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伏兵是努爾哈赤的血本兒,也是他悄悄背著父親和王杲組建的,對外稱為一般的給養部隊,其實是地地道道的一支精兵,暗稱“雲豹軍”,清一水兒的青年軍,主將叫巴克什,是他的結義兄弟,今年隻有十九歲。

自古英雄出少年!

這個巴克什,是女真族群中真正的青年才俊。在絕穀之外設伏,就是他主動向努爾哈赤提出來的。努爾哈赤對他的才華也非常欣賞,當即同意,並把整支伏兵完全交給了他。

巴克什不太愛說話,所以剛才屬下覺察到玄武他們躲藏的那棵樹冠出現劇烈晃動,提醒他上麵有人,詢問他是否發動進攻時。他都沒說話,直接以掌作刀,作了一個弩箭突襲的動作。

直到聽見“王大刀”那聲如假包換的慘叫,看到樹冠上又是一陣晃動,說明躲藏在上麵的人中箭摔死,他才露出了一絲淺笑。

可是,後來聽到這聲整齊的低吼,他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急忙揮手讓隊伍停止前進,並暫時熄滅手中的火把。

看來剛才從樹冠摔下去的隻是敵人的哨兵,而在樹林裏還藏有大隊的伏兵。聽這聲音,對方人數不在自己之下。

這難道是王杲的“飛鷂軍”?他們居然沒有躲藏在絕穀裏,而是埋伏在絕穀之外?

這絕不可能啊!“飛鷂軍”的兩個領隊將軍是舍圖翰和多隆敖,他們倆什麽時候有這麽高的戰略素養了?

就在巴克什猶豫不決的時候,玄武也在樹林裏作著快速的思考。

現在敵人在樹林外的開闊地,點據了有利地形。龍驤軍在樹林內,雖然可以依靠樹木作為抵抗的掩體,但是敵人隻要不進入樹林,我軍就拿他們沒辦法。

怎麽辦?

這時候,幾個龍驤軍士兵正好把“神鷹軍”和“飛鷂軍”的三十多名俘虜押了過來,問他如何處置,是不是先殺掉為妙,然後一心對付女真鐵騎。

“神鷹軍”的穀依古雖然地位不高,但是臉上沒有任何懼色。

倒是“飛鷂軍”的副主將多隆敖,一聽說要把他們殺了,急忙跪在地上磕頭不止:“將軍,您可是親口任命我為新任火槍隊的副隊長了啊!您可不能出爾反爾啊,將軍!”

穀依古認識這個“飛鷂軍”的副主將,眼見他如此卑躬屈膝,忍不住朝他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多隆敖!虧你還是個將軍,真是個軟骨頭!丟盡了我們女真人的臉!玄武將軍,痛快地給我們這十幾人脖子上來一刀吧!我們是因為尊敬您是‘戰神’而降,但是我們絕對不和多隆敖一樣,羞於與這樣的狗為伍!”

經穀依古這麽一說,連“飛鷂軍”中的那二十多人也開始鄙夷起多隆敖來,紛紛離他遠了些,站到了穀依古的身後。

玄武笑了笑,對穀依古露出了讚賞的目光。

剛才穀依古罵多隆敖那一句“真丟女真人的臉!”一下觸動了他,女真人也是有著堅強品質的民族,象多隆敖這樣的,還真是極少數。

女真人!嗯!女真人!

眼見著自己的龍驤軍此刻也都穿著女真鐵騎的服裝,他的腦海裏突然迸發出一絲靈光,想出了一個主意!

他翻身躍上“西風烈”的背,用馬鞭一指多隆敖已經哭喪得不成人樣的臉,輕喝了一句:“起來吧!看看你那熊樣兒!還有個將軍相麽?你看看你‘飛鷂軍’的這些人,都已經站到‘神鷹軍’那一隊去了!起來吧!本將軍說話算話,說不殺你就不殺你,你仍然是火槍隊的副隊長!”

多隆敖連忙拜謝:“謝將軍不殺之恩!大將軍一言九鼎,小將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玄武抖了抖馬鞭子,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不用你肝腦塗地,現在倒是有一個讓你表現的機會,看你敢是不敢?”

多隆敖的腦袋點得象啄木鳥兒一樣:“敢敢敢!但凡將軍所派,末將一定前往!”

玄武又環顧了一下穀依古等人:“你們呢?敢是不敢!”

穀依古急忙拱手:“玄武將軍,我們敢!您盡請吩咐!”

“好!”玄武向他們招了招手,讓他們向自己這邊圍攏過來:“原來和你們說過的,少首領努爾哈赤派的伏兵,現在已經到了小樹林外?”

“努爾哈赤?他還單獨派出了伏兵?他想幹什麽?”多隆敖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睛。

玄武笑了:“嘿嘿,就興你們突襲別人,就不興別人暗算你們?”

穀依古這時完全展示了和多隆敖不一樣的心態:“玄武將軍,需要我們做什麽,盡請吩咐!”

