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如地獄般的管道中, 終於迎來了光明。

而攜帶光明來到這裏的那個人,卻倒在了濁水中。

燕妮顫抖著朝著沈寒所在的位置挪去。

她雙手被繩索綁著,腿部也使不上力, 前行還不到2米就摔趴了好幾次。

她想出聲呼喚對方, 一張嘴, 就被狠狠地嗆了一口。

好在這個時候,已是有特戰旅的隊員過來將她扶起,解開了她的腕部繩索:“我們是聯邦集團軍戰士,不要害怕, 你現在已經安全了!”

燕妮緊緊抓住對方的胳膊,帶著哭腔連聲問道:“沈經理沈經理受傷了嗎?”

剛剛聽到‘沈經理’三個字的時候, 特戰隊員稍微愣了愣。

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對方所指應該是沈寒。

“沈隊長沒有大礙, 軍醫會處理好的。”

“現在我帶著你出去, 如果你有任何身體不適的地方或是想起什麽重要的線索,就請立即告訴我。”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沈寒已是被一名隊員背著快速挪向管道外。

被救援出的人質以及傷勢不算太重的戰士, 都將被送往第553街的一處衛生所。

等到園區的戰鬥徹底告一段落,傷員們才會被統一轉送至醫院。

……

任輝穿著防彈背心, 被兩名戰士護送著轉移到安全區域。

此時,戰鬥已是接近尾聲。

絕大多數的歹徒要麽被擊斃要麽被逮捕,剩下幾名逃竄的人員,也正被全力追蹤著。

時不時響起的一兩聲槍響, 仍是讓人心頭有些發慌。

而園區內分布四周的武裝戰士們, 卻又如定海神針一般給人心帶來了安穩。

任輝將目光從不遠處的幾輛軍車上收回, 又瞅了瞅身邊荷槍實彈的特戰隊員, 心裏忽然生出一些恍惚。

他想起不久之前, 自己還滿臉焦急地詢問‘沈暖’,對方能叫來多少人?有沒有武器配備?

現在瞧見眼前的這個陣仗,任輝覺得當時的自己就像一個傻子。

想到沈寒所能調動的力量竟然如此可怕,他不禁又一次地在心中感到慶幸。

自己這一次的選擇,算是這輩子最正確也最重要的決定了。

以後當女兒再度被同班小朋友問起她爸爸是做什麽的時候。

女兒終於可以告訴別人,自己的爸爸曾協助警察抓過很多壞人。

……

顧君婉趕到第553街區的時候,園區裏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清掃戰場、安撫無辜民眾以及審訊罪犯這些事,都有專人負責。

故而,顧君婉便直接去往了離園區沒多遠的衛生所。

女君的行程屬於保密信息,她的到來,絕大多數的人都並不知道。

衛生所最裏邊的一處病房內,沈寒醒了過來。

她身上的濕衣已是被護士換過了,手臂纏好了新的紗布,眼部貼著兩片溫涼的東西,緩解著她雙目的刺痛感。

眼部的藥物讓她沒法睜眼,於是,她索性便躺在原處發問:“這裏有人嗎?”

通過嗅覺以及觸感的反饋,沈寒知道自己已經被帶離戰鬥區域了。

所以醒來之後她也沒有慌著起身。

話音剛落,一道年輕女子的嗓音就響了起來。

“沈隊長,我是玄豹特戰旅的衛生員,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頭痛頭暈或是惡心想吐的感覺嗎?”

沈寒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撐著病床,讓自己坐起來些許。

“其他的感覺都不太明顯,就是眼睛疼,我這是感染了嗎?會不會影響到視力?”

衛生員快步上前,在沈寒身後墊了個軟枕,讓對方可以比較舒服地倚在床頭。

她一邊替對方重新測量體溫,一邊回答:“眼部確實有些感染,不過問題不大,恢複之後也不會影響到視力。”

“隻不過,需要做個小手術,而且短時期內不能視物。”

沈寒正想再問問‘短時期’是指多久,她所在的這間病房門卻突然傳來了響動。

緊接著,好些人的腳步聲就從門外移動至屋內。

沈寒眼睛貼著藥物看不見來者,隻能微側著頭仔細聽著聲音。

站在病床邊的衛生員則是嚇了一大跳。

她望著突然走進病房中的**個人,緊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一行人中,她隻通過穿著判斷出其中一人是軍醫的身份。

至於其他人,最為顯眼的就是走在最前的一名年輕女子。

那女子穿著一襲深色的西裝,身姿挺拔,雙腿修長。

她的眼眸竟是金色!

肌膚瓷白,五官精致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最讓衛生員感到有壓力的是那女子清冷又聖潔的氣質。

那種久居上位的不凡氣度,能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突然間,衛生員腦海中有著幾幅畫麵一閃而過。

那是她前不久在電視上看過的新聞,女君在和平宮內接見外國元首的報道。

想到這時,衛生員頭皮一炸,眼珠子都險些瞪掉下來。

“沈隊長現在情況怎麽樣?你們給她做過哪些藥物處理?”

