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什麽意思?跑這裏吃飯來了?”

“我要是你們, 沒能完成老師交待的任務,首先要擔心的就是自己還有沒有命可以用來進食!”

自動旋轉餐桌上擺放的菜式十分精美,鄭翔卻並沒有起身走到餐區就座。

他端正而筆直地坐在沙發上, 眼睛裏閃動著森冷的光。

剛剛挪到餐位上的陳、孫兩人動作皆是一滯。

一再被對方拂臉麵, 他們極力維持著的笑容終於不見了蹤影。

已經升任和平宮辦公廳副主任的孫相龍直接拍了桌子。

平日裏都是別人在他跟前低聲下氣, 此刻鄭翔那副完全沒將自己放在眼裏的舉動,讓他大動肝火。

“勝村翔太!你算個什麽玩意兒?你的老師跟我二人說話都還知道客客氣氣, 你他媽就一個跑腿的奴才,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在聽到孫相龍叫出自己真名的那一瞬間,鄭翔有著很明顯的錯愕。

而孫相龍卻很滿意對方的反應。

他接著說:“那兩億虛擬貨幣是我們把命別在褲腰帶上掙的, 你們上下嘴皮一碰就想拿走,我告訴你, 門都沒有!”

說到這時, 包廂裏一直都沒出過聲的兩名保鏢齊齊悄無聲息地朝著鄭翔靠近。

他們一人提著尖刀,一人雙手握著堅韌的釣魚線。

看上去是不打算讓鄭翔活著離開這裏了。

然而,這屋裏的其餘四人卻是嚴重低估了自己對手的實力。

在兩名保鏢離沙發位置還有兩米的時候,鄭翔就如同身後長了眼睛似的猛然站起身來。

他從襯衫下擺處取出一支消音手槍,連續扣動四次扳機, 打在了兩人的腹部。

變故發生得太快。

兩名保鏢甚至都沒能發出哀嚎就已是倒在了血泊中。

鄭翔開槍的手法很專業。

保鏢們腹部被子彈擊中的地方既不會讓他們立即死去, 又能徹底讓他們失去威脅。

瞧見這一幕, 陳一禾與孫相龍整個人都嚇傻了。

遠在白鷺酒店的指揮室中。

顧君婉死死盯著監控屏,沉聲下令:“狙擊手準備。”

所有人心弦緊繃, 通訊頻道在這一刻出現了絕對的靜默。

隻待女君再說出‘攻擊’二字,戰術小隊就會立即出擊。

監控屏幕中,鄭翔並沒有再對陳、孫兩人開槍。

他抬腳走到抖如篩糠的兩人跟前, 一拳砸下, 拳麵在實木桌上轟出一道誇張的音爆。

餐桌上擺放著的厚實玻璃轉盤, 應聲而碎!

顧君婉讓人放大屏幕,發現那個被稱作勝村翔太的男子手骨竟是沒有受損。

她當即在通訊頻道中出聲:“所有人注意,包廂裏那名覺醒者有著非同尋常的力量以及防禦力!”

同一時刻。

遠在第一幹休所住宅內的李建業,正用粗陶煮著一壺老茶。

他每隔半小時就會與鄭翔聯係一次。

而現在,距離下一次通訊還有著10分鍾。

假妻子白蟻在一旁伺候著。

她知道,自己的長官這是打算撤離了,如果能夠順利回到瀛國,自己也終於不必再頂著別人的身份生活,真好!

玉升莊園,包廂。

鄭翔垂眸看著已經嚇得滾跌在地上的兩名男子,朝著他們露齒一笑。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們的,自由聯邦如果沒有了像你們這樣的蛀蟲,那可就會越變越好了呀!”

“現在你們商量一下,留下一人在這裏,另一個立馬去把我要的東西取過來。”

“錢沒了是挺讓人生氣,但你們的指揮官那麽信任你倆,區區幾億,兩年就能賺回來,隻要她不倒台,你們還怕撈不到錢嗎?”

