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聽到了房子的發飆的聲音,房子一般很少發脾氣,讓房子發脾氣的事一定是房子不能容忍的事,藍熙書眉頭一皺緊走了幾步。

“你再敢動一下試試?”房子居然在吼!

一拐過牆角藍熙書就看見房子手指著一個莽漢橫眉冷對,對麵的莽漢倒沒發火,咬著竹簽歪著脖子嬉皮笑臉,房子的腳下一個女子正抱著房子的大腿哀求著什麽。

氣到這份上了房子居然還沒出手,小娘子修養見長,藍熙書倒不著急了。

“怎麽著,小娘子這是要打抱不平啊!”莽漢半敞著胸,交領髒兮兮的耷拉著,他的大手在交領裏使勁揉搓著,也不知摸出什麽在鼻子上嗅著,他副尊容實在讓人幹嘔。

“小姑娘!你快走吧!求你了求你了。”跪著的女子發髻鬆散,一見房子上了倔脾氣,趕緊跪爬兩步抱住搖頭晃膀轉圈戲虐的看著房子的莽漢:“吳爺,我求您了,我和這小姑娘萍水相逢,你就高抬貴手吧!我這就梳洗打扮接客去。”

“滾!”莽漢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抱著自己大腿的女子一眼,一抬腿衝女子當胸一個窩心腳,女子被踹倒在地急促的喘咳起來,房子急眼了,一撩裙角,藍熙書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哥!”房子一看藍熙書的臉色也懶得支架子了,退後一步,彎腰將那個女子攙扶起來,那個女子一臉白慘慘,看似大病之中的樣子,渾身打擺子,站都站不穩,眼淚撲簌簌落到了房子的胳膊上。

“麗姑!行啊!你!”莽漢看藍熙書突兀眼前並不說話,一臉冷酷的死盯著自己,心裏咯噔一下,但一掂量藍熙書玉樹臨風好像書生意氣用事的模樣,膽子就肥了:“打哪鑽出個小白臉啊!”

“吳爺!不是的,我根本不認識這位公子的,這位公子請你趕緊走吧!”被喚做麗姑的女子驚恐的看著莽漢又哀求的看看冷峻蓄力的藍熙書,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膝蓋一軟又要跪下去,卻被房子硬硬給拉住了。

“居然養了小白臉,還不接客了,反了你了,我倒要看看……”莽漢欺身向前,藍熙書也是欺身向前,拳拳狹路相逢,莽漢來揪藍熙書衣領子的手被藍熙書左手橫肘隔開,迎頭一拳抵住莽漢的鼻子,莽漢的啊聲未落,藍熙書雙手齊下的動作奇快,等莽漢覺得不妙,不但鼻子被襲擊,緊接著藍熙書橫格的胳膊肘子一抬,莽漢隻覺得下巴像磕在石梁上一般,鼻子嘴巴下巴舌頭一線難分先後的劇痛起來,莽漢隻哇亂叫疼的捂著鼻子轉了半遭,鼻子熱乎乎黏糊啦的淌了一手血。

“吳吳爺!”麗姑傻了,他沒看清過程倒把結果看了個明白,駭然之下雙手猛然捂住嘴巴,十指白慘慘的手指上,隻露出驚恐萬狀的一雙大眼看著莽漢。

“快走吧!你們惹不起的。”麗姑醒過神來,哆哆哆嗦推搡房子。

房子沒動:“不用怕他,他敢打你,我哥拍扁了他!”房子有恃無恐的樣子衝擦鼻血擦得一臉花貓的莽漢,房子有哥的囂張氣焰讓藍熙書不禁微笑,男人被心愛的女子依賴很大程度上滿足了虛榮心,這等混人房子三下五除二就能擺平,但是藍熙書出頭就不一樣了,房子喜歡喝藍熙書遇到強敵並肩作戰,遇到小麻煩做柔弱小女子。

莽漢悍然瞪眼看著依舊玉樹臨風的藍熙書,剛才的淩厲手段仿佛是短暫的幻覺,但是鼻血不容置疑啊!

“服不服?敢欺負我!你試試!”房子笑麵如花,挑逗著一隻眉毛俏皮的拿眼角瞄著一下藍熙書,再轉臉莽漢時立馬換了橫眉冷對,女人翻臉堪比翻書啊!

