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殺雞儆猴

公儀音冷冷地看著阿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心裏頭卻絲毫不為所動。

等他哭夠了,聲音漸漸小了,這才冷冷道,“說吧,為什麽會放昭華帝姬進去?”

“奴才……奴才……”阿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心虛,許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不說是吧?不說的話……我想,慎刑司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公儀音神情愈發清冷起來,看著阿廣麵上的鼻涕眼淚,心中沒有任何波動。

既然當初有這個膽量將人放進去,就要做好承認一切可能後果的準備。

慎刑司是掌宮中內侍刑罰的地方,犯了事的內侍,很多都會被送進慎刑司去接受懲罰。隻要進了慎刑司,出來不死也得脫層皮。

聽到這三個字,阿廣猛地一抖,跪行著朝公儀音挪了一步,嘴裏哭得愈發慘烈起來,“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殿下不要將奴才送入慎刑司。”

公儀音冷冽地勾了唇角,半蹲了身子直視阿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眼中微有水波閃過,“我不需要你的保證,我需要知道的是,為什麽你要違背父皇的命令,私放昭華帝姬入長秋宮,她給了你什麽好處?”

“奴才……”阿廣怯怯地抬眼看向公儀音,一臉被嚇懵的神情。

公儀音卻沒有這個耐心陪他耗下去了,直起身子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說,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阿廣麵上一慌,臉上又是害怕又是哀求的神情,一雙透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公儀音,眼中蓄滿了淚珠。這麽一看,阿廣倒長得有幾分清秀,配上這樣妙目玲瓏淚珠將墜欲墜的神情,正常人都會心軟幾分。

公儀音卻並不覺得,反而心裏頭愈發冰冷起來。

這個阿廣看著年紀不大,心機倒是挺深,居然還想利用自己的長相優勢來博取自己的同情,難怪皇後會找上他。這樣的人,怕是稍微給他一點甜頭他就會同意替皇後做事了。

而且看來皇後也隻是把他當一顆棋子看待,否則他們在外頭的動靜這麽大,皇後在殿中不可能聽不到。可是她都沒有派人出來瞧一眼,說明她壓根不關心這個阿廣的死活。這也從側麵說明,這個阿廣並不是她的心腹或是安插的內心,而隻不過是一顆用完即棄的棋子罷了。

公儀音猜得沒錯,此時在殿內的皇後,的確聽到了殿外的動靜。

她靜默地立在窗旁,一臉幽深莫辨的神色,眼中是蓄著萬千暗色的波光。

窗外是一片生機勃勃夏意盎然的景致,耳邊卻傳來阿廣斷斷續續的哭訴聲。那聲音一聲聲落在皇後的心裏,劃出一道又一道淺淺的痕跡,可她臉上的神色,依舊一片枯井無波,仿佛方才心中泛起的漣漪,隻是錯覺。

她知道公儀音這是在殺雞儆猴。她要讓所有長秋宮守衛的內侍都知道,違背主上命令私底下幫自己做事會是什麽下場,這麽一來,不管日後她出多麽高的價碼,不管日後她怎樣的威逼利誘,相信都沒有人敢再給自己做事了。

皇後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這個公儀音,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嘲諷過後,心中又浮起一絲淡淡的無奈和憂傷,如果……如果阿楚能有她一半的精明,她們娘兒倆,又何至於落到這樣的地步?

皇後心中有些恨恨,愈發覺得殿外的哭喊聲煩人起來。

見皇後眉頭緊蹙麵露不虞之色,身後侯立著的雲芙咽了咽口水,心裏激戰了許久才戰戰兢兢地上前兩步,開口試探著道,“皇後,外麵……需不需要婢子……?”

