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精失手了？
老僧抬手，催動了法訣，一道烏光從雲海下方射來，沒入了袈裟的袖口中。
“阿彌陀佛。”老僧眼中閃過寒芒，不知又在盤算著什麽。
高空的風中……
“你是多寶師弟的手下？”
輕笑聲，毫無征兆地在耳旁飄**。就算是天仙……正因他的修為是天仙，卻什麽都沒發覺，更是心驚膽戰！
這老僧沒能回頭，眼前一黑，他直接就在雲海上撲倒，鬥笠跌落，露出了枯老的麵容。
他背後，一襲白衣的玄都負手而立，眼中帶著少許的不以為然，這仙風道骨的模樣，仿佛剛才敲別人悶棍的，不是這位大法師。
就這麽殺了這老僧？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但玄都並未動手，朝著這老僧探出手、提在了手邊，漫步朝著西方去了。
玄都當然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洪荒中誰的寶物最多？不論質隻看量的話，當屬自己那個身為截教大弟子的師弟，多寶。
當然，能被玄都當做寶物的，絕對不是普通天仙煉製的法寶、仙寶，最少也是後天靈寶的級別。
隨風而逝，悠然而去，這片天地很快就沒了他的身影。
南洲的氣運金牆，莫說給他半點阻力，窗戶紙都不如。
高空中，玄都提著那老僧往西麵去了，周舟和天蓬都未曾察覺。被周舟救下的樓船稍微修補，天蓬出手將河道修繕，他們就當沒發生過什麽一樣，繼續飲酒喝茶。
可惜了那第兩杯地靈無妄茶被打翻了；米凱爾此時已經睡熟，也不能讓她起來再泡，讓天蓬感覺稍有些遺憾。
堂堂天蓬元帥，當然不會在意一杯茶水。周舟有所請，天蓬就在船首布下了一層小範圍遮蔽的法術，開始和周舟探討“玄元控水訣”。
就算太清門不在乎法不輕傳這種事，玄元控水訣也是非同小可，說不定有多少人、妖、仙、佛正在看著此地，倒也不能讓他們隨意知曉。
話說回來，周舟的控水訣、離火訣都是得自恭極老人，倒是水火雙修乃是自己悟到的。若非被玄都收徒，此時怕是會有另一番災禍。
對太清門敬仰者，隻能說不在少數，如果周舟沒有太清弟子的身份，所修之法將會是害他的毒。
……
“我主修的就是玄元控水，所以才能做了那天河的元帥。”天蓬講述了一番自己修行的心得，笑道，“其實所修的也不過是皮毛罷了，水之大道，尚未窺到萬一。”
“元帥謙虛了，方才幾句點撥，就讓我對控水之術有豁然暢通之感。”
周舟不全是恭維，天蓬的修行心得，確實是對他有較大的幫助。
天蓬笑了笑，繼續講述，他修道如此之久，所積累的對控水訣體悟、對所修之道的領悟，一點一點說給了周舟聽。
沒有藏私，也並未有什麽保留。
等周舟問天蓬和太清門究竟是什麽關係時，天蓬歎了聲，“我欲拜老君為師，老君卻並不收徒，還賜給了我這把釘耙神兵。”他將九齒釘耙拿在手中，是三寸長的模樣。
然後在周舟有點錯亂的目光注視下，天蓬把釘耙當做梳子，梳理著那飄柔的長發。
周舟：……
感情老君煉製的神兵，就是給你用來梳頭的！
天蓬心情很是不錯，梳著頭繼續跟周舟講道。周舟端坐著側耳傾聽，整個樓船的前半部被公子扶蘇下令禁製過來人，那些修士隻能遠遠巴望。
誰都想聽天仙講道啊。
尤其是這位天仙還是如此“貌美”的男仙，風度翩翩、神朗星蘊，莫說是女修士了，就男修士的道心……也都有點非分之想。
周舟是被米凱爾每日折磨，鍛煉出來了；才能麵對天蓬也能坐懷不亂、頭輕目明。
好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漸漸的，周舟將和那老僧、和那條蜈蚣的仇，放到了心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可不覺得，自己會輕易放過那條千眼長蟲。
專心聽講，努力修行，在江上精修控水術，平衡之道也連帶著隱有所得。
半日，一日，對他們而言不過是日升日落、星月流轉，天蓬講道並未停頓。
到後來，已經不隻是在講述控水之術，天蓬也將天庭的各處趣事和周舟訴說著。
