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點了點頭:“也是!現在這三患齊發,沒有一患是徹底解決得了的,都在這兒僵持著,哪一處都是要勁的時候。稍有鬆懈,就會滿盤皆輸,真是馬虎不得!這個時候如果提議全國海選皇後,肯定不得民心,大臣們也會覺得我們隻知享樂,不知憂患!”

“嗯!”皇帝這時端起一杯茶,漱了漱口,鎮定地說道:“不過,母後,您盡可放心!朕和張居正他們最近商量了一個‘請君入甕’的辦法,估計在這兩個月左右就能解決遼東的女真之患。先出重拳,斃敵一方,然後我們就能夠騰出手來了!是不是啊,大伴兒?”

因為馮保也參與了當時的決策,所以皇帝適時拉了上他。

馮保急忙低頭稱是:“是!太後!皇上是在昨日帶著首輔、譚綸、王崇古及臣一起商量的此事。皇上高屋建瓴、統攬全局,最後綜合大家的意見,製定了詳細的斬首方案。我們幾個都覺得切實可行,譚綸和王崇古今日已經趕往遼東,務求先徹底解決這一路大患!”

“哦?”太後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奇之色,“我兒如此果敢!還真是帥才!而且你們幾個竟然都同意,那看來這個辦法還真是好!看來我這個老太婆有些多心了,還真是可以好好回去休息啦!”

“哪裏哪裏!”皇帝急忙挪到她身邊,挽起了她的手,“本來這些大事應該去好好請教您的!但是時間確實緊迫!前日,阿珠和小倩已經順利與他們兩個首領和親。據李成梁來報,女真人現在正是得意洋洋、麻痹大意的時候。所以,孩兒和他們一商議,就想趁這時……”

“嗯!”太後重重地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確實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乃是兵法中敢出奇兵的第一要義!”

皇帝笑著抓緊她的手:“母後說的極是!孩兒也是這麽想的!”

“好吧!”太後輕輕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那老身就先回去啦!鈞兒,如果你事事都能這麽考慮周全,那母後就放心了!我這當娘的替你感到驕傲!也不是我吹牛,你比你那個死鬼老爹強多了!以後的大明天下,就看你的了!”

皇帝急忙站起來挽留她:“母後,您這還沒吃完呢,就要走啊?”

太後轉過身子來,對他眨了眨眼:“鈞兒,你也知道母後最近吃得少,還都是素菜。當媽的在這兒,你吃得不痛快!所以,我還是找那兩個小家夥玩兒去吧!你再多吃一點兒,多吃才能多幹!好好處理好這幾件大事!媽對你有信心,等你把這些事辦完,媽就給你選後!”

皇帝急忙行禮:“謝母後!孩兒送您出去!”

“不用啦!你坐下再吃點兒,現在雖然說皇宮都下了節約令了,但是你平時最累,還是要吃得好一點兒!讓馮保送我出去就行啦!”太後伸手示意他坐下,笑著出去了,馮保急忙跟在了身後。

諾大的偏殿,這會兒隻剩下他一個人吃飯了。

他把一塊滑牛肉塞進嘴裏,舉手招呼一個太監:“你,過來一下!”

太監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身旁:“皇上!您有何吩咐?”

“你去,幫朕找一兩本成語典故之類的書來,最好找那種普通一些的,不要太高深的,一會兒送到上書房去,朕要用!”

“是!臣這就去找!”太監點頭應命,快速走了。

……

偏殿外,李太後笑嘻嘻地看著兩個小調皮追打奔跑,叫了一聲:“慢點兒!”然後輕輕問了旁邊的馮保一句:“你覺得皇帝提出的這個辦法切實可行?”

馮保急忙低頭:“回太後的話!切實可行!剛才皇上隻說了一半,他帶著我們製定的這個方案,其實是一個連環計!不光是一下斬掉這兩個女真首領的腦袋,還製定了應對女真鐵騎報複性圍城的計劃……”

他細細地把昨天商議的方案詳細說了一遍,聽得太後不住地點頭:“嗯!看來鈞兒現在還真是越來越成熟了!這就好!治國齊家平天下!我看他這幾樣,樣樣都不差!看來眼下這幾路難關,還是能夠闖過去的,大明的明天,會比今天的陽光更燦爛……”

皇帝用了午膳,徑自去了上書房,等了一會兒,見馮保還沒來,估計是被母後拉著聊上了。翻了幾本史書,不一會兒就困了,索性到了裏屋的**躺一會兒,結果竟然一下就睡著了。

模模糊糊地,好象聽見有人叫他,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睜不開。

他好象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而且特別可怕,夢裏全是大火,到處是呼天喊地的哭叫聲。最可怕的是,一個女人滿身是火地向他撲過來,讓他一下就驚醒了。

他這才睜開了眼睛,隱隱約約聽到外屋有人叫他。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逐漸清醒過來,聽出外屋應該是馮保的聲音,於是直起身來,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全濕了。

“是大伴兒吧,進來!”他向外叫了一聲。

馮保進到裏屋,見他神情恍惚,再一看後背全濕了,急忙在櫃子裏找了一套衣服讓他換上。

“皇上,您這最近好象時有做噩夢,每次還盜汗,是不是最近操勞國事太累了?臣這幾日讓王太醫替您抓幾副藥吧!”

