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又將目光轉向馮保,馮保急忙拱手:“太後考慮極是!微臣這就代皇上去擬旨,令朱雀所率兵勇交白虎統轄,即日調她回京!”

太後擺了擺手:“好吧!快去吧!”

馮保走遠,母子二人相視而笑。

……

與此同時,東南沿海已是枕戈待旦,戚繼光和胡宗憲已將水軍訓練完畢,就等出戰了!

他們將眼神瞄準了一直在寧波附近虎視眈眈的渡邊淳一,這個家夥是個硬手,與他交過一次手,當時虎賁軍初來乍到,而且不識水性,一戰就損失了近三分之二,所以大家都憋著一股勁,等著手刃其首,痛快複仇。

就在出戰前夜,戚、胡二人把青龍、玄武、俞大猷、龔正陸,還有“瘋秀才”張元勳一齊叫到大帳議事,商討如何解決這個渡邊淳一。

張元勳早已沒了以前的瘋樣,隱隱現出一代大儒的風範,隻見他用手指敲了敲桌案,緩緩說道:“上次我軍大敗,此番作戰,務求全勝,可以用一隊士兵扮作商戶,乘坐數艘小船出海,誘他們來搶,我們在灣口處設伏,待他們進入後,紮緊口袋,可獲全勝!”

青龍、玄武等人均覺得可行,眼中露出欣喜光芒,戚、胡二人也不停點頭,看看隻剩下龔正陸沒有表態。

戚、胡二人原來與龔正陸接觸甚少,並不了解其智謀手段,二人正在詫異之際,卻見玄武笑了笑,朝戚繼光使了一個眼色。

戚繼光會意,拱手向龔正陸說道:“龔軍師對元勳此計,有何高見?”

龔正陸笑了笑,將手中扇子一搖,輕輕搖了搖頭:“恕正陸直言,如果換成我是渡邊淳一,就不會鑽這個口袋!”

眾皆驚異,尤其是張元勳,張大了嘴巴喊道:“你已知道其計,當然不會鑽口袋!莫非你還有何高見?”

戚繼光急忙製止了他:“秀才!不得無禮!龔軍師與玄武將軍徹底平定整個遼東,定有超群智慧,我等且聽上一聽!”

玄武也適時插話:“軍師!你平常不是這等磨蹭之人,有話就請直說吧!”

眾人也紛紛附和:“對對對!咱們有話直說!”

龔正陸又笑:“其實秀才之計已非常周全,隻是忽略了一處而已!”

瘋秀才的瘋勁兒上來了,擼起袖子反唇相譏:“隻要是計,定有忽略。元勳不才,倒想聽聽先生想出什麽毫無漏洞之計來?”

龔正陸卻是不以為然,娓娓道來:“倭人狡猾,而且謹慎,遠甚我等。他們不像閔維義和鍾欽良這麽好騙,眼見他們二人已然消失數日,定然起疑,雖然我們扮作商船能夠吸引到他們來搶,但若是全軍進入灣口,絕無可能。”

聽到他如此說,眾皆陷入沉思,紛紛覺得他言之有理,就連瘋秀才也沒了剛才的瘋勁兒,兀自呆呆發愣。

戚繼光說道:“先生所慮甚是!依先生所說,渡邊淳一隻會派出少量倭寇乘快船前來打劫,而不會全軍出去,所以布了口袋也是無用,隻抓到些許小魚,還不如不抓,是麽?”

龔正陸點頭:“將軍說的是!渡邊淳一也不會親來,如此小魚小蝦,不如不抓!”

戚、胡二人相視一眼,共同拱手說道:“先生有何良策,還請不要顧忌,盡管明言!”

龔正陸微微一笑:“依我之見,就用秀才之計就好!”

瘋秀才的臉一下子紅了:“老龔!你說這話就不地道了!我剛才是有些冒犯,但我二人都屬智囊,本心一致,就不要相互攻詰了吧!”

眾人也紛紛打圓場:“是啊!龔軍師,秀才也是快言快語,切莫計較才好!”

龔正陸又笑:“我所言非假!真用秀才之計就好!不過略微調整一下,我們將設伏地點前移,先把他這些小魚小蝦一口吃掉,一展軍威。等到他們派兵來戰時,卻故意戰敗而逃!”

“戰敗而逃!”眾人都瞪大了眼睛,俞大猷更是嚷嚷了起來:“我們可再也輸不起了!這絕不可能!”

龔正陸搖搖扇子:“為何不能!此時小敗,是為了後來之大勝,以小換大,何樂而不為?”

熟悉他思維的玄武此時接過了話頭:“軍師!你的意思是我們仍然在灣口重兵設伏,將他們來追之兵盡皆吞掉?”

龔正陸笑答:“正是如此!但仍不盡然!”

“仍不盡然?”張元勳早已按捺不住,恨不得跳了起來,“唉呀呀!老龔啊!這裏麵就你是個慢性子!一步一步的賣關子,都快急死我了!你倒是趕快說完啊!”