軍醫的問話打斷了衛生員的震驚。

她慌忙將自己的視線從女君身上收回,而後退在一邊,垂眸開始回答問題。

此刻,她的心髒跳動得無比劇烈。

那位從來都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領袖人物,居然就這麽出現在了眼前!

這種奇異的感覺,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緊張歸緊張,衛生員的回複卻專業而又仔細。

稍作詢問,軍醫已是了解了沈寒目前的情況。

他打開自己帶來的醫療箱,開始對沈寒的眼部做起更為詳細的檢查。

沈寒心裏有些好奇。

剛才她明明聽見好幾個人的腳步聲,現在也隱隱能感覺到自己正被人圍觀著。

但除了軍醫與衛生員的聲音,其他人進來後都一直沒有說話。

趁著軍醫揭下眼部藥物的空檔,沈寒虛著眼睛,以餘光朝著自己側方位掃去。

在瞄到一道纖細的身影輪廓後,她立即就內心激動起來。

剛要扭轉腦袋去仔細看,卻被軍醫一把擰了回來。

“沈隊長,請你別亂動。”

沈寒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盡量讓自己的嗓音聽上去與平常一致:“陛下,是你來了嗎?”

很快,一道清冽悅耳的聲音便輕輕傳來:“是我。”

“除了眼睛,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寒仰著脖子配合著醫生的檢查,將自己被子彈擦傷的手臂偷偷藏了藏,而後才回答:“沒有了。”

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其實眼睛也沒有那麽疼。”

一聽這話,剛才在病房裏守著她的那名衛生員心裏頓時就犯起了嘀咕。

‘先前你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寧希、馬浩宇等知道兩人戀情的護衛垂手立在靠後一些的位置。

見到沈寒受了傷,她們心中本就不好受。

此時瞧著兩人那克製又隱忍的模樣,恨不得立即將這屋裏包括自己在內的外人通通趕出去,讓那兩人可以好好說會話。

軍醫的檢查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診斷信息也跟之前衛生員匯報的內容相差無幾。

總之,這裏的藥物隻能起到緩解的作用,等到了醫院後,借助著醫療設備才能根除症狀。

見軍醫重新將藥物敷回沈寒眼部之後,許昭立即開始清場。

自家女君的心思她哪能不了解?

對方急急忙忙地趕來這裏,不就是想安撫安撫狗勾嗎。

現在一屋子的人都杵在這,女君什麽也沒法做!

清場這事,許特助做起來簡直熟門熟路。

短短半分鍾不到,病房中的幾波人就被她以不同的名義支了出去。

剛才屋裏負責看護沈寒的衛生員年齡不大,平日裏最大的業餘愛好就是追星。

這會兒眼瞧著女君居然單獨留在了病房裏,她的八卦雷達頓時就在腦海中鳴叫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一臉肅然的許昭直接朝她叮囑:“女君過來探病的事,一個字也不得外傳,記住了嗎?”

衛生員點頭如啄米:“記住了,我會當作軍事機密來嚴守。”

病房中。

顧君婉側身坐在床邊,輕緩地摩挲著眼前人的下頜。

鼻間泛出的酸澀令她眼尾發紅,滿腹的話語堵在咽喉處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沈寒順著對方的手臂撫上自己心愛之人的肩頭。

柔聲安慰道:“我真沒事,剛剛醫生也說了,就是有些真菌感染,養幾天就能好。”

她很想伸臂將自己的Omega抱進懷中。

可她覺得自己身上不太幹淨,就沒有那樣做。

護士雖然幫她換過了衣物,但條件有限,她身上畢竟沒能好好擦洗。

沈寒自己都能聞到自己身上有種與消毒水混雜在一起的泥腥味。

雖然味道不大,但確實是存在的。

顧君婉往**挪了些許,隔著薄被,抱住了對方。

她避開了對方受傷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環住alha的脖子,將腦袋埋在對方頸側沒有出聲。

沈寒用下巴蹭了蹭顧君婉的青絲,小聲道:“老婆,我剛才去過地下排水通道還沒有洗澡,身上有些髒。”

話語剛落,一絲綿軟悅耳的嗓音就在沈寒頸間悶悶地響起:“要抱。”

一聽這話,沈寒頓時就不行了。

她趕忙將對方攬住,正打算將對方直接抱到**來,顧君婉卻又再度出了聲:“受槍傷的那隻手不準用。”

沈寒微微一怔,而後聽話地將左臂挪到身側,隻用右臂圈著對方。

同時還不忘詢問:“這樣可以嗎?”

顧君婉又是心疼又覺得有些好笑,紮在對方頸窩裏不肯出來。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向對方要求這要求那的,卻又很喜歡沈寒依著自己、順著自己的樣子。

時間已經來到下半夜。

偏遠的衛生所裏沒有裝空調,室內溫度有些偏低。

兩顆緊挨在一起的心卻因彼此的存在而雀躍地跳動著,讓這個冷寂的夜充滿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