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互相試探

?若不是皇後,母妃怎麽會死?!如今她卻已這種雲淡風輕地態度來提起,仿佛當年之事,與她沒有半分關係一般。

公儀音握住茶盞的手驀地收緊,垂下的眼簾掩下了眼中一閃而過的鋒利。

可歎自己方才還大意了。

皇後是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敵人,她怎麽可以為她感到可憐?!

她深吸一口氣,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好啊,既然你想提母妃,那我們就來說說看,我倒要看看,你這幅高傲的嘴臉是怎樣的大言不慚!

公儀音猛地抬眼看向皇後,眼中的神情看得皇後心中一刺。

望著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皇後心中驀地升起一絲心虛,那些刻意塵封的過往忽然像走馬燈一般在眼前一幕幕閃過。

從前她覺得重華像極了顧相宜,可現在看來,重華的心思,遠比顧相宜要縝密狠辣得多。

“那麽,父皇心中的人是誰?我母妃麽?”皇後正在晃神之際,卻聽得公儀音冰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同一圈圈水波微蕩。

她猛地從回憶中回了神,抬眸朝公儀音望去。

公儀音的臉色已經退去了方才的天真無邪,麵容平靜得沒有裂縫,眉眼間與顧貴嬪有五分相似,然後這樣清冷的神情,卻襯得她與顧貴嬪的氣質迥然不同。

皇後微微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垂下眼簾點了點頭,“你母妃當初……的確很受寵。”

“若是母妃還在的話,皇後這些年這個位子一定坐得很惶恐吧?”

皇後的臉色驀然一僵,恨恨盯著公儀音道,“重華,你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公儀音淺笑嫣然,看在皇後心中,卻愈發覺得刺眼起來。公儀音卻不理會皇後的黑臉,接著往下道,“所以當年母妃的去世,皇後一定很高興吧。”

這下皇後的臉色更黑了,聲音中也迸出了絲絲惱意,“重華這是在懷疑什麽?”

“皇後有什麽值得我懷疑的地方麽?”公儀音淺笑著反問。

“重華,你不要得寸進尺。”被公儀音那雙靜若明淵的雙眼看著,皇後覺得自己的心裏愈發虛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被一個年輕的女郎被這樣的眼神看到無處遁形。

公儀音死死盯著皇後,沒有出聲。

可此時心中卻突然浮上來一個想法。

如果當年皇後下手毒害母妃,並不僅僅隻是因為怕母妃擋了她和高瓊的路,而是……而是當真有嫉恨的心在裏頭呢?

皇後對父皇的心,究竟是怎麽樣了?

公儀音微眯了一雙墨瞳,想從皇後有些心虛的目光中看出幾分端倪來。

可皇後畢竟是皇後,片刻的慌亂過後,麵上很快恢複沉靜。

“如果重華今日隻是來胡言亂語的話,那便請回吧。”皇後沉著臉色,聲音中帶了怒氣。

公儀音挑唇一笑,卻突然說起了另一個不相關的話題,“我方才來的時候,正好見到皇姊了。”

皇後眼神一閃,不由自主追問道,“你看到什麽了?”

公儀音勾了勾唇,“我看到皇姊從長秋宮中走了出去。”她頓了頓,涼淡的目光在皇後麵上打轉,“你說……若父皇知道了皇姊不顧她的禁令來長秋宮中看你,會不會索性將她也禁足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皇後陰沉了臉色。

“我不想幹什麽,我隻是不習慣皇後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而已。”公儀音的語聲明明清澈而悅耳,皇後卻聽出了幾分淩厲的森寒。

她知道自己此刻有把柄在公儀音手上,隻得咽下心中那口氣,和緩了語氣道,“重華,你皇姊之前經曆了那樣的事……心中自然難受惶恐,她隻是……她隻是想在我這裏尋求一些安慰罷了。你……你體諒體諒她好嗎?”

公儀音不說話,隻看著皇後。

皇後心中愈發沒了底,眼中僅剩的那一絲不快也被她很好地隱藏了下去。

公儀楚現在明顯處於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若這個時候安帝再去禁她的足,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估計會完全受不住,到時候胡攪蠻纏起來,會愈發惹得安帝不快。

再他們的計劃實現之前,她們都隻能忍。

所以哪怕她心中對公儀音有再多的不爽,此時也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

見公儀音沉默,皇後不得已,隻得低下了方才高傲的態度朝公儀音道,“重華,我這些日子心情不大好,方才說話的語氣可能有些重,你別放在心上。”

公儀音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能看到皇後如此“低聲下氣”地對她說話,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不過,她不會忘記她此次前來的最終目的。

“皇姊上次之事……”她欲言又止了一會,接著道,“我可以理解,也能理解皇姊想從皇後這裏得到安慰的心裏。隻是這種瞞著父皇行事的做法,可千萬不能有下次了。”

“是,此事是我思慮不周了。”皇後費力咽下心中湧上的不滿和憤怒,麵上端出一副和善可親的笑容。

公儀音便笑笑,“既然皇後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此事我便當做不知了。”

聽到公儀音用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同自己說話,皇後氣得牙癢癢,可絲毫卻不能表現出來,心中憋了一團無名業火,長長的指甲深深地插入了掌心之中,一陣疼痛傳遍全身。

她要記住這份痛意,記住這種羞辱的感覺,日後定會加倍還給公儀音!