鄭翔沒有留給他們太多的時間,直接點了陳一禾去取拿東西。

這個人又貪婪又怕死,他根本不擔心對方離開之後就不會再回來。

這時,顧君婉開始在通訊頻道裏下令。

“狙擊手出擊,讓目標人物失去戰鬥力即可!”

“信號屏蔽立即開啟,切斷莊園與外界的所有聯係。”

沈寒等幾名護衛隊成員分散隱蔽在包廂建築的周圍,保持協同推進。

這一次的行動,她們並不是主力作戰隊伍。

畢竟,在這樣天羅地網般的布防下,包廂裏的那幾人,基本上已是甕中之鱉。

狙擊槍響的氣爆聲打破了莊園夜晚的寧靜。

子彈旋轉著射出,擊碎包廂一扇琉璃窗後,鑽入了鄭翔的右臂肘關節。

覺醒者雖然擁有著老天所賦予的異能力,卻也無法抵抗熱武器。

鄭翔整個右臂直接被打廢。

如果不是他身體素質過於強悍,這一槍下來,早都徹底暈死了過去。

狙擊手繼續鎖定著目標,卻並沒有再度開槍。

身著莊園工作服的突擊小隊破門而入,迅速朝著屋內眾人包圍而去。

鄭翔麵色蒼白,血液的快速流失以及突如其來的襲擊,令他背脊發冷,如墜冰窖。

他立即爆發出自己的異能,身體血肉瞬間得以強化,皮肌繃緊,骨骼堅硬如石!

方才被狙擊手打碎的琉璃窗再度受到衝擊。

鄭翔如同一頭困獸,強行破開金屬窗棱,躍入了窗外漆黑的夜色中。

“各分隊注意!目標人物跳窗逃竄,位置在東南角!”

聽到耳麥中傳來的情報時,沈寒正在距離包廂東南區不遠的綠化叢旁。

她匯報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後,立即持槍衝了過去。

“啊!”

有淒厲的慘叫從東南角落傳來。

沈寒趕到鄭翔落地的地點時,剛好看見他將一名參加行動的莊園男子頸動脈咬斷。

那個麵相敦厚的瀛國間諜轉過身來,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在黑夜裏綻放著瘮人的幽光。

沈寒盯著對方滿嘴、滿衣襟的鮮血,神色一凜,毫不猶豫地瞄準他肩胛射出子彈。

鄭翔也在同一時刻舉槍。

他慣用的右臂已經被打廢,現以左手扣動扳機,準頭竟也不差。

兩人的槍械都安裝有消音器,子彈離開槍膛時的爆鳴聲被消除,高速飛行時,在空氣中破開層層氣浪!

沈寒身手矯健而靈活,朝前奔掠的時候,如同原野上的獵豹。

如果對手沒有受到重創,她也不會這樣冒險靠近,但眼下,那瀛國間諜雖然仍有戰鬥力,卻終究是差了點意思。

交火間,她已是來到對手的近前。

沈寒將手裏已經打空彈夾的槍支扔開,甩手探向自己側腰。

那個位置,還有著一支上好膛的備用手槍。

而就在這時,鄭翔卻有著再度舉槍的動作。

那個身中數彈、整個肩胛都近乎被撕裂的瀛國異能者,他的槍膛中還留下了最後一顆子彈!

瞧著這一幕,沈寒生生改換了前撲的勢頭,作出了躲避彈道的應對。

然而,鄭翔的槍口卻並未對準沈寒,而是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沉悶的咆哮聲與重物栽倒在地的聲音齊齊響起。

濃鬱的血腥氣四散而開,將夜色渲染得更加冰冷。

為了不被對手生擒、審訊,鄭翔以一種暴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時,通訊頻道中傳來了顧君婉焦急的聲音:“情況如何?我方有無人員受傷?”

