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韃子注意到了藍熙書哥幾個人,但是有經驗老道的韃子立馬看出了藍熙書虛張聲勢的底細,察兒不花根本沒把藍熙書哥幾個放在眼裏,徐娘不老的隊形已經爆出了他畏戰的怯意。

漸進的韃子奔襲所表現出來的強悍囂張氣勢,讓藍熙書感到自己有點兒低估了韃子的戰鬥力。

“不要浪費一弓一箭,哥幾個,再說一遍,不要離群!”

徐娘不老的隊伍在拐出雞頭山半裏地的地方躊躇不前,最初的烽火連天,已讓徐娘不老驚慌莫名,徐娘不老哪見過這陣勢,有點兒發懵,一窩子掌刑檔頭亂成一鍋,頭前開路的密雲後衛百戶李正一前來奏報,哈哈嶺烽火示警,有韃子自哈哈嶺來襲,哪個方向就難以確定了,後頭壓陣的密雲後衛百戶張樹曾也趕來奏報,據經驗,不像是小規模侵擾。

這下子,徐娘不老毛了腳丫子了,不帶這麽倒黴的!出門看過黃曆的!

人馬停駐,猶豫不決隊伍是繼續前行目的地龍門所還是折頭原路返回,徐娘不老探出大白臉,這幫子檔頭掌刑番役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誰也沒個正經主意,反倒是最有戰事經驗的李正一和張樹曾被擠到外麵,插不上話。

正在惶惶無措,斧頭坡方向狼旗獵獵,雪煙滾滾,韃子迎麵來了。

旋風一樣席卷斧頭坡而來的韃子震懾了這隊人馬,雖然這隊人馬裏麵有徐娘不老從密雲後衛臨時擴充進來的二百人以充門麵,但大多數人都是他從東廠調配的錦衣衛和番役,雖然有幾十個被他倚重的高手,但成規模投入實戰那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些個徐娘不老的心腹揮舞繡春刀圍著車轎忽上忽下亂咋呼,但沒有一個打算跑到前麵衝鋒陷陣。

兩個百戶蹬馬呼喝,密雲後衛的弓箭手被提到了前列。

藍熙書帶頭斜裏縱馬大S路線穿插在蒿草叢裏,快鞭打馬宛如雪上飛一樣,驚得無數隻野兔田鼠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人馬到處,馬鞭橫掃,雪掛枯葉橫飛飄蕩,遠看一條龍似的雪霧蒼茫被哥幾個牽引急轉而下,六匹人馬出沒,竟也弄出了藏龍臥虎大爆發的氣勢。

轉眼,就到了雞頭山腳。

藍熙書哥幾個即將到達徐娘不老隊伍尾部的時候,韃子的前鋒也到了,藍熙書之所以迂回了一下,並沒有一線直衝徐娘不老隊伍和韃子先鋒前沿,而是自後包抄從徐娘不老隊伍尾部前頂,這是藍熙書不得已而為之,徐娘不老這支人馬的戰鬥力藍熙書一見便知,韃子來勢洶洶,藍熙書心知一旦與之交鋒,一個照麵,哥幾個說不定就會壯誌未酬身先死給韃子墊了馬腿了。

這不是藍熙書想要的結果!

隻有借徐娘不老的人馬緩衝韃子銳勢的奔襲,藍熙書才能施展哥幾個的中堅作用,拖住局勢,保全徐娘不老以等待夏十榆和鄭大腦袋的援兵到來,這想法有點兒損,說白了,就是用徐娘不老隊伍的傷亡來拖延時間。

藍熙書打馬如飛下坡,這期間對坡下的徐娘不老隊伍看得很清楚,真的很痛心!

他就看出了徐娘不老隊伍裏截然不同的屬性,頂盔冠甲戰袍抖擻的前鋒和後軍軍紀整齊劃一,短暫的騷亂之後很快的在陣前陣後各自調整出作戰隊形。

關鍵時刻,京衛邊軍涇渭分明出迥然的應戰態勢。

徐娘不老的屬下卻圍繞著徐娘不老的車轎在萎縮。

兩股捏不到一塊的隊列,這仗怎麽打?

