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大痛,從來也見過沒主人這樣,不由得大叫一聲,兩個前蹄高高躍起,差點兒把巴克什掀下馬來。

巴克什是愛馬之人,他也知道這匹寶馬肯定受不了這個,但事出緊急,如果再慢一點兒,就會腦袋搬家了,所以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雙手死死抓住韁繩,雙腿緊緊貼緊馬背,總算是沒有摔下來。

“我的寶貝兒!快跑吧,再慢一會兒咱們就成了別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比我紮你這一下要痛苦得許多!”“清風”的前蹄剛一落下,他就急忙用手輕撫它的脖子,算是為剛才這一狠手作了解釋。

“清風”也算實是難得一見的良駒,竟然象是聽懂了主人的話一般,拚了命地向前跑去,很快和“西風烈”拉開了一個身位。

“西風烈”畢竟剛剛順服玄武,相互還處於磨合期,而且平時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喂養,這會兒雖然傾盡了力量,但仍然沒有發揮出所有的水平,隻和“清風”跑了一個平手。

玄武卻仍是不慌不忙,他也看出來巴克什座下的這匹戰馬是匹罕見的良駒。本來除了想活捉巴克什以外,他還想把這匹馬也活捉了,好送給李成梁。

可是這會兒明顯是不行了,眼見著敵人的大部隊越來越近,隻有先把這匹馬擊倒,才能活捉巴克什。

想到這兒,他快速把盾牌交到右手,左手在懷裏一摸,快速打出了三把飛刀。

第一把飛刀直奔“清風”的腦門而去,這匹寶馬確實機靈,下意識地向右一閃。

飛刀呼嘯而過,沒有紮中它的腦門,打在了它的左下巴上。因為速度很快,直接盡根而沒。

這一下非常要命,“清風”一聲悶哼,僅僅靠著頑強的毅力在咬牙堅持。

此時另外的兩把飛刀,它再也沒能躲過去,一把打在它的後臀,一把打在左肩。

這一下,它頓時感覺步履逐漸沉重起來。

身上的巴克什還在兀自慶幸,坐在馬上的他,明顯感覺到了玄武這三把飛刀疾射而出的呼嘯聲。

他哪裏知道,玄武這是為了活捉他,飛刀隻射向了馬,如果是射向他,哪裏還容得他有命在。

可憐的“清風”在堅持了一會兒以後,再也支撐不住,頓覺眼前一黑,前腿一跪,身子徑直向前滑去。

這一下大出巴克什的意料,他拚命地提拉韁繩,可是根本沒有用,“清風”的腦袋一著地,一下就把他掀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這時候,三千“雲豹軍”已經離得很近了,快馬狂奔揚起了大量的沙塵。

剛剛止住翻滾勢頭的巴克什,好容易爬了起來,腦子還完全是眩暈的,眼睛裏盡是星星,剛才好象還在磕在了一塊石頭上,感覺脖子後發緊,一股一股的鮮血往外冒。

他剛想伸開雙臂招呼士兵們來救自己,卻感覺到下巴上一涼,一枝鋒利的長矛尖頂住了自己的咽喉。

他急忙抬頭一看,隻見玄武勒馬立在了他的麵前,從頭盔後透過兩道冷冷的目光,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你……”他剛說出一個字,就感覺到這枝長矛越頂越緊,已經把鎖骨處頂出了血,當即不敢再說話,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玄武這時微微笑了笑,撤去了頂著他咽喉的矛尖。

巴克什驚異不已,剛睜開眼睛,就感覺胸襟被人抓住了,猛地一拉,愣是生生把他的身體拔地而起,拉到了馬上。

巴克什這下終於算是近距離地看到了這位神秘親兵的模樣。

這人應該不是女真人,看上去象個漢人。

非常精瘦,兩個眼睛露著象蛇一樣的寒光。

這人是個漢人?他會是誰呢?

一矛一盾!

他突然想起來一個在女真軍中盛行的傳說,這人莫不是大明軍中的“戰神”——玄武?

這個人他沒見過,隻知道他曾經讓第一勇士阿諾托屢戰屢敗,而且敗得心服口服。聽說他的兵器就是一矛一盾。

“玄武”為龜、蛇。龜甲擅守,是為盾;蛇信擅攻,是為矛。

這個人,一定是玄武無疑!

可是,他怎麽會和王杲攪到了一起,難怪是王杲和李成梁有勾結?

不可能啊!要說和李成梁的關係好,應該數少首領努爾哈赤和他的關係最好,二者還有師徒之誼,甚至很多人都懷疑他與李成梁有勾結。

怎麽可能會是王杲呢?可是如果他們沒有勾結,玄武為什麽會在這兒?