“不需要!”她話還未說完,便被皇後冷冷打斷,身子一縮,哪裏還敢再說,呐呐地應了,又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皇後的手擱在窗台之上,長長的指甲掐入紫檀木製成的窗台中,掐出一個淺淺的指甲印。忽然,空氣中響起“哢噠”一聲脆響,讓一旁微有些走神的雲芙下了一跳。

順著聲響定睛一瞧,卻見皇後原本長長的指甲不知為何竟被掰斷了,蔥白透明的半截指甲躺在紫檀色的窗台之上,看著有幾分滲人。

皇後隻覺指甲斷裂處一陣疼痛傳來,然而她並沒有在意,所有的心思都被殿外的對外吸引住。良久,才似想通了一般,長長舒一口氣,再也不管殿外的動靜,轉身朝內殿走去。

此時的殿外,公儀音也停止了追問,麵上已經冷得如同冰塊。

這個阿廣便是心思不純澈之人,想來會答應替皇後做事,要麽是為錢,要麽是為利,不管是哪種原因,這個人都不能留。而且,處置了他,還能對其他有異心的長秋宮守衛內侍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心中主意打定,公儀音便不再猶疑,再不看伏地痛苦哀求的阿廣,隻沉了目色看向身後的阿素吩咐道,“去請慎刑司的李中人過來。”

阿素應了,疾步離去。

阿廣一聽,身子抖了抖,伸手扯住公儀音的裙角,哭得泣不成聲,“殿下,殿下,奴才說……奴才什麽都說……”

“不必了。”公儀音伸了伸腿,甩開阿廣扯住自己裙角的手,語聲冷冽,“我已經給過了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說著,又睨一眼一旁嚇得目瞪口呆的另一名內侍,語氣依舊冷如冰霜,“你們可看清楚了,如果有人再做出這種背信棄主的事來,後果就擺在這裏,你們好自為之!”

那內侍哪裏敢說半個不字,搗大蒜一般忙不迭點頭應了,身子僵在原地,一個字也不敢多說,更不敢抬眼去看伏在地上的阿廣,慌忙垂了頭,再不敢抬頭看公儀音那冷冽的神情。

阿素很快帶了個三十來歲的內侍過來了,正是如今慎刑司的司員,方才公儀音口中的李中人。

那李中人行得近了,目光在公儀音麵上一掃,忙不迭上前兩步朝她行禮道,“奴才見過殿下。”

“李中人不必多禮。”公儀音微微抿了唇,麵上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

“不知殿下召奴才前來,有何貴幹?”那姓李的內侍恭恭敬敬問道,餘光在癱軟在地的阿廣身上一掃,心中大致有了猜想。

莫不是……這個小內侍得罪了重華帝姬,所以帝姬想將他送入慎刑司?

可是印象中的重華帝姬,並非這麽蠻狠不講理之人呀?難不成這裏頭還有什麽隱情?

公儀音看出這慎刑司的司員在看阿廣,也不戳穿她,隻看了看自己修得圓潤的指甲,語聲懶憊道,“李中人,我且問你,蔑視父皇的命令,明知不可為事而為之,該當何罪?!”

能做到慎刑司司員這個位置的人,必然不會是省油的燈。聽完公儀音的問話,再結合自己如今所處的地方,心中大致有了幾分猜測。

聽說主上將皇後禁足了,又聽說重華帝姬與皇後一向不合,莫不是這小內侍幫皇後做了什麽事,惹得重華帝姬不快了?

他自是人精,皇後如今被禁足,重華帝姬卻依舊風頭正盛,傻子都知道在這兩人中間自己剛選誰。

這個姓李的內侍眼眸一轉,心中有了主意。搓搓手抬頭衝公儀音討好地笑笑道,“按照宮規,膽敢蔑視主上命令之人,需要發配到慎刑司一個月!”

一個月?!

慎刑司中有各大酷刑,還有各種你想不到的折磨人的法子。說是發配到慎刑司,實則就是待在裏頭遭受各種非人的折磨。

這樣的情況,待一天就已經夠嗆了,自己如今還要待一個月?

阿廣聽得姓李的內侍這麽一說,心中一陣絕望湧上,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