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笑了,多隆敖的最後這一句,非常專業,說明他沒有說謊,他確實是火槍隊的組建者。

既然是這樣,那就把他留在軍中,輔助“王大刀”把火槍隊建立起來吧。

“行!這個還可以考慮!”他用手一指多隆敖,意思是“可活!”

然後,他宣布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大明龍驤軍的火槍隊副隊長,聽他指揮。”說完指了指“王大刀”,“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協助他組建好火槍隊!你們這些活著這二十多個女真人,我也不坑殺了,你帶著他們組成盾牌隊,做好與火槍隊的協同作戰!”

“將軍!這……”“王大刀”聽到最後一句表示非常不解,要說任命多隆敖為副隊長,學習他的技術,這個無可非議。可居然讓這些連自己人都不願意堅守到最後的女真士兵去作盾牌隊,這也太離譜了吧。

玄武卻神秘地對他眨了眨眼睛,悄悄對他說了一句:“這些人目前還有用!你先把他們帶到小樹林去吧!”

“是!”看到玄武這麽肯定,“王大刀”也就不再相問,把人帶走了。

玄武指揮士兵們打掃戰場,掩埋屍首。一通忙乎以後,已經是晚上了。

玄武原來最擔心在伏擊“飛鷂軍”的時候,會碰上努爾哈赤的那支伏兵,幸好沒有撞上,可是等了很久後,又開始擔心他們為什麽還不來了。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夜都深了,再不來,明天天一亮,再過一天,覺昌安他們就該返回到達這兒了。

這個年輕的努爾哈赤,居然這麽沉得住氣?不象他的風格啊!

他是不是不會派伏兵來了呢?

可是他要想奪大首領之位,不可能不派伏兵啊。

等等!等等!

或許是我沒有考慮得太周到,他會派伏兵來,但他不會派伏兵到裂地絕穀來!

因為這支“飛鷂軍”表麵上是他和王杲一同派出的,雖然他並不知道火槍隊為了最後除去他而存在,但他表麵上還不會這麽快和王杲撕破臉皮,因為他們必須先除去覺昌安,才能進行下一步行動。

如果我是他,我會怎麽辦呢?

我肯定會派伏兵在絕穀外設伏!

為什麽呢?因為我利用王杲的“飛鷂軍”把覺昌安扳倒以後,會避免王杲的突然發難,我可以把王杲這支“飛鷂軍”引出絕穀去,然後出其不意的在外麵給他來個反包圍,逼他就範。

絕穀外!對,如果設在絕穀之外,王杲一定意想不到!

剛想到這兒,他就聽到小樹林那邊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呼哨聲!

不好,這是“王大刀”那邊傳來的緊急信號!

出了什麽事?

是俘虜跑了?還是努爾哈赤的伏兵已經到了,直接來到了小樹林外?

俘虜跑了倒還好辦,以“王大刀”的身手,即便是追出數裏之外,也能將他擊斃。

如果是努爾哈赤的伏兵,那可就麻煩了!現在龍驤軍絕大部分兵力都埋伏在絕穀裏,穀外隻有看守兵士不過二十餘人。

怎麽辦?現在馬上全軍趕去支援?

可是如果不是努爾哈赤的伏兵呢?如果現在把人都派走,他的伏兵正好進入絕穀怎麽辦?

這個選擇太難了!

玄武狠狠咬了咬牙,堅信著自己對努爾哈赤的判斷,他猛地揮手,所有埋伏的龍驤軍撤出絕穀,直奔小樹林而去。

他快馬跑在最前麵,遠遠看見了“王大刀”火急火燎地迎麵向他跑來。

他從馬上縱身而起,跨步接住了他:“大刀,快說,怎麽了?”

“王大刀”這時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將軍,還好你來得及時!快!我也是剛才出來轉轉無意中發現。伏兵!敵人的伏兵!已經離這隻有一裏地了!”

“真是敵人的伏兵?”玄武臉色一變,急忙拉著“王大刀”向前跑,“快指給我看看!”

“王大刀”擺了擺手:“這裏根本看不到!我剛才是轉到小樹林的最東麵,那兒有一片空地,再往前是一片斷崖。我覺得那兒有些奇怪,就向外一看,媽呀,斷崖的不遠處,悄然無息的點了好多火把,排作一字長龍,至少蜿蜒出去兩裏地。”

玄武愣住了:“兩裏地?那麽說這隊伏兵至少有三千人?”

“王大刀”點頭:“對!至少有三千人。我正在奇怪這如果是努爾哈赤的伏兵,為什麽不到絕穀處設伏,而來到這小樹林的斷崖前呢,難道他們走錯了路?”