藍熙書一馬當先首先與徐娘不老的隊伍交尾,這讓驚恐萬狀的番役們欣喜若狂,揮舞著繡春刀衝著藍熙書的方向大喊大叫,等看清了如此聲勢浩大的馳援就次第奔來的六匹馬時,有錦衣衛番役呆怔怔的舉著繡春刀樸刀啞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在臉上持續了數秒。

但大多數人沒看清楚,著實興奮的不輕,大呼小叫消息傳遞進居中的車轎裏,刀戈交鳴,藍熙書的吆喝他自己都聽不見了。

韃子的先鋒在流矢如雨中拉近了敵我雙方的距離,慘叫連聲,驚馬脫韁,韃子的隊伍裏間或有人落馬,血腥讓人瘋狂叫囂,每個韃子都灌輸了一種程序,拚力的刀起刀落,殺!殺!殺!

速度中,中箭落馬者轉瞬零落成血泥。

最慘的是打頭陣的密雲後衛的官兵。

韃子的快箭是出了名的。

冷箭嗖嗖,不少人隨箭斃命,慘叫落馬聲此起彼伏。

驚馬傷馬亂竄,隊形被打亂。

第二撥兒箭雨還在醞釀,先頭的韃子就到了,嘁裏哢嚓,人仰馬翻,血腥彌漫。

廝殺沒了距離,前排的弓箭手尚來不及扔掉弓箭倒手馬刀,就被蜂擁而至的韃子力斬於馬下,轉眼間就有百餘人相繼撲倒陣前,身著鏈子甲的密雲後衛官兵一具具栽於馬下,廝殺裏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徐娘不老的隊伍就像一塊蛋糕,韃子一個照麵就被狠狠的削掉了一角。

吃你沒商量!徐娘不老!你還不夠塞牙縫的!

嘭!後麵壓陣的張樹曾一見兄弟李正一要頂不住了,急眼了,大聲責罵徐娘不老的心腹吳令:“你他娘的幹嘛!一損俱損,你個王八蛋還不派人上!”

這邊比他咋呼的還亂,根本沒人理他這茬兒,張樹曾氣的破口大罵,也不顧隨從兵丁的勸阻,吆喝一聲,抖韁打馬穿插陣前。

藍熙書尾隨而上!

“援兵何在!徐公公轎前答話!”

檔頭吳令衝著藍熙書大聲吆喝,藍熙書充耳不聞,縱馬而過,接著耗子,藍熙文,胡大疙瘩。

“你他娘的!咋呼啥?陣前來說!”井貌安屁股離鞍,抻長脖子跟他一唱一和。

吳令瞪著泥彈子眼,也是屁股離鞍抻長脖子張望,等他看明白就六匹馬時,傻眼了。

一支重箭釘在了車轎的框上,把一個正撅著大屁股向車轎裏匯報情形的奉禦駭的嗷一嗓子一屁股坐到車轎前,冷不丁不知從哪裏飛來一個血呼啦的人頭正好落到了他的懷裏,這個奉禦見過這個那抱過這個,又是嗷一嗓子,連哆嗦帶抖摟的把人頭拋出去,袖子蓋頭直接趴了下來。

剛探出頭的一張掛霜的大白臉嗖一下縮了回去。

性命攸關之際就看出那是親生的那是後養的了。

趕到車轎側麵吳令躬身貼著車簾被耳提麵命完畢,揮舞著一把五環大刀跳上車轎大聲呼喝,著李正一張樹曾頂住。

“李正一率軍禦敵,凡有後退逃逸者殺無赦!”

剛待到車轎前奏報的密雲後衛百戶李正一血氣方剛,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發號施令的那個千戶,扥韁撥馬吆喝著兄弟們前衝。

同來的百戶張樹曾剛剛死於非命,一見態勢,李正一心知毀了,自己的這般兄弟恐怕要盡數交代在這兒啦!

除了有些憎恨和悲涼,李正一倒是條血性漢子:“兄弟們!身為軍人,寧死陣前不死陣後,我們密雲後衛沒有孬種!衝!”

“衝!”周遭有人重複著這個字,隊伍出現了更加涇渭分明的態勢,密雲後衛的人在李正一的感召下,排開了陣勢,前赴後繼前衝,身後出現了幾丈遠的真空地帶,東廠番役和扈從錦衣衛隻是密密匝匝的護衛著車轎。

一個掌刑從後麵擠上來俯首車轎跟前急急地說了幾句,車簾子忽的一挑,看不見人,一個娘娘腔尖利的顫音大喊:“吳令狗才,趕緊給咱家上,上!上!”

最後那個上字聲嘶力竭,高亢的走了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