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熙書打發走了吳連旺,李孝又進來匯報各種渠道打探遲學增消息的人員來往,藍熙書隻點頭沒做什麽表示,有些事情要李孝掂量著辦。

夜深了,藍熙書睡意全無,明早就要早朝呈報,很多東西需要整理,檢查紕漏,丁啞和井運水都在忙,直到子時丁啞眼神興奮的將贓物報表和抄沒幾個商賈的資產名單交到了藍熙書手裏,當然這是丁啞一直按照藍熙書授意秘密做過手腳的。

賄賂發財很快但是死的也快,藍熙書一再交代不可在這方麵犯錯,贓物更是不能動的,皇家的東西到哪兒出手都是遺禍,隻有從抄沒上做文章了,而且前有古人後有來者,但是能做到藍熙書這樣滴水不露的確是絕無僅有,當然吳連旺是不知底的。

一幹兄弟他要負責好吃好住,自從離開龍門所,再加上夏十榆臨終囑托,藍熙書無形中就有一種責任,兄弟們跟他出生入死,他要讓兄弟們過上好日子,他要讓兄弟們緊緊的團結在他周圍,那麽他的官途才會順風順水,一個人的富貴真心沒意思。

藍熙書微笑著與丁啞對視一眼:“該給吳連旺的就給,不要讓他摸底!”

“知道!這家夥有心貪財但有了忌憚他倒是會裝傻!”丁啞眼睛通紅,一幫子兄弟中藍熙書知道丁啞是最操心的,財務這塊從來讓藍熙書放心:“不但吳連旺還有李孝私底下跟我說你很謹慎,撈錢不貪。”

藍熙書嗬嗬笑了,這是他要的效果,他就是想讓吳連旺等人覺得他是小地方爬上來的,謹小慎微不敢貪大。

“錢財到底是身外之物不可太貪!有些事你心裏有數就好,沒必要告訴那幾個,少一個人知道,才更安全。”藍熙書知道這裏麵除了丁啞就是耗子的嘴巴最嚴,摳你都摳不出來,所以事關緊要的事藍熙書跟他兩說的最多,那幾個呢,藍熙書指哪打哪兒命毫不猶豫的都會交付藍熙書,但是人各有用,脾氣秉性差異很大,藍熙書很有分寸。

“三少!井貌安最近嘴巴咧的跟瓢兒似得,買了很多女孩子的金銀首飾,黏糊著耗子找四少去!”丁啞裝作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藍熙書陡然覺得丁啞發現了什麽,丁啞心細如發,自己和房子的事也許讓他察覺了。

藍熙書愣了一下,他真是忙忘了,井貌安這小子要幹嘛?

“其實,房子是我自小的娃娃親,隻因在回鄉祭祖的路上遭遇洪水她的父母雙雙亡故,她就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因為年幼家人一直隱瞞不想讓她覺得孤苦,沒成想別人都以為我們是親生兄妹,都怪我沒有早些解釋。”藍熙書一邊鄙視自己的厚顏無恥,一邊佩服自己撒謊不眨眼的本事。

丁啞好像早有預料,眼神不知落在何處,人和人不能比啊!人家的娃娃親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自己的卻堵心難受,造物弄人上哪兒說理去。

捅破了這層糊在心頭的窗戶紙,藍熙書覺得心裏輕鬆敞亮,他隻希望丁啞把這話傳到井貌安耳朵裏,讓這小子斷了這個念頭。

這事不能捂著蓋著了,到時候別掀井貌安一個大跟頭。

“我倒是忘了?”藍熙書念念一句,深看了一眼丁啞,丁啞悶頭沒接茬出去了。

藍熙書知道丁啞很少八卦,萬一這小子不傳話怎麽辦?藍熙書又不想直接跟井貌安說,他想到了井運水,出去一打聽,井運水走人了,最近井運水也不在龍門新宅住了,租了個小窩跟秀兒雙宿雙棲了,把個哥幾個羨慕嫉妒恨的不行。

思來想去,藍熙書還是決定明天看看哥幾個的反應再做決定。

捅這一竿子沒和房子商量,誰知道房子是不是同意自己在楊宅再捅一竿子。

老虎不睡覺猴子不敢打盹,小吏看到藍熙書腿搭在桌案上眼神凝固著望著屋頂出神,也不敢打擾,輕手輕腳的出來進去整理內堂,換過蠟燭剪了燈花,藍熙書猛然從沉思中醒轉,抬腿走出內堂。

藍熙書衝跟隨上來的小吏擺手,獨自走出了北衙門,衙門口的剛換崗的錦衣衛打著哈欠陡然看到步下台階的藍熙書,一激靈猛然挺直了脊背,半個哈欠咽了回去,這樣的動作傳染一樣,北衙門兩廂的守衛俱是身形凜然端正。

子時的大街上月色如霜清亮,燈籠高掛侍衛林立的北衙門在靜寂的四周襯托下顯得格外森冷,這個時辰恐怕急事路過的人也要繞路。

一個人漫步街頭,連綿的屋宇,連綿的陰影與月輝在寬闊的街麵上犬牙交錯,藍熙書走在陰影與月華的交匯處,幾步月華明亮,幾步暗影躊躇,這感覺就像全身心貼近的官場形勢,光明和陰暗拉鋸對峙,而自己逐浪其中,浮沉難由己。

而藍熙書跟其他人一樣傾盡全力在做的就是不被埋沒!

一個貼著巷口慢慢回撤的人頭在暗影裏低眉猶豫,真沒心思陪著這帥哥深夜漫步,撤?還是再等等?

等他再抬頭靶定藍熙書,藍熙書竟然在月光下消失了,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等他一眨眼的反應過來快速折身向巷子深處的時候,一個人影在牆脊上快似狸貓趕超了他,塌腰一按牆頭,人輕飄飄的落在了高牆的陰影裏堵住了去路。

藍熙書喜歡黑夜裏的追逐,黑夜讓他有某種潛能,他甚至覺得自己是黑夜的主宰者,但凡有口氣的都不能在他的眼皮底下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