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鷺酒店的時候, 已是來到下午4點。

顧君婉特意叮囑許昭今日不必再給江心悅安排工作,讓她先好好休養半天,明日再依據其身體狀況來定奪。

在顧君婉的計劃中, 原本也是明日才需要動用江心悅的異能。

中午的時候出了那樣的突發事件, 索性便讓她回房間休整。

說實話,在之前沈寒與鄭金博各執一詞對峙的時候, 江心悅推門而出的舉動,讓女君頗有些刮目相看。

因為她知道江心悅十分抗拒與別人肢體接觸。

對方不僅僅隻是恐a,還有些許厭男的心理。

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 麵對著醫務室外數十名劍拔弩張的alha以及對她動手動腳的男性醫生,江心悅並沒有退縮。

她戰勝了內心的恐懼, 選擇了與自己的隊友並肩作戰。

“女君陛下!”

江心悅的突然出聲,令正準備搭乘電梯上行的顧君婉等人頓住了腳步。

護衛隊員們、警衛員們以及負責接待的數名酒店服務人員, 目光全都齊刷刷地聚焦在了她身上。

不等顧君婉詢問, 江心悅已是抱歉出聲:“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 今天就不會出現那樣的事了。”

周圍還有著酒店的工作人員在場, 江心悅並沒有提及與訓練營相關的任何字眼。

但一眾知情者都知道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也能感覺出她的自責。

顧君婉抬眸望著眼前這個柔弱卻又堅韌的下屬,清清楚楚地回答道:“做錯事的不是你,你無需道歉。”

“還有,後麵你表現得很好, 有些時候命運以痛相吻,你不必報之以歌。”

女君的發音字正腔圓, 清婉悅耳的聲線中傳遞出的卻是一種令人振奮的力量。

江心悅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光, 在這一瞬間煥發出了全新的光彩。

她忍不住出聲詢問:“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顧君婉:“打回去。”

一聽這話, 在場所有聆聽者先是愣了愣, 而後心中不受控製地湧動出滾滾熱血。

沈寒兩隻耳朵更是直接就支棱了起來,眸底溢滿了溫柔繾綣的光。

這就是自己所深愛著的Omega呀!

電梯門外的這個小插曲結束之後,眾人立即各司其職,再度投入到了工作中。

沈寒抽了個空檔,暗戳戳地跑回自己的房間快速衝了個澡,又換了一身衣物,這才重歸崗位。

自己的Omega如此在意‘氣息不純’這件事,自己以後也要特別注意才行。

被女君特意安排了半天休假的江心悅,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就悶頭睡了一覺。

再度睜眼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是黑透了。

她沒有胃口吃飯,卻也不想因為自己身體的原因而拖累整個團隊的工作進展。

於是便打電話讓酒店客服給自己送了份簡單的晚餐上來。

吃著吃著,江心悅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

中午那會兒,她與許昭在醫務室裏還沒出去的時候,寧希違反紀律踢斷了那個鄭姓醫生的手臂。

江心悅想了想,還是決定應該給對方道個謝。

她在護衛隊通訊錄裏臨時找出了寧希的工作電話號碼,編輯了一段文字發給了對方。

【你好,我是江心悅。】

【謝謝你,如果中午那件事對你造成了什麽影響,我願替你接受任何處分。】

剛剛與隊友完成換崗的寧希,感覺衣兜突然震動了兩下。

她一邊往自己房間走,一邊滑開屏幕查看信息。

發送信息的是一串陌生號碼。

寧希好奇地點開,看見那兩段文字後,不由得腳步頓了頓。

這兩段信息還真是一如江小姐給人的感覺啊。

客氣疏離,又很有責任心。

用門卡刷開房門之後,寧希站在門邊叼起了一支煙。

在煙頭明滅的暗霧中,她快速給江心悅回了一句:【小意思,別放在心上,你早點休息啊。】

……

第二轄區,第一幹休所。

這是一片相對安靜的住宿區,有著良好的地理位置以及優越的交通條件。

區域內高層樓房並不多,主要是以獨家獨院的二層小別墅為主。

在裏麵住著的不僅有軍隊離退休老幹部,還有著他們的遺孀或是父母。

因為幾任女帝都很重視功勳人物的養老問題,所以在這方麵一直都給予了優渥的福利。

整個第一幹休所鄰裏氛圍和諧,其樂融融。

位於第二排別墅最為靠裏的宅子中,一名雙鬢斑白的老人正立於書房的信息安全區,使用加密通訊設置撥打著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一道年輕的男子聲音率先響起:“武田君,我認為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聯係我。”

被稱作武田君的老人,他的真名叫武田建業。

但所有鄰居以及他曾經的同僚隻知道他的聯邦名字:李建業。

李建業並沒有受對方言語所影響,他以瀛國語言沉著出聲:“昨日顧君婉與俞驍有過一次秘密會談,具體內容沒有人聽見。”

“但有個非常關鍵的信息點,在顧君婉離開的時候,俞驍開槍打了他麾下的一名軍醫!”