玄武這時沒有立即表態,而是靜靜地看了他們兩個,問了一句:“努爾哈赤派來的這隊伏兵中的首領,你們知道他是誰麽?”

多隆敖和穀依古幾乎同時脫口而出:“肯定是巴克什?”

玄武笑了笑:“你們既然如此異口同聲,那說明肯定是這人無疑了!怎麽了,這人有什麽異常之處麽?”

多隆敖和穀依古幾乎又是同時道出:“此人大才!而且少年才俊,確實是罕見之人!”

玄武又笑,用馬鞭指向了多隆敖:“我現在需要你演回你原來的角色,把我這一千龍驤軍當作你的‘飛鷂軍’,由你來當頭兒,你做得到麽?”

多隆敖愣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答道:“當然做得到,隻是……”

玄武突然嚴肅了神色:“沒有隻是!就由你來當‘飛鷂軍’的主將,我們這一千人都配合你,做不做得到?”

多隆敖不傻,他很快就明白了玄武的意思:“將軍!您想讓我帶隊把您剛才說的巴克什驚走?”

玄武笑了,轉過臉去看著穀依古:“看看,這個多隆敖雖然沒有骨氣,但是為將之智慧還是有的?你說呢?”

穀依古苦笑:“玄武將軍說的是!不過如果讓他當我的將軍,我肯定不幹!”

玄武笑了笑,轉過臉來,正色對多隆敖說道:“你剛才隻說對了一半,我們不光是要把這個巴克什驚走,而且要全殲他們。”

“全殲他們?”多隆敖一下呆住了,“剛才你說他們有多少人?”

玄武好象輕描淡寫一般:“三千人左右吧。”

多隆敖又問:“那我們現在有一千人?”

玄武笑了:“九百人吧,有一百人死在你‘飛鷂軍’的手中,特別是火槍隊,讓我們的兄弟陣亡不少。”

多隆敖先是吃驚:“你們隻用一百人的傷亡就殲滅了我們兩千人?確實厲害!所以,你們現在還想以較小傷亡為代價去殲滅這三千人……”

玄武點頭:“你覺得我們辦不到是吧?”

多隆敖結巴起來:“不敢不敢!將軍虎威,我們親眼所見!但是,你們剛才殲滅我們‘飛鷂軍’是伏擊戰,現在可是遭遇戰……”

玄武神情嚴肅起來:“你說得對!這是最要命的問題!你現在盡管演好你的帶隊將軍,要演出那股飛揚跋扈的勁兒,讓他們無所適從!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來辦!”

多隆敖知道多問無益,看來眼下這場仗是場前途未卜的賭博,隻有跟著他們豪賭一把了。

“王大刀”這時經過軍醫的治療,把箭拔出後敷上了金創藥,經過包紮後,已經止住了血。可勇武好戰的他並沒有聽從醫生讓他休息的建議,站起身就來到了隊伍當中,正好聽到了玄武與多隆敖等人說話的內容。

他悄悄貼近了玄武:“將軍!咱們一會兒怎麽辦?”

玄武笑著對他說了一句:“一會兒聽我號令就行!執行兩個命令,一是擒賊擒王,另一個是讓他們從哪兒來就滾回哪兒去!”

“王大刀”愣住了:“將軍,這第一個好理解,這第二個……”

玄武衝他眨了眨眼:“你說他們從斷崖那兒摸上來,又是拉人又是拽馬的,得費多大勁兒!現在他們的體力肯定都沒有完全恢複,他們的戰馬肯定也是這樣。戰馬的體力不夠,一旦衝起來,在短距離根本不可能止住衝力……”

“王大刀”一下子恍然大悟:“將軍!您的意思是把他們統統趕下斷崖……”

玄武點了點頭。

“王大刀”笑了:“將軍!此計大妙,您是怎麽想出來的啊?”

玄武也笑:“都是被逼的!你一會兒傳令下去,咱們先活捉巴克什,然後我脅迫他,把他們反向引往斷崖,你再讓我們的所有龍驤軍下馬,想辦法讓馬使勁向前衝,把這三千龜孫子統統攆下斷崖去!”

“是!末將遵命!”“王大刀”一拱手,傳令去了。

……

巴克什的三千“雲豹軍”此時已在小樹林外的空地上整隊完畢。

巴克什剛剛做了一個決定,不管樹林裏的部隊是誰,哪怕真是舍圖翰和多隆敖的“飛鷂軍”,也一律格殺勿論。

當然,首先必須套出他們如何與王杲聯係的暗語來才行。

把他們殺光以後,完全由“雲豹軍”來替代“飛鷂軍”的職能,直接進入到絕穀內去伏擊覺昌安和王杲,直接殺掉,不留活口。

這個巴克什也是夠狠的,居然不用和努爾哈赤商量,就敢做這樣的決定。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隻要達到戰略目的就行,至於過程並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