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五兒在花牆閃了下,房子領了藍熙書的眼色拉著屁顛兒屁顛兒跟在她身後的影兒向花廳去了,丫無雙頻頻跟房子擠眉弄眼。

遠遠的就看到衛五兒的臉色不甚好,藍熙書折身又回到東廂房,丫無雙前後腳跟進來掩好門。

衛五兒呲牙衝丫無雙彎腰笑了下,一看藍熙書已然正襟危坐一派淩駕於丫無雙之上的氣勢,本來有些遲疑不知該重點向誰匯報的衛五兒立馬躬身在藍熙書身側:“三少!事情出了紕漏,郭運達他爹沒死他爺爺死了!”

“什麽!”丫無雙湊過來的眼睛瞪圓了。

“千真萬確!”衛五兒真不想打擊丫無雙,丫無雙難惹,火上房的脾氣,對他們指手畫腳慣了,衛五兒一幫的誰也不敢跟這姑奶奶嚼舌。

藍熙書不動聲色的看著丫無雙,衛五兒一臉歉意的看著丫無雙,丫無雙張嘴結舌蹙著眉頭蠕動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大姐你什麽眼神?”藍熙書心平氣和說這話,但語氣中隱含的譏諷冷厲惱怒顯而易見,丫無雙惱羞成怒了,攥著拳頭跟衛五兒嚷:“衛五兒!你沒搞錯吧!郭運達還有爺爺?”

“嗯!他還有奶奶呢!”衛五兒劃拉一把臉上被丫無雙噴濺的唾沫星子,往藍熙書這邊靠了靠:“先問你,掉井裏的是個七老八十的幹巴老頭吧!?”

丫無雙眨巴眨巴眼睛,心虛虛的看看衛五兒再看看一直鼻孔衝她出氣的藍熙書,在兩人的盯視下喏喏一句:“一個瘦老頭。”

“那就是了,郭運達他爹六十來歲的大胖子,身體好得不得了,他爺爺幹巴老頭。我還尋思呢,就郭運達他爹的肚子比井口都粗,塞都塞不進進井口裏去,還咋就那麽容易的失足了?”衛五兒還想說幾句呢,一看丫無雙的臉色要電閃雷鳴了,趕緊打住,完了補救一句:“郭運達他爺爺更不是東西,臭了半拉城,丫老大這也是為民除害了。”

要是不當著藍熙書的麵,丫無雙早火冒三丈連比劃帶罵了,礙於藍熙書在,還得顧及淑女形象,丫無雙隻恨恨的跺了一下腳,臉都氣紅了,誰也不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扭到一邊:“白忙活了。下麵咋辦?有他在錦衣校尉滿城出溜,他跟呂連魁一內一外更難辦了。”

藍熙書本想狠狠譏諷丫無雙一頓,一想算了,他有主意但是不想和丫無雙說,但是又擔心丫無雙亂攪和:“我們還有幾天時間,這件事通知柯大俠知道,丫無雙你別再打什麽歪主意,擅自行動,否則,我必須當麵陳奏皇太孫知曉。”

藍熙書沒提柯大俠,直接把朱瞻基搬了出來。

丫無雙蔫了。

假門假勢板著張臭臉的藍熙書喬裝改扮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和家奴打扮的衛五兒出了丁香玉,丁香玉的掛名掌櫃姓馬,人稱馬算盤,矮墩墩的胖老頭囑咐衛五兒機靈點兒,這一大早就有人在這一帶打轉了。

藍熙書粘在嘴巴上的胡子很癢,老有揪揪它的衝動,衛五兒這易容的活兒倒也不錯,藍熙書覺得自己像個私塾先生。

位於秦淮河北岸貢院街的夫子廟正是繁華錦繡時,雨停了,流雲四散,陽光躲躲閃閃倒也清爽,站在文德橋頭,絡繹不絕的人流橋南湧到橋北,橋北複又橋南,士子書生,商賈走卒,更多的是體態婀娜彩衣飄揚的妙齡女子,嬉笑怒罵風姿綽約不避路人。

藍熙書覺得這十裏秦淮風情集中夫子廟真是有種諷刺,道貌岸然的廟堂毗鄰鶯聲浪語的花街柳巷。

看看橋南的烏衣巷,再轉首一方大印般鎮在秦淮河畔飛簷出甍,四麵皆窗的明遠樓,藍熙書時不時捋著假胡子避著行人,衛五兒一指廟東的魁星閣:“三少!過了魁星閣不遠就是。”

匆匆忙忙的和衛五兒喬裝改扮,撇下丫無雙和房子出來的目的,就是聽說那個雪娘在夫子廟東的一個繡坊出現,這引起了藍熙書的極大興趣,這個雪娘跟郭運達有一腿,那個呂連奎也有一腿,藍熙書見識了她的性事對她印象特別深刻,她是重要任務,單獨出現在夫子廟附近必定不是偶然。

在名勝眾多的夫子廟一帶,徐娘繡坊很不出眼。

藍熙書在一家瓷器店前駐足斜看著徐娘繡坊前進進出出的三兩結伴的女子,香風陣陣,裙裾流淌,個個都是花枝招展的倚門賣笑的女子,那習慣性的顧盼生輝媚眼橫生很容易與那些居家的女子區分開來。

進入巳時,正是河樓女子的閑暇時間,除了挑燈夜戰遲遲懶妝的名角,大多數的業內女子都借這個時間出來閑逛,順便出來開開眼界,八月開科,慢慢的就會有年少的書生雲集秦淮河,期待一段風流佳話是很多歡場女子的美夢。

衛五兒蓬蓬藍熙書的胳膊,人流中有異樣的身影,職業的關係,藍熙書覺得釘子無處不在。

而很多釘子並非官身,大多是東衛下屬各自網絡的一些街頭混混潑皮無賴無正經職業者,這些靠網絡情報得到好處的眼線良莠不齊不說,城鄉遊竄什麽小道消息都能搞到,像衛五兒這種官身隱匿的釘子並不是滿大街都是,一般的有目的性的重大行動才會出動,所以在素質上一眼就能分別出來,藍熙書可是拔釘子的老手,這些兼職釘子他一般不會放在心上,這種釘子東一耙子西一掃帚偷雞摸狗很容易擺脫。

如果在繁華地段屢屢發現這種釘子根本不必驚慌,這就像出來覓食的野鳥,但是如果發現資深一點的釘子他就要注意了,沒兩下子很難擺脫的,這些人無中生有的本事還是有的。

藍熙書示意衛五兒到徐娘繡坊探探,剛一撂下眼皮,就看見一個油頭粉麵的三十來歲男人晃著淡藍書生直綴袍衫的男人被一個體態豐盈步履婀娜的女子送出徐娘繡坊來,兩個人公然的眉來眼去打情罵俏,一條娟帕扯來扯去湊著頭附耳私語。

“製造局的李慶春!”衛五兒一說,藍熙書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