沒等他想明白,玄武已經一把將他的臉推了過去,又用矛尖頂住了他的喉嚨,然後一言不發地向前衝去。

巴克什這下老實了,眼睜睜地看著毫無懼色的玄武拉著他來到自己的大隊人馬麵前停住。

“雲豹軍”們一見自己的將軍被生擒,當時就急了,所有人嘴裏大聲“嗚呀嗚呀”的叫著,一下子就把玄武團團圍住。

裏麵的一圈人舉起了彎刀和長槍,齊聲叫了一聲:“把將軍放了,饒你不死!”

後麵的一圈人則舉起了強弓強弩,紛紛對準了玄武的腦袋。

玄武象沒事人一樣,好象這些銳利無比的刀槍箭弩根本不算什麽,都隻是小孩兒的玩具一樣。

隻見他大叫一聲,左手抓起巴克什的後領:“有種的上來,我立馬戳死他!”

大家頓時不太敢動了。

玄武斜眼看了一下,發現後麵還有人在蠢蠢欲動,於是輕輕向前一送矛尖,抵緊了巴克什的喉嚨,輕輕地他說了一句:“你怎麽也得吱一聲吧,也得讓你們士兵們知道你還活著啊。要不然他們怎麽知道你是死貓還是活耗子?”

巴克什“哼”了一聲,喉嚨處的劇痛確實讓他忍不住想大叫起來。

可是,真的在這種情況下大叫,也太丟人了!

不光作為女真勇士的顏麵全失,而且作為統軍之將,竟然束手被擒,還被作為威脅全軍的法碼,這要是說出去,以後就不用混了,走到哪兒都會被別人戳脊梁骨兒。

於是,他拚了一骨子狠勁兒,硬是沒叫出聲來。

當然,他也沒有那種勇氣大叫一聲:“你們別管我!撕碎了他!為我報仇!”

人,總是惜命的!

玄武看了他一眼,顯然對他的骨氣還比較讚賞。

不過,玄武可不是軟心腸兒。

隻見他猛地將矛尖紮向了巴克什的大腿根處,痛得巴克什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啊!”

“雲豹軍”們眼見自己的將軍發出哀嚎,大為震動,急忙紛紛後退。

就在這個當口兒,玄武雙腳一磕馬肚子,“西風烈”長嘶一聲,如同流星一般向前狂奔。

此刻的巴克什,仍在哀嚎不止,這一聲拖音,如同一頭待宰的豬一樣悲鳴不絕。

擋在他們正前方的“雲豹軍”,不得不向左右兩邊閃出一條通道來。

玄武縱馬向前,臉上毫無懼色,好象正走在去赴一場盛宴的路上。

“雲豹軍”的青年軍們還從來沒有遭遇到這樣的情況,自成立以來,從來都是他們欺負別人,這還是頭一回被別人欺負,而且是三千人被對方一個人欺負。

也不知道是誰在隊伍裏說了一聲:“他是玄武!”

這一聲如同在靜寂的湖裏扔下了一塊石頭,傳遞如水波蕩漾,頓時泛濫開去。

“玄武!他是戰神——玄武!難怪這麽厲害,居然敢生擒將軍!”

“是啊!聽說阿諾托元帥都不是他的對手呢!”

“他怎麽會到了這兒?”

“這誰知道啊?不過,要論單打獨鬥,咱們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一會兒要想製服他,必須一擁而上才行!”

“一擁而上也不一定行啊!他現在生擒了將軍,咱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啊!”

這些竊竊私語就象瘟疫一樣散開,在所有“雲豹軍”士兵的心裏蒙上了一道恐懼的陰影。稍微膽小怕事一些的士兵,已經悄悄在往後躲了。

玄武顯然是聽到了這些議論,這年頭“明星”也不好當。雖然已經找了一個大得不大再大的頭盔遮掩住了臉,可是還是被人認了出來。

被他們認出來,主要是因為自己的一矛一盾,這說明已經由人身崇拜轉向了實物崇拜,看來以後這一矛一盾也得收起來才行。

人總是被聲名所累,不堪重負。

不過從另一角度看或許是件好事,至少能讓這些人產生強烈的畏懼感。

玄武此時已經跑出了他們的包圍圈,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大叫了一聲:“啾!”繼續催動“西風烈”加速向前跑去!

“雲豹軍”領頭的幾個校官一下愣住了,繼而有人竊笑了起來:“這個玄武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他難道不知道再往前跑是斷崖麽?”

這當中軍銜最高的校官叫噶盧岱,他臨時擔當起了主將的角色,隻見他揮了揮手:“不管那麽多,反正他現在跑的是一條死路!咱們現在追上去,先想辦法把巴克什將軍救下來再說!”

“好!”幾名校官發了一聲喊,帶著三千“雲鵬軍”大呼小叫地追上前去,有些人還裝模作樣地揮起了套馬杆兒。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沒什麽什麽大用,也不敢真的套玄武,不過作作樣子還是可以的,至少不能讓士氣低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