直到聽見通訊設備中傳來自己alha的聲音後,她這才發現,就剛才短短那一瞬,自己的後背衣衫已經被冷汗沁濕了。

沈寒保持著警戒,上前略做查看,而後再度出聲:“一名行動隊員犧牲了,目標人物飲彈自盡。”

稍頓,她又低聲補了一句:“抱歉,我沒能及時趕到。”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行動小組成員皆都沒有說話,隻以無聲的方式為逝去的戰友默著哀。

顧君婉心中也不好受,但這場最終戰局才剛剛開始,她必須得繼續指揮,順藤摸瓜挖出幕後最大的那顆暗釘!

就在女君團隊對陳一禾與孫相龍進行突擊審訊的同一時刻。

李建業拿起桌上的加密手機開始聯係鄭翔。

黑鼠失聯。

他按著桌麵緩緩起身,麵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擰眉朝著白蟻下令:“帶上之前我交待你的那些東西,立即從密道撤離!”

……

第二日清晨。

蹲守在第一幹休所內外的特別抓捕小隊一直沒等到李建業夫婦出門。

隊長安排了一名保潔人員前去敲門,結果沒有任何反饋。

“壞了!目標人物跑了!趕緊向指揮官匯報!”

幹休所別墅區域藏有炸彈一事,顧雨微是聽她姐姐說過的。

收到李建業遁逃的消息後,她第一時間便開始讓人安排幹休所內所有人員組織撤離,拆彈組同步開始排查。

張琪被兵士從不見天日的地下室內抬了出來。

而李建業所居住的那個別墅院子裏,被搜到另一條通往幹休所外的密道。

聽著這一條條魔幻般的匯報信息,顧雨微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她也不傻,結合著眼前所發生的種種,她哪裏還會再看不出自己之前的那場政變藏有很多貓膩。

而就在這時,她的私人手機震動了起來。

是顧君婉打來的。

“李建業那邊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有另幾樣非常要緊的事需要跟你商量。”

“陳一禾與孫相龍兩人被我秘密抓捕了,我希望你能親自來聽聽他們的口供。”

壞消息接二連三的傳來,令顧雨微有些氣急敗壞。

她既憤怒於那些將自己耍得團團轉的敵人,也憤怒於自己的無能。

從過去到現在,與顧君婉相比,自己所做的那些自以為很正確的事情,結果都是錯的嗎!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去相信。

自己一直秉持著信念在堅持,前行的道路上也有著許許多多的支持者,這一切並不是假的!

穩了穩心神,顧雨微才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那兩人都是和平宮辦公廳的重要成員,也是我的幕僚,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

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顧君婉已是出了聲:“他們兩人昨天晚上與一名叫作勝村翔太的瀛國間諜進行交易。”

“那瀛國間諜是李建業的得力幹將之一,他一直都潛伏在和平宮會議區當服務員”

後來顧君婉還說了些什麽,顧雨微已是沒怎麽聽清了。

她現在腦子特別亂,像是被人扔進了無數個帶著線頭的毛團。

隻要輕輕用手一拉,那些看不真切的謎團就能解露出真相。

巨大的信息衝擊,讓她出現了很明顯的暈眩感。

她的腳掌開始發虛,額角也沁出了冷汗。

“顧雨微,你在聽嗎?”

“現在沒有時間讓你難過,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指揮官,直麵自己的不足,不斷修正自己的劣勢,這是不能逃避的。”

眼下情況緊急,顧君婉也不敢把對方給說狠了。

她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眉心,朝著電話清清楚楚地出聲:“幹休所的居民得仔細安頓好,拆彈也得抓緊時間完成,你能做好這件事嗎?”

顧雨微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旋即想起顧君婉看不見自己的動作,這才啞著嗓音回複:“能做好。”

“好的。”

“另一個最重要的事,就是抓住李建業,我需要你的配合,你可以做到信任我嗎?”

當顧君婉最後那句話通過電流傳遞到顧雨微耳中的時候。

不知為何,她眼眶一紅,突然就落下淚來。

“姐姐,你還願意相信我的信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