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昌安和王杲瞪大了眼睛:“那怎麽能行!都到這兒了,就差入洞房了,怎麽還能讓她們回到京城去呢?這堅決不行!哎呀呀,代善,還是你能幹,忠心耿耿。等我們入了洞房以後,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代善美美地笑了,在謙虛的時候也不忘參上龔正陸一本:“屬下隻是按照兩位首領的意誌辦事而已!不過我是純正的女真人,和兩位首領都是過命的交情,所以我對兩位首領的忠心肯定沒話說。可是這位龔軍師畢竟是個漢人,雖然博學多才,但城府也很深,心裏怎麽想的,我們都猜不透。我們很多將軍都對他有意見,所以還請兩位首領多聽聽自己人的意見!”

其實,代善一直對這個龔正陸不滿!他是個漢人,本來就應該把他殺掉。可是大首領覺昌安看中了他的才華,居然禮聘他為賢人,讓他當了調兵遣將的軍師,一下就把他這個號稱“女真智多星”的前智囊給擱置了。所以,借著這麽好的機會,無論如何得參他一本。

聽到他這麽說,覺昌安沉吟了一會兒,說了一句:“龔軍師雖然是漢人,但他還是一心向著我們的,他也確實幫助我們打了不少勝仗。這件事情雖然都是他的主意,但也有很多原因,一是考慮不周,二是這個李成梁太厲害。我們回頭會和龔軍師再好好商量的!”

代善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從大首領的話裏聽出來他還是非常信任龔正陸的,看來現在還不是一下扳倒龔正陸的時候。此計不成,他又想起一計。既然先扳不倒這個漢人,那就先提高一下自己的地位再說。

“不過,二位首領,我倒是通過這段時間與明軍隊伍的天天接觸,從這個滴水不漏的‘鐵將軍’李成梁身上發現了一個致命的漏洞!”

“哦!是什麽漏洞?代善,你趕快說說!”

“以屬下對漢人的了解,他們一是好大喜功,二是隱瞞真相。所以,剛才屬下去了一趟明軍大營,發現他們的士氣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所以判斷他們絕對不隻傷亡一百人。正好,借著李成梁需要我們補充帳篷和給養損失。屬下就提出來,需不需要為他們補充損失兵員!”

兩個首領都沒有說話,沉思了一會兒,才對代善說道:“我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讓我們的士兵進入他們的營地,為我們通報消息。”

代善大笑起來:“什麽都瞞不過兩位首領!”

王杲這時提出了異議:“但是,我們的士兵和他們的明顯不一樣,生活習慣等等都不盡相同,怎麽和他們融入到一起呢?”

代善這時候眯起了眼睛:“這個,就可以問我們的龔大軍師要人了!”

覺昌安和王杲都是一愣:“問他要人,這是什麽意思?”

代善微微一笑:“大首領!本來龔正陸隻是一個流亡的人,是您收留了他,才讓他有了今天的地位。到現在為止,他至少已經有五六個親戚在咱們的軍隊中了吧?”

覺昌安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他的親哥哥,還有幾個堂兄弟,都在咱們的軍隊中任職。不過,為什麽說起這個呢?”

“龔正陸的哥哥龔正卿,現在已經做到驃騎將軍。而且,龔正陸提出,若想真的戰勝漢人,必須征召漢人入伍。現在我們的建州女真騎兵,散落到各營的漢人,至少已經達到一千人。而龔正陸和龔正卿最近還向您二們提議,準備建立漢人單獨成營的部隊。”

王杲呆呆地看著代善:“對!確實有這麽回事。代善,我說你這個轉得飛快的腦袋瓜子到底想說什麽,別藏著掖著了。竹筒倒豆子,有什麽就趕快說出來吧!”

覺昌安這時笑了,看了王杲一眼:“我們的‘女真智多星’,是對我們現在漢人隊伍的忠誠度產生了懷疑。他想讓龔正卿帶一百漢兵,去補充李成梁損失的兵員,既消除他們的顧慮,又可以測試龔正卿和這些漢兵的忠誠度。一石二鳥!”

“嗯!”王杲沉思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著覺昌安:“我覺得代善的這個計策可行,既然連龔正陸軍師此次的策略都失敗了,我們不妨換個角度試試別的辦法!”

“好!那就這樣吧!代善,就照你剛才說的辦!”

“是!”代善計謀得逞,心裏樂開了花,單膝點地受命,正準備站起身來往外走。這時就聽見門外守衛叫喊了一聲:“軍師回來了!”

