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蓄勢待發的戰鬥艦隊壓在邊境領空。

顧君婉‘禦駕親征’,帶著戰隊一路碾壓進新麗集鎮。

新麗激進黨平日裏鬧得最凶。

但眼下真到了兩國真槍真刀廝殺的時候,誰也不敢冒然下令開火。

他們甚至還暗中撤回了派去追擊女帝的隊伍。

短短十分鍾,顧君婉就再度回到了自己暈倒前的那片廢墟。

裝甲車停在外圍一字排開,無人機群騰空而起,向四周釋放著警戒的信號。

女帝帶著大批軍將趕到戰地,目之所及,全是一片血腥。

瀛國的其中一名殺手扭曲著脖子趴伏在地。

他身體表麵的傷口並不多,但麵目卻有著被烈火灼燒的痕跡。

顧君婉心髒跳得極快。

她踏著血跡繼續尋找,既想立馬就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又很怕自己在這廢墟裏找到對方。

這時,有醫護人員在不遠處大聲叫道:“快抬擔架!這裏有人還活著!”

隻這一句,便將顧君婉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折身朝著醫護人員所在的斷牆處跑去。

身後跟著黑壓壓的一隊特種作戰兵。

斷牆處,一名醫護人員正單膝跪在一汪血泊中,替歪在牆邊的一道人影注射針劑。

他的雙手略微有些顫抖,以至於在拔出針頭的時候,針管都掉在了身前人影的血衣上。

顧君婉停在斷牆一米開外。

莫大的恐懼以及刺骨的冰寒齊齊自腳底生出,沿著脊柱攀爬,而後鑽入她的背腔。

她的雙耳徒然間變得一片嗡鳴。

眼前有些天旋地轉,整片世界好像隻剩下了沈寒周身刺目的血紅。

月光下,少女閉目靠坐在殘牆邊,麵部一半殷紅,一半卻是慘白。

她一側的肩胛稍有塌陷,衣衫破開,露出向外翻卷的皮肉。

而她的另一側手臂則像是快要與身體分離。

尖銳的森森斷骨暴露在空氣中,其上還挑著從敵人頸間剮下來的血肉。

望著這一幕,跟在顧君婉身後鐵骨錚錚的戰士們,皆都紅著眼眶肅穆而立。

他們在以自己的方式,向那位陌生的英雄表達著敬意。

那個拚殺得隻剩下一口氣的alha,說到底,也不過隻是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啊。

顧君婉的思維像是與身體脫離了軌道。

她看著沈寒被人從血水中抬出,看著有人飛奔過來朝自己行禮、說話,就像是在透過屏幕看著另一個空間。

她的神魂仿佛被抽離,留下一具無感無識的軀殼。

當她的意識重新回歸後,已是坐在醫院搶救室外麵的椅子上了。

荷槍實彈的士兵封鎖著各個出入口。

每一名過往的人員都會被嚴密盤查。

有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一名身著職業西裝套裙的幹練女子走到顧君婉身邊。

女子蹲下身,仰麵望向自己的女君,輕聲喚道:“陛下。”

顧君婉鳳眸聚焦在自己特別助理的臉上,沒有說話。

這是許昭頭一回瞧見女君失魂落魄的模樣。

在她的記憶中,女君一直都是沉穩內斂的,堅韌無畏的,如同一泓深潭。

可現在

是因為那個叫作沈寒的alha嗎?

身為beta的許昭,隱隱間能夠猜測到,在突變發生後的那段時日裏,女君定是與那名alha發生了某些糾葛。

否則的話,即便那是一名s級的alha,也不可能讓女君陷入這樣的情緒浩劫。

愛慕女君的頂級alha並不少,卻從來沒有一人能夠使其目光為之停留。

拉回思維。

許昭盡量以一種平緩有力的嗓音再度開口:“陛下不必太過擔心,剛才我已跟院方交涉過了,沈寒傷勢是有些嚴重,但髒腑等重要器官並未受損。”

“斷裂的骨骼可用最新研發的生物材料進行完美修複,不會有任何排異反應,她會康複如初的。”

說完,許昭又在心中暗自補充了一句:隻要她能挺過這一關。

或許是聽到了自己現在最想聽到的消息,又或許單單隻因沈寒這個名字。

顧君婉金色的瞳仁中總算是恢複出一絲神采。

她默了默,而後開口:“查清那兩個瀛國殺手的身份及幕後主使了嗎?”

