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畫這幅畫的人給我找來!我們倆想見見他!”

“這……好吧……”老鴇就象吸血的螞蝗一樣趕緊把他手裏的五兩銀子抓過來,放入自己懷裏,吩咐旁邊打雜的一句:“去把後院的瘋秀才叫過來!”

“暖玉”、“溫香”老大不情願地把這幅字摘了下來,卷好遞給了戚、胡二人。

過了一會兒,瘋秀才被兩個人架著過來了。

好家夥!臉蛋紅得象猴屁股一樣,全身都是酒氣,一邊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一邊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家夥!都他媽的不是東西!要不是老子,你們這兒就是一個賣肉的鋪子;正是有了老子,才變成了風月花都。可是這才幾天,你們就把老子象垃圾一樣扔在角落裏,想喝碗酒還怕老子多喝,想操個妞還嫌老子不洗澡,都他媽的龜蛋!”

花花世界,無奇不有!

聽到這幾句罵,戚、胡二人心裏已經明白了大概。

看來這人就是桃花館最近興起的幕後軍師,幫助“賽桃花”大把大把的賺進銀子,但卻因為恃才放曠、不修邊幅而不受尊重。

迂腐的酸秀才傍上無情無義的煙花女子,隻能好上一會兒,時間一長,必然生厭。

戚繼光這時叫一個雜役端了碗好酒過來,在他麵前晃了晃:“你叫什麽名字?哪兒人,告訴我,這碗好酒就給你!”

這時候,一旁的“暖玉”、“溫香”都流露出了鄙夷之情,估計都曾經被這個瘋秀才糾纏過,冷冷地用鼻音“哼”了一聲:“他哪有名字!他就是個瘋子!就知道傻喝傻抱女人,我們都叫他瘋秀才!”

“呸!”這個瘋秀才猛地朝地麵上吐出一口唾沫,用手一指兩位美貌花魁,搖晃著身體罵了起來。

“你們兩個小雞子,原來就隻知道撩起裙子露大腿,撕開衣服亮胸脯,躺在下麵瞎哼哼,坐在上麵使勁搖!要不是老子手把手教你們唐寅、薛濤,還有《十麵埋伏》、《高山流水》,哪有你倆今天!還敢號稱花魁?別人不知道,老子可知道,沒有老子,你倆就是最低賤的騷逼!老子在你們身上多放幾炮,是給你們麵子!這會兒火了還嫌起老子髒來了,老子再髒也沒你們髒!”

兩位花魁的臉頓時弊得通紅,立刻叫旁邊那兩扶著的人拿棍子打他:“你這個瘋秀才!你才髒呢!好好打你一頓!把你打醒!看你還胡言亂語!”

“慢!不可無禮!”戚、胡二人同時喝止了他們,戚繼光繼續晃著手裏的酒碗:“秀才,這有好酒喝,請問尊姓大名?哪裏人氏?”

瘋秀才這時才瞪著猩紅的醉眼看了看眼前這兩個讀書人打扮的人,咽了咽口水,又“呸”了一聲那兩位花魁:“你們兩個賤人到死了也學不到學問的精髓,知道是什麽嗎?是尊重!你看看這兩位,一看就是讀書人,知道尊重人!”

“呸”完後,這個渾身上下象足了瘋子的人竟然自己整了整衣冠,係緊了領子,對著兩人長作了一揖,完全是一副斯文人的架勢:“小生張元勳,家住浙江太平縣,這廂有禮了!”

戚繼光點了點頭,笑著把酒遞給了他:“還真是個讀書人!來!這碗酒是你的了!”

張元勳雙手接過酒碗,就象饑餓的野狗看見了大棒骨一樣,饞得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幾乎不帶喘氣的,一下子“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哈哈哈!真是好酒……”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口酒勁返上來,他頓時變了臉色,吐得哪哪都是,惡心得不行。

“哎呀!真是討厭!”“暖玉”、“溫香”和“賽桃花”急忙轉過臉去,連旁邊攙扶的那兩個雜役都遠遠躲開了去。

“賽桃花”知道這個瘋秀才招人煩,但沒想到他這麽煩,剛才有一口差點嘔吐在她身上,惡心得她現在還難受,兀自背過身去拍著胸口。

突然後麵有人拍她,回過頭一看,是戚繼光,跟著遞過來的還有剛才卷起來的那幅《桃花庵歌》的字。

她不由地愣了:“爺!怎麽了?”

戚繼光微笑著說了一句:“給!這幅字我們不要了,還給你!”

“賽桃花”半信半疑地接過了字,心裏是十萬個為什麽:“爺!您這是……”

突然象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手握住了剛才戚繼光賞的五兩銀子,以為他是想把銀子要回去,心裏這個舍不得喲,比拿刀割她的肉還難受。

可是,讓她能激動得一個晚上都難以入睡的事情發生了!

