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來人奉旨查驗被盜物品,藍熙書讓吳連旺和丁啞應對,自己在內堂苦思冥想,對宮裏的人事藍熙書了解的不多,但是盛三卻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個,自從太子朱高熾夜訪楊宅,藍熙書和盛三因為吳二狗有過交集,藍熙書心裏一直沒放下盛三,他也很想再有機會結識盛三,憑感覺盛三是個可交的漢子。

藍熙書想象不到盛三何以介入此事,他也是簡單的打聽了,盛三是世家,應該不會為兩錢兒裏外勾搭做這等不入流的事。

時常聽到宮裏的太監來回穿梭的聲音,藍熙書站在四開扇雕花門背手而立旁看著他們出入,心裏微亂,快晌午了,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藍熙書心裏默念著三眼胡同。

藍熙書還是想再見一次龍如人,這小子別藏有後手吧!

丁啞親自安排的龍如人,既不在官監也不在民監,在北鎮撫司的最北麵,穿過官監也穿過民監,穿過武備庫,往年的荒草還在,新綠在石縫中隱現,錦衣守衛到了這裏已經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這是一間特殊的牢房,半地上半地下,塊石砌成,粗如兒臂的鐵柵欄窄小洞深的窗口就在人行走的腳邊,窄小的窗口三五個但大多數窗口堆了一些稻草,藍熙書不知道這是不是有人吩咐故意遮蔽陽光射入而堆得。

專門安排監管龍如人的小吏看見藍熙書獨自一人而來,趕緊迎上來大禮參拜,藍熙書擺擺手腳下不停,小吏跑到前麵,嘩楞楞從腰間解下鑰匙麻利的打開鐵門。

從暖徐的青天白日一下跌入暗黑境地,藍熙書拾階而下眼前一暗,小吏趕緊點燃了沿石壁三五步間距布滿的桐油燈,一股黴潮的氣味撲鼻,藍熙書皺皺眉。

這原來是一件特製的水牢專門用來關押重特大欽犯的,因為距離大堂和刑訊房遠,所以有些重犯漸漸地也不往這兒關押了,水牢改到民監西邊去了,這裏閑置下來,丁啞轉悠過來,就把龍如人安排在了這兒。

石階婉轉向下,森嚴壁壘的逼迫讓人很不舒服,藍熙書腳下散落的稻草悉悉索索。

“大人!丁大人今早剛吩咐過常換些幹鬆稻草給新來的犯人,剛置換了還沒來得及打掃!”這個小吏不到三十歲,手腳麻利,看藍熙書臉上陰晴不定,心裏惶恐趕緊辯解。

“嗯!善待這個犯人!”藍熙書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格外空洞,抬眼望去,窗口的陽光被稻草過濾成星星點點的強光在青石牆壁上斑駁晃動,經年的水漬還清晰可辨,而今水牢變成了地牢,空曠而陰森。

粗壯的鐵柵欄將諾大的地牢一分為二,裏麵稻草鋪了一地,龍如人正背靠著鐵柵欄望著窗口的那些明亮呆坐,身上頭上沾滿了稻草,依靠鐵柵欄的脊背橫七豎八都是鏽漬斑斑。

“大人!自從丁大人吩咐,這個人就沒過過堂。”

這種現象是很奇怪的,在北鎮撫司這樣事例實屬罕見。

龍如人聽見有人說話呆滯的慢慢轉過身子,蓬發遮眼,他的手撩著亂發半擰著身子看著藍熙書。

“大人!”等看清了長身玉立一身常服飄然的藍熙書時,龍如人整個人如遭雷擊趴倒在地,兩手抓著鐵柵欄磕頭如搗蒜:“大人!大人!”

說著整個腦袋埋進稻草裏泣不成聲。

“算了。”藍熙書一撩後袍襟,坐在了小吏拿袍袖蹭了又蹭的板凳上:“龍如人!你的家人尚好!”

“謝大人!丁大人來過了,我也偷偷看到我的妻兒了,謝大人,龍如人無以為報,來生做牛做馬……”

“別說這個!”藍熙書示意小吏打開鐵門,龍如人被小吏攙扶起來,獄醫每天光顧兩次,他的傷好了很多了,藍熙書一揮手,小吏趕緊躬身疾步退出了地牢,上麵傳來鐵門環響。

沒想到丁啞這麽有心,藍熙書著龍如人坐,龍如人還是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龍如人心甘情願領死!”

龍如人以為藍熙書是來宣布他死訊的,他知道自己絕無生路,藍熙書顧及了他的家人,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一句領死說的平靜倒也像個漢子。

“你的死期未到!我來是想問你還有何遺漏?”藍熙書陰冷的眼角掃過龍如人,龍如人抬了一下眼皮,惶然趴在地上:“大人明鑒!龍如人不敢有半點兒隱瞞,但凡龍如人知道的都據實以告不敢隱瞞。”

藍熙書站起身,圍著龍如人轉了半圈,在龍如人的身後站定,龍如人張目惶惶,但他不敢回身回頭。

“五城兵馬司的人在你家周圍轉了一夜,這隻能說明你說的一半是真的!”

“大人!”龍如人忽然趴著轉身頭朝著藍熙書跪拜:“龍如人萬不敢憑空捏造,事到如今龍如人命如草芥,感念大人恩德絕不敢隨口胡謅陷大人於危境,請大人繼續查下去,真想定會大白於天下!”

“你怎的隻字未提盛三?”藍熙書算計著時間因而快刀斬亂麻亮出盛三:“你可以說你不知道盛三何許人也?”

“大人!”龍如人猛然直身,一臉驚愕一臉幹巴巴的血汙仰視著橫眉冷對的藍熙書,藍熙書利如鋒芒的眼神讓龍如人不敢久視。龍如人又趴在了地上,但是整個人卻在索索發抖:“大人!請大人一定明鑒,龍如人並非隱瞞,隻是盛三盛大人和此時絕無牽連。”

……

藍熙書獨自一人轉了半天才找到三眼胡同,他沒有帶耗子,他想單獨會會這個盛三!

吳宅,小門小戶的宅邸,卻也算殷實。

藍熙書覺得應該就是這裏了,藍熙書剛剛下馬,門立刻應聲而開,吳有禮看來恭候多時了,看見藍熙書如釋重負的樣子,藍熙書甩馬韁繩給吳有禮抬眼審視著這所北方建築明顯的宅邸,並不說話,瀟瀟灑灑舉步入內。

吳有禮是個文弱老頭,吃力的拉著藍熙書的高頭大馬進了院,趕緊將馬韁繩遞給了院丁吩咐好生伺候,就趕著藍熙書的步履往正房大廳裏讓。

“盛三恭候多時了!”

洞開的房門側門閃過一片翠綠,一個妖嬈的女子寬袖遮麵快速的移動蓮步出門沿廊向西而去,一陣脂粉香味過鼻,藍熙書抽了一下鼻子目光追隨,隻看見一個搖曳生姿的女子背影轉過了廊柱不見。

呼!

門裏生風,藍熙書驚神循聲遊步閃臉,一隻呼呼生風的榔頭鐵拳擦著自己的麵門而過,包拳一散,五指如鉤忽然翻轉反扣藍熙書的咽喉,變勢極快,藍熙書沉肩扭腰,左手外格之際右手砰然抓住來勢洶洶的手腕,一道人影被帶出門後,藍熙書雙手擄著來人的胳膊倒推,指尖穿插肋下之際來人驚叫一聲蒼然後退,藍熙書死死扣著來人手腕跟進但再無殺招,四拳相抵,四目相對。

“藍熙書領教盛兄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