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一貫敬著老夫人, 顯少有這樣淡漠的時候,她眼神複雜的看向老夫人抿了抿唇道:“母親, 我雖知道你不喜這孩子, 卻沒想過,你能下此狠手。她身子才好,你這是想要她的命?”

賀孔氏這回確實是想要她的命,她眸光閃了閃, 卻抵死不認道:“胡說什麽?她這回實在是不成體統, 我氣急了才......”抿了抿唇又道;“不過才一鞭子, 這就受不住了?也太嬌弱了。”

“她身子不好, 母親不是一直都知道嗎?”長公主淡淡問道。

賀孔氏被問的心虛, 換做旁人,她早就怒叱了,可麵前的是長公主, 即便是兒媳,卻也不是她能糟踐的:“我去見見她。”

側身準備從長公主身旁進屋, 側身而過時卻聽長公主道:“母親,我一直很好奇,若我不是長公主, 當年,你可會勸國公爺娶我?”

賀孔氏被她問的一懵, 眼神微微有些閃爍, 而後回過身來道:“你胡思亂想些什麽?你與她怎會一樣。”

長公主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老夫人,見她神色不大自在,心裏便有了底, 一時間覺得前些日子的隱忍有些笑話, 她本以為老夫人是真心喜歡她才會叫國公爺娶她, 未曾想,喜歡的卻是她長公主的身份,她唇角勾了勾道:“剛好,有一事正要知會下母親。”

“什麽事?”

長公主眉頭挑了挑道:“本宮已決心與國公爺和離。”

自成婚後,長公主在府中便再未用本宮自稱,此刻突然自稱,氣勢與貴氣立時便顯現出來。

賀孔氏頭腦驀然嗡嗡直響,人都要站不住了,尖聲問道:“你說什麽?好端端的,怎想著要和離!不成,不成,我不答應。”

長公主確實勾唇笑了笑道:“老夫人,本宮的事,不是您不答應便不成的,為什麽要和離,你比我清楚些,也是傻了,竟守了那麽個木頭過了大半輩子,如今想開了,便也淡了,現在和離恰剛剛好。”

她頓了頓又道:“置於阿笙......這孩子苦,本宮心疼,老夫人既不喜歡,那便不必勉強了,她這個兒媳本宮卻很喜歡,本宮眼裏也唯認這麽個兒媳。”

賀孔氏聞聲眼眸睜的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是為了她才要和離的?”

長公主沒想到都這時候了,老夫人竟還想著往薑笙身上潑髒水,她斂下眼皮,唇角也微微壓了壓,不悅之色盡顯無疑:“老夫人不防去問問國公爺,這和離本宮是何時跟他談的,你也當知道,除非是本宮自己不想過了,任誰也影響不到本宮,本宮想和離,與那孩子何幹?您莫糊塗了。”

自打成婚後,長公主對老夫人說話,從來都是端著敬著,即便被氣急了,也從未當著麵罵她“糊塗”。

就這麽一句話,砸的賀孔氏氣血飛升,撫著胸膛一個勁的喘著粗氣。

長公主卻沒興致在耽擱下去,自然已將和離的事搬到明麵上來了,那倒不妨再大張旗鼓些,轉身便離去。

“老夫人!老夫人!快,快請府醫來,老夫人暈了!”

已走出院子的長公主便聽到身後亂糟糟的一片的喊叫聲,皺了皺眉頭回身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便瞧見老夫人倒在陳媽懷裏,暈厥不醒,她歎了口氣對著一旁的李嬤嬤道:“去尋府醫,將人抬回國公府去,順便去京郊通知下國公爺。”

李嬤嬤聞聲應是,本以為長公主要回老夫人身側瞧瞧要不要緊,卻見自家殿下眼皮都未掀一下,轉身便朝著走了。

看著長公主這樣瀟灑利落,滿不在乎離去的背影,李嬤嬤又轉身看向了被眾人圍著的老夫人,一時間心下唏噓不已,好好的國公府生生叫這位作的雞犬不留,如今好了,終於是要被折騰散了,想起老國公死去後,全憑老夫人一人撐起了整個國公府,可如今,當真是成也老夫人,敗也老夫人。

屋外的動靜到底是吵進了屋內,薑城南抬了抬眼皮,眼裏頗帶了幾分嘲諷看向賀嶼安:“你家祖宗暈了,你不去瞧一瞧?”

話裏的陰陽怪氣,賀嶼安怎會聽不出,他抿了抿唇未與語,看向麵色蒼白的薑笙,吹了吹藥道:“有些苦,你忍忍。”

薑笙點了點頭,隻是這藥實在苦的很,剛含了一口,柳眉便深深皺起。

等將藥喂盡了,賀嶼安擱下了碗盞,替薑笙擦了擦嘴角才道:“狀元爺,這是賀府,不是你的新宅子,你可是來錯了地方?”