電話那頭的男子反應平平。

“所以呢?你又推斷出什麽結論了?別忘了之前那兩次的行動,因為你的失誤,讓對方幾乎拔除了我們安插在聯邦集團軍中的所有暗子。”

李建業眉頭緊鎖:“失敗就是失敗,我不會否認我的失誤,但一事歸一事,顧君婉這次北上,會晤隻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她準備出手了,我們不能什麽都不做!”

電話那頭回道:“你知道上回配合你執行斬首任務,我們最終損失了多少錢嗎?僅是高級雇傭軍那一項,就是個天文數字。”

“大瀛帝國的軍費開支吃緊,短時期內不會再撥款協助你那方的行動了。”

不撥款,就意味著李建業有著再精妙的布局也得不到很好的執行。

畢竟,他總不可能靠著一張嘴就能打點上下關係、購買設備及武器。

覺察到軍部對自己的不滿態度後,李建業思索片刻,隻能選擇妥協。

“我申請即刻啟動秘密轉移計劃,以防萬一,如果我的身份暴露,軍部必須保障我能第一時間安全撤離!”

“同意。”

結束通話後,李建業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良久都沒有任何動作。

此時,他腦海中正在進行高速分析。

危險的氣息如同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他頭頂上方。

他不知道那柄斬頭之劍什麽時候會落下來,這讓他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焦慮以及不易察覺的恐懼。

大概過得有半個多小時,李建業叫來了正在廚房忙碌的假妻子。

“我聽聞女君這幾天都在白鷺酒店召見聯邦軍政要員以及商賈。”

“年關將至,我們去給她贈送盆栽吧,你先做準備,我預約好時間再通知你。”

假妻子是他的搭檔兼下屬,頂著一張虛假的麵具與身份跟他生活了許多年。

此時一聽他的吩咐,假妻子立馬就知道對方想要做什麽。

她往圍裙上擦了擦掌心的水珠,恭聲問道:“長官,您以前嚐試過,無法對女君進行催眠或是影響她的思維,眼下這樣的局麵,你突然出現在她跟前,會不會太冒險了?”

李建業拉了把椅子坐下,捏著眉心道:“現在我隻能兵行險招。”

“再有一點,就算我什麽都不做,一直窩在這個地方,就絕對安全嗎?”

“去按我的意思做準備吧,讓我再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麽做。”

最近這幾天,顧君婉一直都在白鷺酒店裏會客。

主要目的有兩個。

一是篩查正式會晤那天曾出現在會議室走廊區域的軍政人員。

二是她確實需要在諸多訪客那裏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會客名單是由許昭整理,並逐一對其進行了正式邀請。

礙於身份與立場,名單上的人員應邀前來的還不到三分之一。

這個結果早在顧君婉的預料之中。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隻能先排查一部分,根據篩選結果再製定下一步計劃。

女君的這些動靜自然被各方勢力都看在眼裏。

顧雨微頂著壓力,駁回了幕僚、官員們提出的限製顧君婉行動的建議與請求。

她雖然不清楚對方具體的操作手法,但卻知曉對方是在甄別那個曾在邊關出現過的覺醒者。

顧雨微也想逮到那個人,沒有理由去阻礙自己姐姐的布局。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對方會獲取一些資源及情報的事情,她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個覺醒者以及幕後的勁敵不找出來,整個聯邦都將不得安寧。

這個認知,姐妹兩人早在數月之前已是達成一致。

兩人倒也想過再舉行一次會議,將那天在場的所有人重新聚集。

但那樣並不符合會晤流程。

畢竟元首會議不比公司開會,隨時通知就能隨時開啟。

當然,強行安排也不是不行,但那樣很可能會被對方看出端倪,從而打草驚蛇。

這一日,顧君婉剛剛與第二轄區的某財閥代表見過麵,就聽許昭在一旁匯報:“陛下,上午已經沒有名單上的人員來訪了,但你的行程裏還得見一見李老先生。”

顧君婉略作回憶,記起了這是自己外祖母在任時期的一名老幹部。

對方退休之後開始研究盆栽,還著過書,將花藝與聯邦古國文化相結合,當時還得到了學術界的認可與讚譽。

在她的記憶中,那名李姓老者每在年關將近的時候,都會親自前往和平宮女君住所進行拜訪,贈送他所精心培育的盆栽。

沒想到今年這樣的情況,他還能惦記到自己這一頭,也是難得。

收回思緒後,顧君婉朝著許昭點點頭:“請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