代善大吃一驚,急忙站起身來和兩位首領站在了一起。

隻見一襲漢裝的龔正陸搖著鵝毛扇子走了進來,在門口還驚訝地問了一句那幾個衛士和美女:“怎麽你們幾個都出來了?誰在裏麵啊?”

衛士尷尬地回答了一句:“是代善將軍。”這時候,龔正陸已經走進大帳,看到了代善。見到他閃爍的目光,先是吃了一驚,繼而很快穩定了情緒,笑著問了一句:“代善將軍,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前方阿諾維他們得手了麽?”

代善本來陰著臉,但想了一想,還是決定不要這麽快就跟龔正陸撕破臉,於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得手?完全沒有得手,是失手!而且,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屍首!”

龔正陸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怎麽會這樣?前方士兵們怎麽也沒來報告?”

代善臉上的笑更陰沉了:“我這不是特意向您報告來了麽?正好您出去巡查馬匹去了!”

龔正陸急忙把臉轉向了兩位首領:“首領,看來敵人的實力不容小覷,我們需要加強準備!現在最關鍵的,是確認這二百突擊的士兵,有沒有活口被俘的?”

代善一下子笑了,也睜大了眼睛:“活口?肯定沒有活口了!都是我們女真勇士的屍首!一個都沒有活的,血淋淋的屍首!”

麵對代善有些挑釁的語氣,龔正陸選擇了躲避,沒有直接和他說話,眼睛仍然看著兩位首領:“首領,我們的計劃應該很周詳。如果不是我們這邊出了問題,那就說明是敵人的力量增強了!是他們突然來了什麽高人,或者是得到了什麽指點,比如說皇帝的旨意?”

代善這下子沒忍住,徹底笑了出來,隻不過是一種更為陰冷的笑容:“軍師,他們的皇帝遠在千裏之外,怎麽可能對這裏的情況指手劃腳?至於說有什麽高人,這附近還會有什麽高人麽?要有也隻能是漢人,您肯定都認識!”

龔正陸對代善已經忍了很久,此刻終於忍無可忍,直直盯著代善的眼睛,發作了出來:“代善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懷疑我暗通明軍,提前走漏了消息麽?”

代善還是第一次從這個文弱書生的眼裏看到這麽淩厲的眼神,不由得退後了一步:“我可沒有說是你!軍師,咱們隻是就事論事!”

“既然是就事論事,就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我們下一步需要采取什麽對策上,而不是在這裏冷嘲熱諷!”

“我沒有……”

“好了!”兩位首領適時一邊一個拉住了他倆。覺昌安笑著說:“軍師啊!代善沒有惡意,他這個人就這樣,有什麽說什麽。你別往心裏去!你別看他好象在針對你,其實他挺佩服你的,一直在幫你說好話。剛才到明軍營地去,他還做了兩件幫你圓場的事情:一是向兩位發怒的公主擔保不再出現防衛問題,二是爭取到了幫李成梁補充一百兵員的機會。”

“哦”,聽到大首領這麽說,龔正陸也不好再發作,隻得向代善欠了欠身:“這麽說來,是我錯怪代善將軍了,小生在這裏給代善將軍賠罪。”然後很快又把臉轉向了覺昌安:“大首領,看來事情變化之大,遠遠出於我們的意料之外。出現這些問題,小生願意承擔責任!”

覺昌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軍師,這也不能完全怪你。打仗本來講的就是排兵布陣、你來我往,哪有不失誤的,這些都正常,你別往心裏去!”

龔正陸這時笑了,卻很快地嚴肅了神色:“好!既然咱們不追究責任,那麽大首領,我的意見很明確,代善提的這兩條,第一條我完全讚同,既然兩位公主發怒,那麽我們確實不能再在武力偷襲上作文章了;但是第二條我堅決反對,代善的本意是想借此機會安插眼哨,實施‘離間計’。但是,按照盟軍這次應對偷襲來看,他們的陣營中有非常厲害的謀士,計謀甚至在我之上,一旦他們實施‘反間計’,我們將吃不了兜著走!”

“嗯!反間計!軍師說的有道理!”覺昌安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代善提的建議說了出來,於是一手拍拍代善,一手拍拍龔正陸:“軍師!我們的‘女真智多星’也考慮了你說的這個,他提了一個辦法,讓你的哥哥龔正卿領軍,率領一百名我們的漢兵去當內應!”

“這……”龔正陸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