月老總是收人寶物給人私牽紅線；三霄雖然被封為了接生婆，但她們從沒做過半次；哪吒最近春心萌動，經常找天蓬喝酒，訴說一直是正太身的苦悶……
誰家仙子暗戀哪個天將；哪個神職背後有暗箱操作；天庭、地府和四海、人間，是如何運轉；香火對仙力有何等功效……
事無巨細，天蓬基本上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就對周舟講點什麽。但很多事天蓬當做玩笑話說，周舟卻當認真的聽……
這讓周舟感慨不已：天庭也並非不食人間煙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庭也有自己的江湖嘛。
不知何時，樓船停在了江上，停在了那大城之外。
一頓酒先喝了一天兩夜，天蓬早就以老大哥自居，對周舟這個剛認識的小兄弟很是欣賞，各種教導為人之道、為官之道、為仙之道。
周舟笑問：“老哥，你對那位廣寒宮裏的仙子真的……”
“當然是真的。”天蓬也不害臊了，畢竟兩人都很是熟悉。天蓬歎道：“何止是我一個人暗中掛念，就算是玉帝……也在掛念啊。”
“額，玉帝不是有王母娘娘……”周舟聲音一弱，抬頭看了看。
還好，沒變天。
天蓬嗤的一笑，道：“天庭最不能惹的是誰？並非玉帝，乃是王母。凡人都以為玉帝王母該是夫妻，那隻是想當然罷了。玉帝和王母的跟腳我不好多說，不過混的久了就知道了。王母不過是和玉帝走了個形式，舉行了‘天婚’，玉帝根本不得進入昆侖瑤池，不然就會被王母一鳳釵打出來！”
周舟頭上掛著幾個問號，對之前剛對自己說過話的那位天地至尊的私生活，相當感興趣。——冊封時，曾聽到玉帝的話語。
“昆侖瑤池不是西王母的住處嗎？”
“西王母本就是王母，不要聽那些洪荒傳聞的誤傳，什麽王母和西王母是兩人，女仙之首能有兩個嗎？不打架啊？”天蓬咂咂嘴，細數著，“你看啊，凡人拜祭皇天後土，皇天乃是天庭，後土乃是指的大神後土娘娘。後土娘娘身化六道輪回，根本不在洪荒顯形；皇天為天庭主宰，也就是陛下了。”
周舟點點頭，繼續老實聽講。
“我聽天庭的老人說的啊。”天蓬小聲嘀咕著，“玉帝和王母本來就是道祖座下的弟子，是師兄妹，奉道祖的命共同掌管洪荒。玉帝掌管秩序之力，王母掌管天罰之力。隻是後來不知怎麽，王母交出了天罰之力，去昆侖山住了。”
“原來如此。”周舟端著酒杯喝了口。
“天庭傳言，王母娘娘現在還是貞潔之身。”
噗！周舟一口酒噴了出來。
天蓬壞笑一聲。
周舟就當自己沒聽見這些奇怪的話語，擦擦嘴，繼續喝了口。
天蓬：“玉帝倒是夜夜笙簫，為這種事還被老君教育過。我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淩霄寶殿坐著的這位，若非廣寒的仙子有大羅的修為，恐怕早就被強占了！”
還好，這口酒，周舟咽了下去。
看著這位“國民偶像二師兄”，周舟突然想勸他一句：要不，嫦娥仙子那邊咱就算了？免得日後醉酒調戲嫦娥，被玉帝抓住小辮子，給整成那般慘樣。
“老哥。”周舟伸手摁著天蓬的背，兩人湊到一起，小聲嘀咕著。“我還是覺得，你如果要追嫦娥仙子，現在就該下手。”
提起嫦娥，天蓬就有點臉紅，含含糊糊地想支應過去，周舟卻將天蓬端酒杯的手摁了下來。
周舟道：“老哥，你聽我一言。”
“唉，兄弟你不用多說，我不過天仙，如何配得上那位仙子？”天蓬歎了聲，“而且無數年的廣寒宮修行，仙子也已經淡漠了情思。就如同凡人望月，就算月色再美，也隻能欣賞罷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
周大忽悠再次上線，“不去試試，怎麽知道是不是會被拒絕？不去嚐試，如何知道一件事就是定然失敗的？天道還給芸芸眾生留下了一線生機，故而有長生者與天地同壽！更不用說男女之情了！”
天蓬低頭沉思，麵帶慚色。
“還是說，老哥你覺得自己未來堪不破金仙之道？”周舟故意出言相激。
“修行之事，我自然是有一份信心的，不然如何走過的這一路？”天蓬挺直了胸膛。
