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啞急匆匆的穿插樹林抄近路趕回鷹鎮,路過井貌安的時候,井貌安掙紮著五花大綁的身子低低呼喚:“丁啞!丁啞!好哥們一場,你一定要相信我!”。

丁啞頭也沒側,冷哼一聲,一拂袍袖而去。

井貌安絕望的轉臉看馬滿貫,馬滿貫倒好,跟著他扭臉的趨勢也扭臉了,把個烏蓬蓬道士髻歪扭的後腦勺給了他,井貌安一下子體會到了人心冷暖世態炎涼,不甘心又轉臉,看到跟葛亭剛了,葛亭剛倒沒躲避他惶惶哀求的眼神,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葛亭剛這種事不關己己不操心的樣子更讓井貌安難過,索性低下頭,下巴戳到脖領子裏抵著自己火辣辣疼痛的鎖骨,想起很多,很多。

藍熙書一分鍾都不想看井貌安這個熊貨,黑著臉出了樹林在墳塋地邊上靠著那顆歪脖棗樹坐下來,正對著西天半沉的陽光,藍熙書眯起眼睛,葛亭剛沒跟出來,王小丫跟出來了,藍熙書把馬鞭扔到一旁:“抓緊歇會兒!”

王小丫心緒不寧的眼睛溜溜著,陪著小心在藍熙書旁邊蹲下來:“我們等到天黑?”

“嗯!”藍熙書挪挪靠在樹上的著力點又蜷起腿讓自己舒服些:“等李九木的確切消息!天黑以後再行動!這次不藏貓貓了,務求一次解決!”藍熙書摁住胸口的手往下移,揉著肚子,忍著饑腸轆轆的樣子:“哎!王小丫!有填肚子的東西嗎?”

“沒有!出來的急沒預備啊!”王小丫一攤手。

藍熙書失望的點點頭:“隻好等丁啞他們料理完老趙的事再說了,唉!這次損兵折將,回去老大還不扒了我的皮!”

“這也怨不得你啊!”王小丫挨著藍熙書一歪屁股坐下來:“誰也料不到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我說三少!夏大人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了還不早親自來了,我出來的時候哪想到這麽複雜,你看咱這有數的哥幾個,哪分得出人手回龍門所報信啊!早知道多帶人出來了。”

其實王小丫明白,藍熙書一向喜歡不仰仗夏十榆獨立解決問題,說白了,藍熙書愛表現,老想著鶴立雞群立一大功,這是他的老毛病了,夏十榆也點名不點名的做典型教材說了很多次了,沒辦法,藍熙書當麵哼哼哈哈老實聽話的樣子,轉眼他就會我行我素。

藍熙書皺著眉頭呲牙咧嘴的擰著腰伸展了下胳膊:“要是有口徐記老酒,啥毛病也沒了。”

“時辰還早,三少!我去弄兩壺來!”王小丫說著起身,藍熙書一把拉住了:“得了!忍忍吧!我們都撤出了虎牙口,張冰前的人撂在這兒沒回去,也說不準張冰前警覺撒網了,別冒這個險了,待會兒就近在鷹鎮弄點兒吃的喝的得了。”

“虎牙口徐記酒坊的老酒這一帶沒得比的,特別是舒筋活血的藥酒,三少!你放心,我會格外小心的,出鎮進鎮大路小路多少人啊!他張冰前就那幾個人手,撒不了大網的,我小心著點兒,去去就來!”

“算了!王小丫!我跟前就你一個貼心的了。”藍熙書看了眼樹林裏,隻看見葛亭剛在來回逛蕩:“你不在我心裏不踏實,不成讓馬滿貫去吧!他都不用花錢!”

藍熙書很心腹的衝王小丫搖頭:“你喊馬滿貫去!”

“馬滿貫愣頭青一個,更不讓人放心!我去吧!速去速回,很快的!不等你打個盹兒我就回來了。”王小丫將自己的鬥篷解下來蓋在藍熙書身上:“這個時候穩妥點兒好!”

“你小心點兒!啊哦!對了,弄點兒下酒菜什麽的!”

“好嘞!”王小丫站起身,趕去牽馬的時候,藍熙書頭一歪眼睛迷糊起來:“那個藥酒多買點兒,我靠!怎麽一坐下渾身就疼了呢!”

“成!”王小丫扳鞍上馬,提韁撥馬頭,雙腿夾馬繞過一株老榆樹,打馬上了耗子驢車來時的小路。

葛亭剛正邁步出樹林,看見王小丫打馬走了,剛想抹身回樹林省的打擾藍熙書休息,忽然的就見藍熙書扭臉看王小丫一人一馬遠去,騰地起身,王小丫的鬥篷甩到一邊,這個淩厲突兀的動作嚇了葛亭剛一大跳,他不知發生了什麽,張目四望。

藍熙書來了百倍的精神,好像沒那兒有半點兒不舒服,迅疾走路的動作,鷹一樣陰沉銳利的眼神,整個跟一狼人生猛的大步流星路過葛亭剛,直奔樹林深處。

“三少!”葛亭剛入鄉隨俗,順了丁啞他們的稱呼,緊跟著藍熙書屁股後麵。

他以為藍熙書忽然改變主意了,把井貌安的秋後處決臨時起意改判斬立決了。

“葛亭剛!憑你對那個內奸的印象你覺得井貌安和王小丫誰最像?”藍熙書虎步不歇問葛亭剛,葛亭剛愣了一下,看著藍熙書晃動的後腦勺:“他兩個子差不多,胖瘦也差不多,走路也差不多!呃!連說話也差不多,額!……”

馬滿貫和井貌安都聽見藍熙書說話了,馬滿貫放下抱著的胳膊,井貌安一臉驚恐的看著藍熙書繞過一棵樹又繞過一棵樹,龍精虎猛的步態讓他害怕。

藍熙書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這是幹嘛!他不等著回龍門所軍法處置了,等不及現在就要收拾自己了啊!

“其實!他們兩差的太多了,最基本的,十個井貌安也鬥不過一個王小丫!”

“三少!”馬滿貫和井貌安都聽見藍熙書這幾話了,都不知道啥意思。

葛亭剛也不知道,不過他有點兒咂摸出藍熙書話裏的滋味來了。

“三少!我真是冤枉的!”井貌安眼淚汪汪根本沒看清藍熙書的表情,藍熙書站在了他的跟前,慢慢的蹲下來,井貌安的眼睛朦朧的跟著藍熙書的身子往下,淚珠子一落,他看見藍熙書的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隱有晶光。

“三少!貌安從來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兄弟!”

“我知道!”藍熙書膝蓋女一折,跪在了井貌安眼前,伸出雙手抱住了井貌安的頭摁在了自己胸前:“我知道!是三少對不起兄弟!對不起貌安!”

井貌安傻了,藍熙書360度的判若兩人巨大反差變化讓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的頭被藍熙書緊緊地抱著,他聽見藍熙書咚咚有力的心跳聲,手臂在兩耳的溫暖,甚至他的傷痛都帶著藍熙書的體溫。

“三少!”井貌安眨巴著眼睛,從藍熙書的肩頭他看見馬滿貫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驚愕表情。

兄弟是好兄弟!但是他們都不懂藍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