玄武這時笑了:“他們沒走錯路!而是我們想錯了,努爾哈赤不傻,他現在表麵上還是和王杲一頭的,所以他的伏兵是不會去和王杲的‘飛鷂軍’死磕的,他特意把伏擊地點選在了絕穀外,就是為了反製王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王大刀”罵了一句:“這個努爾哈赤,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光打了王杲一個措手不及,也把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玄武點了點頭:“看來這位少首領此次已是誌在必得,居然派出了三千兵馬,真是把全部家當都押上了!”

“王大刀”的臉上盡是緊張神情:“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玄武問了一句:“我們現在衝到你說的小樹林外的斷崖去查看,還來得及不?”

“王大刀”搖頭:“夠嗆!我剛才碰巧出去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斷崖之下,似乎在準備攀登繩索什麽的,這會兒搞不好前隊都已經摸上來了。”

玄武眨了眨眼睛:“既然出不去,那咱們隻有向上走了!”

話剛說完,他已經將手裏的火把交給旁邊的士兵,雙腳在腳蹬上略一發力,就來到了“西風烈”的馬鞍上,再借力向上一躥,就來到了一棵大樹上。

隻見他手足並用,就象一條靈動的壁虎一樣,轉眼就來到了大樹的樹冠處。

“王大刀”這時也學著他的樣子,攀爬了上來。隻不過他的身子比玄武笨重些,稍稍遲緩了一下,樹冠也猛烈地晃動了一下。

誰也沒想到,就是這一下猛烈的晃動,竟然引發了一陣瘋狂的進攻。

這棵樹非常高,到達樹冠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同樣的,估計小樹林之外很遠的地方也能夠看到這棵樹冠的動靜。

隻聽見小樹林外的空地上有人用女真語厲聲喊了一句:“樹上有人,是誰?”

然後再沒聽見下文,就見一陣猛烈的弓箭呼嘯著飛來。

飛矢如蝗!

雖然有樹枝樹葉隔擋著,能夠緩解箭矢的衝擊力,但因為數量眾多,仍是發揮了巨大的威力。

產生劇烈晃動的“王大刀”,遭到的箭矢攻擊最多,雖然玄武輕聲提醒了他一聲:“小心!”但因為敵人的箭雨攻擊來得太過於突然和密集,還是在左肩和右腿上各中了一箭。

“王大刀”悶哼了一聲,用右手緊緊地抓住樹幹,差一點兒就摔下樹去。

這“王大刀”也真是一條漢子,即使中了兩箭,仍然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叫喊出來。

女真的箭矢和漢人的不同,兩側各增加了一道放血槽。隨著鮮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王大刀”已經是疼得滿頭大汗。

就在這時,玄武已經悄然來到他的身邊,撐起了背在身後的盾牌,替他擋住繼續飛射而來的箭矢,然後掏出一根繩索係在了樹幹上。

他關切地問了一句:“大刀,有沒有事?”

“王大刀”搖了搖頭,使勁咬了咬嘴唇,那意思是還挺得住。

玄武攀住了他的肩膀,鼓勵了一句:“好樣兒的!不過咱們現在也不用在這兒當活靶子了!他們的情況咱們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不如借這個機會正好下樹去!”

此時又是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王大刀”已然說不出話來,臉色也愈發的蒼白,隻能憑借毅力在頑強地堅持。

聽到玄武這麽說,他使勁點了點頭。

玄武將盾牌扣在手肘上,一手抓住了繩索,一手攀緊了“王大刀”,突然說了一句:“大刀,別忍著了,這一聲痛快喊出來!”

“王大刀”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明白了玄武的意思,他這是讓自己慘叫裝死。

慘叫當然沒問題了,甚至都不需要表演的成分,隻需要不憋著,把現在的真實情況吼出來,就好了。

“啊呀!”“王大刀”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那種痛徹心扉的哀嚎傳出去老遠。

還真是難為他了,忍了這麽久,才吼出了遭受箭傷的劇痛。

玄武與“王大刀”快速向下墜去,帶動著樹冠又是一陣猛烈的晃動。

直到距離地麵一丈的地方,玄武才逐漸放緩速度,在僅剩一米左右處放開手,讓下麵的士兵接住了他,自己則穩穩落了地。

“趕快找軍醫替他醫治!”玄武下令,然後命令士兵們迅速上馬,在樹林裏組成防禦方陣。

“兄弟們!對方可是有三千人,人數是我們的三倍,咱們有沒有信心?”

“有!”龍驤軍發出了低沉的怒吼。

這一聲孔武有力的低吼傳出去很遠,讓正在樹林外空地處集結的女真鐵騎們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