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清理完屋內的茶杯碎片,又給馮明龍上了燙傷藥,等他情況穩定才離開。

“我遇見你運氣就沒好過。”馮明龍捂著燙傷的手,咧嘴苦笑。

“彼此彼此吧。”剛才馮明龍被燙傷,大叫一聲,我的思緒也被打斷,關於陳老的猜想就此打住。

沒有理會馮明龍,我沾著杯子裏的水,在桌子上畫了三條線。

夢境分為淺層、中層和深層,我第一次入夢時,黃雪並非處於昏迷,她是有意識的主動進入睡眠狀態,所以她並未進入深層夢境,隻是在淺層夢境和中層夢境徘徊。但是葉冰的情況不一樣,她現在的狀況和植物人類似,自我意識有半分之八十的可能迷失在了深層夢境,如果想要救她,我必須要做好進入深層夢境的準備。

“深層夢境,那是連掌控著桐槡符的元辰神煞都不願意踏足的地方,我如果進去能回得來嗎?”我對於夢境的認知還停留在基礎層麵,那次直播結束後,就再也沒有關注過這方麵的事情。畢竟那次直播留給了我極深的印象,在未上鎖的房間裏,我和郭俊傑一家子鬼魂鬥智鬥勇,爭分奪秒才逃出來,這段痛苦的回憶,我實在不願意再被提及。

“夢境太過奇異,那是一個扭曲的世界,很多推理和猜測都沒有用,大多時候決定生死的,其實是運氣。”我苦笑一聲,背負十萬業障,跟老天對著幹,我的運氣已經糟糕透頂,估計還比不上旁邊的馮明龍。

“你看我幹什麽?”馮明龍現在是驚弓之鳥,被我冷不丁的瞟一眼,立刻抱著手坐到一邊。

“沒什麽,我就是好奇,你受傷這麽嚴重,為何你家裏人不來照顧你?全靠護工能行嗎?晚上想要上廁所怎麽辦?”我沾著水在桌子上勾畫,隻是隨口一問,想要緩解一下病室內的氣氛。

“別提了,我老爹老媽離婚的早,法院把我判給了老爹,他天天就知道吃喝嫖賭,估計哪天我就是死在外麵他都不會流一滴淚。”馮明龍歎了口氣,抱著燙腫的手:“你呢?我見你那麽多次,都是警察陪著,你也沒有家人嗎?還是說你是公安內部的特殊人員?”

“家人?”我搖了搖頭,將電視聲音開的很大:“你安心養病,我跟你不一樣。”

“莫非你也有過坎坷艱辛的童年?”馮明龍忽然來了興致,“咱哥倆同是天涯淪落人,等出院了一定要出去喝幾杯。”

“隨意吧。”我看著桌上的水跡,手指敲擊桌麵,腦子裏想的全是關於深層夢境的事情。

如果說淺層夢境和中層夢境以人類的科技還可以探測到的話,那深層夢境就已經完全屬於另一個世界。

知道存在,但是卻無法探索,因為所有進去的人,都很難再回來。

我想了很久問護士要來手機,憑借著過人的記憶力撥通了鬼束綾香的電話。

過了十幾秒才接通,電話那邊傳來刺耳的重金屬樂和一個略顯慵懶的聲音:“どなたですか(您哪位)?”

“我,高健。”

“稀客啊?我說怎麽有人會知道我的私人電話,不過你這會找我幹什麽?讓我猜猜,你是想我了?還是想櫻子了?”話筒那邊傳來調笑的聲音,這位禦姐一開口就讓我有點吃不消。

“我有些關於夢境的事情想要詢問一下櫻子,你看你方便嗎?”我小聲說道。

“方便,來吧,還是裏屋那個房間,外麵有點吵,那裏安靜。恩,咱們開始之前,你要不要喝點什麽,我去安排一下,或許這樣會顯得更有情趣。”鬼束綾香甜膩的聲音總能引起人無限遐想。

“老板娘,我估計去不了你那,我在醫院,受了重傷,要不您帶著櫻子過來?”我聲音越來越低,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醫院?”鬼術綾香猶豫了一會才同意下來:“發個地址給我,半小時後到。”

掛斷電話,我長鬆一口氣:“這女人真是個妖精。”

我端起桌上的水喝了幾口,忽然看到馮明龍詫異的眼神:“你又怎麽了?”