“你們那道上的?”

“大道上的!”

房子氣不打一處來。

藍熙書卻沒說話,一看就知道麗姑是娼門中人,是賤民賤籍出身,大明最低層的人,至於莽漢你能把他怎麽樣?沒有人會為賤民出頭的,為奴為娼身不由己,改變不了的,藍熙書深知賤民墮戶的悲哀,但是這也是不可改變的社會現狀,房子一時氣憤出手救人,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

藍熙書懂,房子的悲憫他更懂,他不能容忍有人藐視欺負房子。

所以,從頭至尾藍熙書懶得和這廝理論。

莽漢接著悍然一甩胳膊,轉身奔了,悍然丟下一句話:“小子!你等著!”

蓄勢等待的藍熙書頓時啞然,房子先是一愣繼而咯咯笑了起來:“不帶這樣的!”

麗姑喘息不定,抹幹了眼淚惶惶看著莽漢轉眼消失在巷口的狗熊背影:“你們快走吧!他不會善罷甘休的,這種人專門欺負外地人,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可不要因為我害你們惹上這等潑皮。”

“隻能說他倒黴了,麗姑!幹嘛要怕他,你沒見這種人外強中幹專門欺負弱小,你越怕他他就越蹬鼻子上臉。”房子扶穩了麗姑:“回家吧!養好身子要緊!”

“娘!”一聲淒慘慘的呼喚,一個瘦弱的身影從黝黑的巷口深處跑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到了麗姑懷裏,緊緊地抱住麗姑的腰身,麗姑抱住這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小女孩趕緊抹掉了眼淚。

“影兒!你怎麽來了,誰讓你跑出來的!”麗姑明明責怪語氣卻疼惜擔憂。

“你身體不好,影兒很害怕!”影兒在麗姑的懷裏啜泣低語,轉臉怯怯的看著燈光下華服綽綽約約的房子和藍熙書,藍熙書背光她看不真切,房子彎腰低頭看顧她的眼神溫和疼惜影兒看明白了。

影兒的眼睛長時間的停在房子臉上,驚恐淡了,怯怯的咬著嘴唇忽然垂下清淩淩的眼睛把頭埋在麗姑的懷裏,像一隻受傷的貓咪。

那瘦弱那身高,那怯怯的模樣一下子攝緊藍熙書的心,初見的房子就是這般孱弱讓人疼惜,隻是房子可比她幸運得多,起碼房子有能力保護她的姑姑。

房子忽然咬住了唇角,弱弱的蹭到藍熙書跟前,藍熙書還以為此情此景觸動了房子柔弱的內心深處,她要借個肩膀感傷一番呢。

藍熙書一挺腰,房子沒把頭靠過來,小手卻麻利的探手入懷在他的胸前摸啊摸,感覺挺好,藍熙書低頭,十餘張寶鈔被房子摸出來,又弱弱的走到麗姑身旁,將寶鈔塞進麗姑的懷裏。

“這這好人!怎麽敢當,我已經給你們添了麻煩……”

“拿著吧!回去抓些藥調理身體!”藍熙書說出第一句話,拉著房子的手就走。

藍熙書不想多做糾纏。

“恩公!”

後麵的麗姑拖著影兒衝他們的背影跪過了下來,燈光讓藍熙書和房子的身影覆蓋了這對相擁怔怔的母女。

繁華和凋敝涇渭分明,連接點卻這樣模糊。

初時的好心情一落千丈,房子拖拖然跟著藍熙書走了一段,再回頭,那對母女不見了,房子鬆了口氣,她真擔心莽漢去而複返,麗姑再遭殃。

“身為賤民,低賤營生,我們管不過來的。”藍熙書一緊房子的胳膊,房子靠上來,一臉明媚的笑了,眼睛裏的淚光清澈水亮,在這夜裏燈光之下猶如寒星,藍熙書忍不住扳住房子的後腦勺親了房子的眼睛一下。

“管一點兒是一點兒,那個臭男人真不是東西,麗姑病的都那樣了,他還逼迫她,還要拿影兒相威脅,這樣的人渣我都想打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