似乎是沒想到女君問出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

許昭心中再度生出些許詫異。

她原以為,女君會向自己先詢問自由聯邦內亂的形勢。

“身份查到了,但究竟是受何人所調遣,還需要一些時間。”

說著,許昭又柔緩出聲:“陛下,我先帶您去更換衣物吧,您可以暫時休息一會兒,我在這裏守著,一旦”

話還沒有完全說完,顧君婉已是搖頭下令:“你將衣物拿來這裏。”

她身上的黑色襯衫沾染著斑斑血漬,有沈寒的,也有已經犧牲了的那些特工的,確實不適合再繼續穿著。

身為自由聯邦的女帝,她不能在外界公然表現出任何狼狽與軟弱。

特別是在眼下四麵受敵的局勢下。

……

10個小時後,沈寒從搶救室轉移到重症監護室。

夏日驕陽炙烤著整個聯邦大地,醫院裏的氛圍卻透著一股壓抑的冰冷。

各路情報被源源不斷地送達,將領們焦急的在等待區踱來踱去。

戰事一觸即發,而他們的女君卻並沒有要離開醫院的意思。

自由聯邦

第三集 團軍12師上校平嘉實摁滅手中的香煙,找到許昭,將她悄然拉到了角落。

“女君陛下什麽時候能下令行動?你給我透句準話。”

許昭推了推眼鏡,語氣平淡:“那得看重症監護室裏的那位什麽時候蘇醒。”

一聽這話,平嘉實的眉心就皺出了一道‘川’。

“你就不能勸勸嗎?眼下都火燒眉毛了!陛下向來顧全大局,怎麽能在這麽關鍵的時候犯糊塗!”

“平嘉實上校,請注意你的措辭!”許昭抬眸,鏡片內折射著冷冽的光。

稍頓,她才壓低聲音繼續開口:“陛下可沒有犯糊塗,越是關鍵的時候,越是能分辨出牛鬼蛇神,你把心放回肚子裏,陛下要做的,是一局定乾坤!”

有了許昭的這句話,平嘉實的神色立即就鬆緩了下來。

他左右瞧著沒人,又小聲的問了一句:“那陛下跟那個alha,究竟是什麽關係啊?”

許昭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空**的走廊上,清清淡淡的嗓音飄然而回:“這個問題,你自己去問陛下吧。”

焦灼的氣氛整整持續了三日。

在聽聞重症監護室裏的那一位終於醒來的時候,所有整裝待發的兵將們都激動得快要跳起來。

就好像,那名叫作沈寒的少女的蘇醒,吹響了某種蓄勢已久的衝鋒號。

身穿隔離衣的顧君婉,在主治醫師的陪同下,踏入了監護室內。

沈寒臉上帶著呼吸罩,幾乎渾身上下都打著石膏,看上去一副慘兮兮的樣子。

隻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依舊明亮。

瞧見顧君婉後,她眨了眨眼,欣喜的眸光瞬間就流溢而出。

顧君婉卻是鼻間酸澀,狹長的眼尾染著一抹令人憐惜的紅。

Omega的敏感與脆弱,每一次都會在眼前這個人的麵前暴露無遺。

兩人的目光在無聲的空氣裏靜靜相觸著。

嬌弱的冷梅在極淡的雪鬆氣息的包裹下,得到了最大的安撫。

主治醫師垂手立在一旁。

不知為何,他隱約生出一種自己有些多餘的感覺。

“我要先離開一會兒,處理一些事,你好好休息。”

顧君婉不能在這裏多待,壓抑著嗓音,輕聲開口。

沈寒見她才剛來就要離開,心中略有些急,偏偏眼下又說不了話,隻好用盡全力動了動自己**在繃帶外的手指。

這個明顯的小動作,自然不會被顧君婉忽略。

她略作猶豫,緩緩靠近病床,在一旁主治醫師驚恐的目光注視下,伸手輕輕握住沈寒的手指。

“我很快就會回來。”

溫和的嗓音如涓涓細流般落下,即便是隔著呼吸罩,沈寒也覺得自己嗅到了自己最最喜歡的冷梅幽香。

她費力的攥緊手指,鉗著對方,汲取著此刻獨屬於自己的溫暖。

顧君婉耳根微紅,明知時間緊迫,卻並沒有將對方掙開。

主治醫師呆若木雞。

他瞧瞧病**膽大包天的那一位,又偷偷瞄了瞄挺拔且端莊的女帝,感覺自己再一次受到了驚嚇。

病房之外。

烏泱泱的兵將們保持著安靜,但他們的心中卻都著急得不行。

女君怎麽還沒有出來?

那主治醫師也太不靠譜了些,說好的隻是讓女君進去看一眼,這都看了多少分鍾了!

主治醫師如果能夠聽見兵將們的腹誹,定會反懟他們一句:你行你上啊!

好在,眾人也並沒有等太久。

又過了幾分鍾後,顧君婉便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名恍恍惚惚的中年醫師。

她伸手除下身上的隔離衣,一襲白色指揮官軍裝立時出現在眾人眼前。

金色鳳眸中殺機畢現,鐵血之意驀然爆發。

霎時間,剛才病房中那個麵紅耳赤的Omega已然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令萬眾臣服、景仰的威嚴女帝!

“出發!”

清冷的嗓音回**在每一名熱血戰士的耳邊。

他們的女君,將帶領著他們踏上征途。

自由聯邦帝都。

女帝的親妹妹顧雨微正在研究一份公文要件,忽然聽人來報,女君率領著大批艦隊,直奔和平宮而來!

和平宮位於帝都中央大街,相當於自由聯邦的總統府。

聽完匯報後,顧雨微頓時就撐著桌案猛然站起。

她那同樣染著金芒的美眸中,充斥著的滿是不可思議。

“怎麽可能?她向來信奉柔政,怎麽會發兵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