“日語?日本女人?”

“這很奇怪嗎?”我繼續在桌上勾畫起來,如果有外人進來,我隻需要把水跡擦掉就能掩蓋一切。

半小時後,走廊上響起高跟鞋落地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幹脆,好像有節奏的鼓點,能把高跟鞋駕馭到這種程度的女人,很少見。

房門打開,腳踩恨天高,一身淺色風衣的鬼束綾香走了進來,她今天的打扮確實讓人感到驚豔。

風衣敞開,幹練利落,裏麵一件好像洗縮水的單衣,緊貼平滑的小腹,又將胸前的豐滿襯托的更加雄偉,讓人腦子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成語——呼之欲出。

藍色的尾狐紋身在這個女人身上仿佛活了過來,優雅、美麗,還有一絲狡黠。

緊跟在鬼束綾香身後的是櫻子,她像個小大人般,有些不情願被牽手。

“高健,怎麽搞的?又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了?”鬼束綾香掩嘴笑道,她發現旁邊的馮明龍呆滯的看著自己,還特意對著他露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笑容。

“別提了,咱們先說正事。”眼前這個狐媚禦姐可不是好惹的,我岔開話題,把櫻子叫到跟前:“丫頭,你說我要是想進入深層夢境,還有沒有回來的可能。”

一句話說出,冰室內突然陷入安靜,鬼束綾香和櫻子都停頓了兩三秒才看向我。

“高健?你真覺得自己死不了是吧?”

“別去,沒人能從深層夢境回來。”

櫻子雖然是鬼束綾香的女兒,但說起話來卻遠比鬼束綾香靠譜。

小女孩目露焦急,很想說出自己的看法,但是她並不擅長表達,我趕緊讓護士拿來紙筆。

“櫻子,你也沒去過深層夢境嗎?”我語氣忐忑,這深層夢境似乎比我預想的還要恐怖。

櫻子搖了搖頭,在紙上一筆一劃的用漢字寫道:“那是另一個世界。”

看著紙上的字,我很清楚這幾個漢字的含義:“我有能夠入夢的寶物,也有能有自由穿行夢境和現實的奇物,你覺得我如果進入深層夢境,回來的可能性有幾成?”

“沒有可能,一旦進入,就回不來了。”櫻子寫的很認真,她是經過深思熟慮才給出答案:“深層夢境是一個光怪陸離的畸形世界,那裏生活著夢魘,埋葬著所有被人類遺忘的記憶,那是一條死路,沒有回來的門。”

我拿著那張紙,沉默許久才繼續問道:“假如我走在中層夢境和深層夢境的邊緣,你覺得我有幾成概率可以回來?”

“三成。”櫻子原本寫了個一成,後來看了看我才改成三成。

“隻有三成?”我摸著手腕上的佛珠,歎了口氣:“你經曆過很多噩夢,能不能告訴我一些夢中的危險,好讓我可以提前避開。”

小丫頭點了點頭,乖乖的坐在病**,開始書寫:“中層夢境有一定可能出現夢魘,夢魘會以各種形式出現,所以在夢中最好不要和人交談,更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哪怕是記憶中最熟悉的人也不行。”

我牢記在心,示意櫻子繼續。

“有些噩夢非常恐怖,裏麵可能居住著特別的東西,你千萬要注意,絕不可以在夢境中跟人玩遊戲,或者答應別人某件事。不要進入四麵牆壁都貼有海報的房間,不要觸摸白色的牆壁,不要在夢中洗頭,小心有人會趁著你低頭的瞬間站在你身後……”

“好的,我記下了,還有嗎?”我被櫻子說的心裏發毛。

櫻子放下手中的筆,麵向我站著:“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在夢裏,千萬不要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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