龔正陸晃了晃頭:“先戰敗而逃,然後派兵接應,再將這撥敵人圍住,卻隻是圍而不打,等到敵人老巢再發援兵,再退,然後再接應,再圍,如此三番五次之後,倭寇之好勝心一定會被激蕩至極,必定傾巢而出,盡全力而戰,這個渡邊淳一肯定也在其中。如此,我們再將他們引入灣口,一舉殲之,可徹底解決寧波之困!”

“妙妙妙!好一番連環計!老龔,你這麽一謀劃,比我剛才那一計強多啦!秀才服了!”張元勳此刻完全沒有了方才反唇相譏的酸腐勁兒,開始由衷地鼓起掌來,末了長長地向龔正陸作了一揖,以示歎服。

龔正陸哈哈一笑,扶起張元勳:“秀才!我這隻是在你的計策上略微添油加醋而已,要論首功,你是頭一個,我隻是個幫腔的而已。哈哈哈!”

眾人皆大笑起來,亦對龔正陸之連環妙計和寬闊胸懷讚歎不已。

戚、胡二人對視一眼,達成一致,下了軍令:“就依龔軍師與瘋秀才之計,青龍、玄武、俞大猷,你們三個速到軍中為將士們鼓氣,並講明以數敗換全勝之理!”

“是!”三人應命。

戚繼光又派:“大猷!你來作這個最核心的誘餌!先吃掉他們的遊兵,然後詐敗而逃,一定要逃得象樣一些,引誘他們派兵來追!”

俞大猷撓了撓頭:“戚帥!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我啊?我隻怕我求勝心切,見了倭寇隻顧殺,演敗兵演得不象啊!”

“哈哈哈!”戚繼光大笑起來:“就得你來演!你殺他們遊兵的時候盡顯殺氣,然後有意放跑一個,讓他去給老巢報信,他們聽說你如此厲害,就會派出不少追兵了,你再且戰且退,就好!”

俞大猷拱手應命:“多謝將軍信任!大猷一定演好這一出!”

戚繼光繼續點將:“玄武將軍!”

玄武一拱手:“戚帥!末將在!”

“你率龍驤軍精銳分乘小船,接應大猷,分作四撥,如攤大餅一般,第一撥勝,第二撥敗,第三撥再勝,第四撥再敗,然後……”

玄武會意而應答:“玄武明白!勝,敗,再勝而再敗,然後全軍退入灣口,誘敵入甕!”

“正是如此!”戚繼光目**光,繼而轉向青龍:“青龍將軍!”

青龍低頭拱手:“末將在!”

戚繼光點頭:“你率虎賁軍悉數伏於灣口內,待倭寇進入其中,先斷其後路,然後圍而殲之,此次爭取給他們來個大包圓,教他們一個也跑不出去,我要用渡邊淳一的首級來祭奠上次我們陣亡的將士!”

“是!”青龍拱手,回聲堅定,擲地有聲。

……

次日,俞大猷領兵扮作商船小隊,悄悄向渡邊淳一盤踞的老巢進發。

他找了幾個做過商販的士兵,將事先準備好的貨物有序碼在船上,然後讓這些士兵在外麵大聲說著貫口行話,還找了幾個“女眷”隱在船艙內,時不時出來露個小臉,盡展妖嬈之態。他則帶著一小隊精兵分坐兩三艘漁船緩緩跟在一邊,靜等魚兒上鉤。

他知道,下這麽重的餌,而且離倭寇老巢越來越近,他們肯定會按捺不住的。

果不其然,隻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就象洞裏的老鼠聞到了香油的味道一樣,一小股倭寇循著味兒就出來了。

他們乘坐的是一種窄而尖的快船,三五人一船,大概有七八艘,大呼小叫著,飛快向著商船劃來。

接近的時候,他們開始肆無忌憚地大聲**笑,手裏晃動著帶利爪的鉤錨,紛紛向商船上招呼,然後很快有人支起長鐃鉤住商船的邊緣,一部分搭向船上的貨箱,一部分捅向船艙,似乎想把剛才露臉的那些女眷給逼迫出來。

商船上的“商販”和“女眷”們亂成一團,大聲呼叫,更讓快船上的倭寇們得意非凡。

俞大猷此時冷笑一聲,率領二三艘漁船靠了過來,堵住了這群打家劫舍之徒的去路。就在倭寇們呼嘯著跳上商船準備開始大肆劫掠的時候,他把手指含在嘴裏,吹響了一聲長長的呼哨。

哨聲才響,倭寇們迅速發現,剛才混亂瞎跑的“商販”和“女眷”們一下子停了下來,手裏不知從何時操上了刀,對著跳上船的人就砍。

他們這才看清,那些遠遠看去體態妖嬈的“女眷”們,竟然是一個個精瘦男子假扮的。穿上了女子衣服的他們臉上竟然還抹了粉,要不是他們手裏的樸刀舞動暴露了本質,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不好!中埋伏了!趕緊扯呼!”為首的倭寇大叫,號令劃船的士兵趕快住回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