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楊泓自從來到埋骨之海，心中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若隱若現，隻是被他強行按壓在心底，並且見到黃泉帝君時，也沒有第一時間提及夏娥的事情，就是因為那個不安的感覺在作祟。

隻是這明顯是他自欺欺人罷了，修煉到他這種地步的人，心中每一個念頭，都可以稱得上是心血**，對未來的一種語言，尤其是在危險不安等負麵上，更加明顯。

直待與沈煥兄弟兩敘舊之後，他才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我的確是有辦法救他，按道理說也應該是成功了，隻是我也沒想到她會這般陷入迷失當中，我侵入過她的意識中，卻仍舊沒有一絲端倪，仿佛她連意識都在沉睡！”黃泉帝君搖頭道。

楊泓怔怔的盯著夏娥的臉龐，一旁的納蘭含玉也是一片悲慟。

“怎麽回事？這個小女孩是誰？”楊雪忍不住出聲，沈煥與沈黎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其實沈煥曾經見到過夏娥，當年在大澤城怡華樓，楊泓陷入心魔入侵的狀態中，沈煥就在一旁，看著楊泓出言威脅虞婉兒與夏娥，隻不過時隔數年，加上夏娥當初穿著十分樸素，現在認不出來也不足為怪。

“那現在怎麽辦？”楊泓其實是想說現在要怎麽救她，然而得到的卻是眾人一陣沉默，連閻老也是低垂著頭，唉聲歎氣。

楊雪自然察覺出來氣氛中的凝重，對夏娥的身份越發好奇，隻不過心裏玲瓏的她，也沒有不合時宜的再三追問，她隱約能猜出來楊泓與這個小女孩之間的關係匪淺，不像是普通的朋友，更像是戀人。

“這怎麽可能呢，納蘭姐姐還在一旁，更何況這個小女孩與哥哥之間年齡差距太大了，哥應該不至於如此吧！”楊雪暗道。

“誰能告訴我，我現在要怎麽做，才能夠救她！”楊泓呢喃自語，得到的依舊是一片沉默與歎息。

無人可以幫助他了麽？

難道真的隻有失去，才知道珍惜，隻有得不到的，才會永恒的記載心裏。

楊泓忽然覺得麵前的一切都變了，什麽血羅睺，雪域大陸，他統統都覺得十分厭倦，腦海當中，忽然閃現過一個畫麵。

那是如詩如畫的一座仙境，楊泓牽著納蘭含玉的手臂，身旁是楊雪蹁躚起舞，如同一隻上下飛動的蝴蝶，清麗婉轉的歌聲，從夏娥口中傳出來，清洗著他疲憊的身軀。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她果然像是一隻蜉蝣，低賤而卑微，卻有著專屬於自己的驕傲，從絕望中尋找到了希望，從失敗中攀登上了成功。

她成功在楊泓心底留下一片不可磨滅的記憶。

楊泓知道此生再也無法忘記這個小女孩模樣的夏娥，忘不掉那首清麗委婉的歌聲，在那副如仙境般的畫麵裏，夏娥的歌聲，將會恒久的飄蕩著。

“楊泓，你做什麽，你將她爆出來，她立刻就會死去！”黃泉帝君歎著氣，忽然眉頭一挑，隻見楊泓緩緩伸出雙臂，將九彩玄玉蚌中的夏娥抱了起來，不由大聲喝道。

楊泓沒有說話，臉色忽然變得無比平靜，神情而十分專注，一切的悲傷，在一瞬間被他抹除，納蘭含玉微微站起身，退後了幾步。

這個女人永遠最了解他，永遠知道他心底會想些什麽，不用言語上的溝通，納蘭含玉就感受到楊泓要做什麽。

“讓他去吧，這或許是她最後的心願！”納蘭含玉緩緩道，黃泉帝君想要說什麽，納蘭含玉打斷他：“與其這樣不死不活的活著，還不如讓夏娥在他懷裏安然死去，她已經不死不活的過了十年，夠了，也該到結束的時候了！”

一步步的踏出，楊泓的神情平靜的像是一灘毫無波瀾的池水，他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張熟睡的臉龐上，沒有不舍也沒有怨恨。

“我會讓你安靜的離開，我知道這樣的日子，你早已經過夠了，可惜我答應你的承諾，最終還是沒有達成！”楊泓深情款款的踏在埋骨之海的弱水上，憑空而立，生死境大能都無法橫渡的險惡之地，他如履平地。

一頭海妖不知死活的衝出來。

楊泓平靜的轉身，張嘴，一口氣生生將之粉碎，然後一尊恐怖的熔爐，護衛在他的身旁。

蹭蹭的混沌魔火，讓楊泓神情不由一陣恍惚。

飛蛾撲火！

“一直以來，你難道就是在飛蛾撲火，明知會滅亡，還要義無反顧的衝進來！”楊泓苦笑，然後慘笑，大笑，癲笑，直到笑不出來。

一個人傷心到極致，是笑，一個人笑到極致，是笑不出來。

楊泓不知道如何發泄自己的悲傷，或許在這一刻，他連悲傷都失去了。

整整十個日夜，楊泓就這麽站在這裏，懷中的夏娥，終於如同飛蛾撲火，在他懷中香消玉殞，直到此時，嬌柔纖弱的身軀，已經變得十分虛幻，仿佛一陣風吹過，就會化成一捧飛灰。

而在底下，是無數頭海妖的屍體，堆積成山。

終於，噗嗤一聲！楊泓一成不變的表情，終於在這一刻凝固了。

懷中的人兒忽然變得無比輕巧，仿佛抱著的是一團氣息，什麽都感受不到。

“不，不要啊！”點點的灰光，從楊泓懷中隨風飛去，他心中嘶喊著，身軀劇烈的顫抖，抬起手想要去抓住，最終還是毫無氣力般的垂落了下來。

事到如今，他何必還要挽留。

用十天來代替那十個月，楊泓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償還不清，有些虧欠，哪怕用十倍的數量去償還，也是不夠的。

更何況此時她毫無感覺。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說可以救她的，卻是這個結果，誰能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麽！”壓抑了十日之久的怒氣，終於爆發了。

在灰光飄向遙遙虛空的時候，一股衝天的氣息，席卷整個天地。

“在絕望中尋求希望，在失敗中尋找成功，楊泓，你想救她麽，你想嗎？”忽然一個聲音，傳入楊泓的耳中，讓他身軀猛然一顫。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