皇後深吸一口氣,朝公儀音笑得端莊,“重華這般善解人意,我替阿楚先謝謝你了。”

公儀音噙著一抹淺笑,淡笑不語。

皇後眸中眼波轉了一轉,看了公儀音一瞬,試探著開口道,“重華今日前來,可有別的事?”

公儀音麵上的笑意收了收,神態顯出幾分肅穆之色來。

見公儀音變了臉色,皇後心中也“咯噔”一下,不由泛起了嘀咕。莫不是公儀音今日前來,當真有要事?

這麽一想,愈發凝神屏氣起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公儀音的麵容。

公儀音深吸一口氣,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太子……薨了……”

“你說什麽?”皇後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公儀音。

公儀音緊緊盯著皇後麵上的神情,將方才的話又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我說……太子薨了。”

皇後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眼神中既有震驚,又有些微的慌亂。

公儀音微微蹙了眉頭。

震驚可以理解,可慌亂是為什麽?

難不成皇後當真與太子之死沒有關係?

“太子他……怎麽死的?”皇後失去焦距的瞳孔漸漸回了幾分神,咽了咽口水勉強壓下心中的不解,看著公儀音語聲急促地問。

“不知道。”公儀音微微眯了眼眸。

“你怎麽會不知道?”皇後皺了眉頭,“這件事不應該是延尉寺管麽?”

聽到皇後這話,公儀音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延尉寺管?你怎麽知道太子之死一定是人為?萬一是生病或者意外呢?”公儀音很快想明白了自己這種異樣的感覺是為什麽,不由沉了目色,冷冷的看向皇後,語聲中帶了幾分咄咄逼人。

皇後神情一慌,低垂了眼簾避開公儀音審視了目光,很快沉下砰砰亂跳的心開口道,“太子身體康健,自然不可能突然暴病身亡。他的出行都有人護著,又怎麽可能出意外?所以我才覺得太子之死是人為,有何不可麽?”

公儀音冷笑一聲,“皇後的反應可真是快,我剛說出太子薨了的消息,皇後腦中就想了這麽一大串可能了,真是讓重華大開眼界了。”

聽得公儀音話語中顯而易見的懷疑之情,皇後眼中的神色愈發深濃起來,卻知道眼下並不是同公儀音爭論這些的時候,微微定了定心神開口問道,“所以太子之死究竟是何願意?是人為還是意外?”

公儀音冷冷睨她一眼,才開口道,“還不知道,延尉寺正在查。”

皇後見公儀音一臉冷淡,知道就算她知道也不會透露更多的信息了,不想自討沒趣,隻得悻悻作罷。

公儀音看著皇後的神情,心中有了幾分主意,斂下心中的懷疑和不快,又同皇後隨意說了幾句,便出聲告辭。

皇後有幾分心神不定,自然不可能留她,便派了雲芙送她到了門口。

公儀音走出長秋宮,見門外還是方才那兩名內侍在當值。

她涼淡的目光在先前放公儀楚進去的那名內侍身上一頓,眼中有犀利的神色閃過。

雖然皇後和公儀楚暫時不能動,但還是可以通過殺雞儆猴這樣的手段,來泄一泄自己心中的火氣的。

想到這裏,她微微勾了勾唇,走到那名內侍麵前停住。

那內侍本低著頭不敢看公儀音,忽然見自己低垂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繡雲紋綴東珠的精致鞋履,不由神情一愣,怔忡地抬目朝前看去,卻正好撞進公儀音那雙清澈如許的眼眸當中。那樣清透的眼神,讓他心中所有的心思都無處遁形。

內侍隻看了一眼,心中便七上八下地跳得厲害。

一是因為公儀音逼人的靈氣和美貌。

二當然是因為他心中心虛了。

公儀音冷哼一聲,清冷開口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殿下的話,奴才……奴才阿廣。”

公儀音沉默一瞬,忽然拔高了音調厲聲道,“阿廣,你可知罪?”

那喚作阿廣的那名內侍身子一抖,忙不迭在公儀音麵前跪了下來,嘴裏抖抖索索道,“殿下息怒,不知奴才何罪之有?”

公儀音唇邊綻放出一抹冷笑。

“你可知我方才來長秋宮的路上看到了誰?”

阿廣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支吾著不敢出聲。

公儀音也不理他說不說話,接著道,“你不說話是吧?你不說我來說,我看到——我看到——皇姊從長秋宮裏出來。難道父皇沒有下過命令,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入長秋宮?”

聽到公儀音的話,阿廣的身子顫抖得不行了,結結巴巴道,“殿下……奴才……”

“你如何?”公儀音冷笑連連,“難不成你要告訴我,皇子也有父皇的手諭?你知道的,你若說謊,我很快便能知道的,到時,你犯的罪可就不知私放人入長秋宮這一章了。”

聽了公儀音的話,阿廣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汗。

在公儀音清冷目光的注視下,他終於招架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跪在地上對著公儀音不斷磕頭心裏,麵上涕泗橫流,嘴裏嚎啕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奴才知罪了!請殿下念在奴才是初犯,饒了奴才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