戚繼光竟然又從懷裏掏出了一錠足有二十兩重的銀子,放到了她的手裏:“這個給你!”

“爺!您……”她今天才發現,天上真的會掉餡餅的,還是一個大大的餡餅,能直接把人砸死過去的那種,不對,是幸福得砸死過去。

“爺!您有什麽吩咐,姐姐我一定照辦!這兩個姑娘,今天晚上到明天,全歸您二位了,想怎麽玩都可以,想玩到幾點就玩到幾點,想玩什麽花樣就玩什麽花樣,我這裏給您提供蠟燭、皮鞭、鐵鎖、木驢……”

“哈哈哈!”戚、胡二人大笑起來:“我說媽媽桑,您這口味還真夠重的啊!前麵這些我或多或少都聽過,這木驢是什麽?哈哈哈哈!媽媽桑!我們說的可不是這個,把字還給你,再給你二十兩銀子,是跟你要他!”

說完,用手指了指已經醉死過去的瘋秀才!

“他?”三個女人都發出了難以置信的疑問,尤其是“賽桃花”,張大了嘴,不過她的手可沒閑著,生怕這二人會反悔,直接從戚繼光手裏抓過二十兩銀子揣進了懷裏,就象那是個會下金蛋的母雞一樣。

戚繼光笑了:“對!就是他!我估計這個瘋秀才也是到館裏白吃白喝才和你們撞上的,雖然他幫助你們做火了買賣,但是他太惡劣了,你們看他不爽,又不好意思趕他走。而且,對於你們來說,他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這個人對你們也是一千一萬個不滿意,如果再待下去,哪天他真瘋起來,趁你們不注意把這樓點著了都有可能!”

“賽桃花”聽戚繼光說得在理,頻頻點頭:“還真的!那您把他帶走吧!走得越遠越好!不過,姐姐有個疑問,這樣一個瘋秀才,又對你們有什麽利用價值呢!”

戚繼光眨了眨眼睛:“媽媽桑果然是媽媽桑!既然都是痛快人,我們就不瞞你了!我們倆是做文物和古董收藏買賣的,講究的就是真品贗品混搭,魚目混珠,瞞天過海。因此我們才和官府管文化的人很熟。這個人你用不上,我們卻用得正好,明白了麽?”

“哦!原來都是同道中人,早說早說!”“賽桃花”一下子豁然開朗,原來這兩個人是倒賣文物的,難怪出手如此大方,今天已經快花了一百兩了。

她還以為他倆是變戲法兒的,明明沒錢了,居然光溜溜地能變出一個裝二十兩銀子的小布兜來,這會兒又變出另一個更大的布兜來,一看裏麵還有好幾十兩銀子!

太不可思議了,這種變法要是學會了得有多好,就不用天天在這操心姑娘們裝逼賣肉了,直接變出來,天天數錢玩,豈不美死!

這時候,倒在地上的張元勳**了一下身體,朝著兀自做發財夢的“賽桃花”雙腳處蠕動了一下。她嚇得急忙踮腳跳開:“二位爺!既然是這樣!那就求你們趕緊把這個瘋子弄走吧!隻要不鬧出人命,怎麽都行!”

胡宗憲笑著接了一句:“媽媽桑,放心吧!你治不了他,我們有辦法治他,到時候不給他吃喝,餓他幾天,看他聽不聽話!至於保住他的命,你更可放心!他可是我們的搖錢樹,弄死他,我們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對對對!那趕緊弄走……”

戚繼光這時對那兩個雜役拱了拱手:“二位小哥受累,把這個人攙扶到門外泊著的畫舫上去,船上有人,二位把人放下就好,還有人會給賞錢!”

二位雜役答應一聲,攙著人走了。

“賽桃花”又扭動起了風韻猶存的蛇腰:“二位爺還真是爽快啊!就這麽幾步路,還給打賞錢!姐姐我真是三生有幸,碰上了二位爺這樣的曠世之才!爺快請入席吧,大家都等著和二位多喝兩杯呢!二位姑娘,快來攙著二位大爺啊!”

“是!媽媽!二位爺!前麵請!”“暖玉”和“溫香”又一次見識了二人的出人大方,心想如果好好侍候沒準還能再賺些銀子,頓時笑得麵若桃花,上來攙扶住了二人,一步步走得花枝亂顫的,還不停地用鼓脹的胸脯向他倆的胳膊上使勁蹭著。

大堂裏,整整兩大桌,一向摳門恨不得天天拿針尖挑門縫的“賽桃花”今天破了例的大方,兩大桌擺滿了好酒好菜。

朱門酒肉香!哪有臭的,全是香噴噴的美酒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