皇帝搖了搖頭:“不礙事。朕就是有些累了,想歇會兒。最近確實有些奇怪,一睡午覺就愛做夢,而且都是些很奇怪的夢。可說奇怪又不是很奇怪,有些夢就象是上天給朕的預示一樣,有些夢又很荒誕。藥就甭抓了,這幾日有空閑,你教朕打打拳吧,也需要鍛煉一下了!”

“是!皇上!”馮保雙手把他攙了起來,“您確實需要鍛煉鍛煉身體了,雖然年輕,但身體是最重要的!”

“好!”皇帝這時候突然想起衛士們誇讚張居正的“五禽戲”打得不錯,就問馮保:“大伴兒,朕聽他們誇讚先生的‘五禽戲’打得有模有樣的。要不你就教朕學學這個?”

“好啊!”馮保想都沒想,就痛快地答應了:“皇上!您還真別說,對於初學者來說,這個‘五禽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相傳它是華佗所創,通過模仿虎、鹿、熊、猿、鶴五種動物的動作,以達到健身強體的目的。既可以單練一禽之戲,也可以五禽都練,簡單易學!”

皇帝笑了:“那咱們用了晚膳就開始練吧。對了,中午在禦花園你說遼東有密奏折子到了?”

馮保急忙點頭:“是!臣剛才來時見您已經睡著,就把密折放到加鎖抽屜裏了。後來怕您睡沉了做噩夢,這才出聲相喚,沒想到您還是被噩夢給魘著了!”

皇帝笑著拍了拍衣服,抬腿往外走:“咱們去看看戚繼光他們又說了些什麽吧?做噩夢這事兒,不用著急,估計就象你說的,練一段時間‘五禽戲’就好了!”

“是!”馮保攙著他往外走,來到外屋。

他掏出鑰匙,打開抽屜,拿出東南沿海來的那個密奏折子,撕開封條就看。

可是,沒看多會兒,本來滿心歡喜的他竟然臉色越來越凝重,看來最後竟然歎了一口氣。

“皇上!您這是……”馮保驚訝地看著他,但突然又意識到密折不是自己能看的,所以向後退了一步,把剛才的問話又噎了回去。

皇帝一下變得愁眉不展,倒是也不避諱他,把密折遞給他看:“戚繼光他們又遇到新問題了,看來還是朕原來考慮不周!”

馮保急忙接過密折,快速掃了一眼。

……

折子是戚繼光和胡宗憲聯名上的,他們兩個現在已經分別赴浙江和福建兩省就位,卻都遇到了同樣的新問題。

原來,“暖玉”、“溫香”在這一段時間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把閔、鍾二位巡撫的後院弄得一團糟,為戚繼光他們秘密練兵創造了良好的條件。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個青樓女子的弊端也逐漸地顯現出來。

這兩個姑娘確實厲害,居然隻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完全鎮住了巡撫府內所有夫人,而隨著她倆在府內逐漸掌權,她們已經不滿足隻是排擠打壓原來的各位夫人了,開始唆使兩個巡撫直接休掉幾位年輕的夫人。

其中,“暖玉”最狠,不光讓閔維義休掉了後三位夫人,還活活氣死了一位,現在閔府隻剩下包括大夫人張氏的前四位夫人了。

照此下去,這兩個姑娘非把所有夫人都弄走或者氣死不可。過不了多久,她倆沒準就會當上名正言順的大夫人。

一旦成為大夫人,就會成為尾大不掉之勢。現在已經出現了苗頭,隨著她倆掌握的資源越來越多,她倆已經試圖擺脫戚、胡二人和“賽桃花”的控製,每每開始以巡撫大夫人自居,原來說的分成賺錢也開始打起了埋伏,把多數的錢都暗自吞下,留為己用。

馮保看到這兒,也皺起了眉頭。

這還真是個新情況,當時就想著能夠出奇兵,用青樓女子把他們的後院搞亂,給戚、胡二人爭取練兵時間,卻沒想到她們竟然成了兩把雙刃劍。時間一長,反而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