周舟笑道：“既然有這份自信，現在就去給嫦娥仙子幸福又怎麽了？或許，你一直在乎的這點小事，人仙子根本沒放在眼裏。”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天然的神通——蠱惑人心。“老哥你想想，你是不是有其他天庭仙人沒有的優勢？”
他所指的，當然是二師兄現在的這幅外相了。
但天蓬緩緩點頭，沉聲道：“確實，也隻有我進去過廣寒宮，其他人就連玉帝都沒進去過。”
“咳！”周舟一口酒又噴了出來，近距離噴了天蓬一臉。
“老哥，那你還猶豫什麽？”周舟滿臉的恨其不爭，“你自己想想！神仙有多少？比你法力強、外相好的又有多少人？為何就你進去了廣寒宮？”
天蓬輕咬著嘴唇，攥著拳站了起來，“對！為何就我進去了！”
想著未來的二師兄有可能抱得美人歸，一吻嫦娥仙子的芳澤，周舟也是一陣激動。
不過他還是拉了把天蓬，道：“既然知道了人對老哥你也有些心意，這事就有了先決的條件。”
“對，先決條件！”天蓬估計已經“芳心大亂”，周舟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接下來的事就很講究了。”周舟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你要好好策劃，悉心準備，鼓起勇氣去找嫦娥仙子表明心意。若是自己沒這份勇氣，就注意下說辭，讓人不要尷尬，免得起反作用。”
天蓬一把抓住周舟的手腕：“兄弟，你簡直就是老哥我的再造恩人！我又欠了太清一個人情！此事該如何？兄弟快快教我！”
周舟點點頭：“話說，廣寒宮中什麽模樣？”
“那個……我當時隻顧得看她了，沒太注意……應該挺美的。”
“行吧，我給你說點典型地表白案例，你照本宣科，看看有沒有點靈感。”
周舟清清嗓子，聽了一天兩夜的課，他總算是要開講了。
……
事實證明，泡妹子是比修道難的。周舟和天蓬說了三天三夜，才將天蓬表白的大概步驟定下來。
外麵那些護秦仙門的修士、仙人們，在此地停留了有百多人。
這些家夥，對船上坐而論道的兩人，都稍微有點驚訝。雖然被天蓬的神通遮掩，他們根本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麽，但兩人的神態、誰在說話，都是能看到的。
他們都聽聞過長空島上周舟論道贏過佛門長老金蟬子的“典故”，此時也沒有太過驚疑。
因為這幾天，前麵還能看出，是那位天庭正神的天仙在講，周舟端坐著聽。沒想到後麵這三天，就直接換了過來，變成了周舟講，那天仙點頭如同搗蒜一般的聽。
加上，之前周舟和那大蜈蚣對戰，護秦仙門的人也大多見了；就算沒見到的，也聽人詳細說了……
他們一個個看周舟的眼神，絕對不是看一個修道天才那般簡單，甚至都帶上了對“大能”才有的那種敬畏。
並不是每個渡仙修士都能教育天仙。
這日正午，天蓬終於散去了那半透明的遮蔽陣法，飛到了半空中，大笑著飛向了九天雲霄。
他去做表白前的準備工作了。
周舟舔舔嘴唇，有點口幹舌燥，這幾天酒喝多了。天蓬拿出了百多壺仙釀，都化作了肚子中的流水。
“等老哥準備好，就回來找賢弟啊！”
“加油！”周舟對著天空攥著拳頭高喊，“自信！努力！”
“哈哈哈哈！”天蓬意氣風發，似乎區區嫦娥已經是懷中美人，抱得美人歸已經不在話下。
很快，天空隻留下那一連串的笑聲，不見了天蓬的身影。
滔滔江水東流去，盼這次，落花有情流水有意。
周舟心情莫名舒暢了許多，看著曲元袋中還在熟睡的天使妹子，雖然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俏臉，但始終是不忍心打擾她的。
讓她多休息一會吧。
白蓮兒的狀態也好了很多，雖然法力被獻祭護腕收取了，但自身的氣息也慢慢恢複充盈。
睡夢中，她嘴角還勾勒出了些弧度……
“道長？”
後麵傳來了一聲呼喚，是一名女仙人，“若是無事了，還請入城見見大公子，道長吩咐下來的事，已經有些眉目了。”
“勞煩帶路了。”周舟拱拱手，那女仙人受寵若驚般，臉蛋竟然微紅。
不過，並不是每個仙女臉紅，周舟都會多看兩眼的。
嗯，這女仙還沒二師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