薑城南抱胸,目光看向薑笙一字一句道:“沒來錯,我來尋血親。”

自打薑笙醒,便一眼也沒瞧過薑城南,自始至終都是斂下眼皮,仿若這屋子裏沒這個人一般,聞聲麵上也無半分觸動,隻是薄被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賀嶼安嗤笑了一聲道:“狀元爺弄錯了,賀府無你的血親,今日府上私事較多,沒工夫招待你,狀元爺還是早些回去吧。”而後甩了甩袖子喊道“武陌,送客。”

武陌正要請人,薑城南卻避開了武陌,朝前邁了一步看向薑笙道:“幼幼,跟兄長回家。”

一聲兄長,讓始終沉穩如山的薑笙破了冰,隻見她身子幾不可微的顫了顫,低垂下的腦袋,淚水順著瓊鼻滑下,低落在錦被上。

薑城南眸光堅定道:“幼幼,我們有家了,你兄長是狀元了,你再不會被人欺負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薑笙沒應好或不好,賀嶼安卻是準備起身趕人了。

隻是人還未起,就被薑笙一把抓住,她抬起頭來,果不其然,那雙沁水的眸子此刻紅通通,她抿了抿唇道:“讓人都出去,我想與他說說話。”

賀嶼安聞聲唇緊緊抿起,本想張口否決,可見她那雙帶著祈求的眸子到底是沒舍得說一句話,甩了甩手道:“都出去!”

說罷他也起身,準備離開。

薑笙卻拉住了他:“別走,你陪著我。”

賀嶼安頓了一下,知道薑笙是怕他多想,才叫他留下陪著她,隻是......

他看了眼薑城南,猶豫了下才道:“乖,我在外頭等著,你們先聊,待事後你若是想告訴我,再說與我聽。”

說著也不待薑笙反應,自顧自站起了身。

門被“吱呀”一聲關上,賀嶼安站在門外,靠著廊柱,眼神有些陰鬱,

武陌看了眼緊閉的屋門,湊到賀嶼安身側小聲道:“世子,你不怕薑公子真勸著少夫人跟他走了?”

賀嶼安睨了他一眼,眼裏頭的不耐煩好不遮掩,心煩意亂幾個字就差沒寫在了臉上,武陌了然的禁了聲,縮了縮腦袋再不敢言語一聲,退了一側站著。

約莫一刻鍾後,薑城南打開了屋門,他眼神裏帶著得意道:“安排車馬,將幼幼抬進我府裏。”

賀嶼安聞聲一滯,推開了薑城南,抬步走了進去。

薑笙見他神色不善,嘴角微微勾了勾,拍了拍床榻道:“你先過來。”

“你要跟著他走?”賀嶼安眼裏頭帶著溫怒問道。

說話間便走到了床榻邊。

薑笙要伸手拉他,竟被他避開了,薑笙的手頓在了半空中,見他一副氣大了樣子,不禁抿了抿唇,眼眸裏閃過一絲狡黠。

她忽的躬起了背,痛忽了一聲。

賀嶼安聞聲忙緊張上前,扳住了她的背,讓她莫要亂動。

薑笙趁此伸手一把拉住了他,賀嶼安這才回神上了她的當兒,麵上雖有些別扭,卻沒再鬆開她的手。

薑笙拉將他拉的近些,而後靠在他的肩頭道:“我不是去了便不回了,隻是想趁此機會,弄明白些事情,兄長他.....有些事,仍舊不願意說。”

“薑家的事,不該他一人承擔,你說是不是。”他頓了頓又道:“再者,方才我聽到了,母親決心和離,府內必是要亂的,照顧我,又要照顧府裏,你受不住。”

賀嶼安抿唇,眼裏頭的陰霾漸漸叫無奈蓋住,隻是伸手緊緊攔住了她的腰身。

薑笙到底是跟著薑城南回了薑府,宅子不大,很是簡素,隻十來間屋子,還不到賀府新宅的十分之一大。

賀嶼安將人送進了主臥又交代了幾句,才出了屋子。

看向一旁小廝問道;“你家公子呢?”

小廝道:“公子在書房等您,請隨小的來。”

書房

賀嶼安把玩這手中的茶杯,看向沉默許久不語的薑城南,嘴角微掀道:“怎麽,人接過來才想起來不知道該如何跟二皇子交代?”

薑城南眼眸閃了閃道:“那是我的事,無需你考慮。”

賀嶼安卻是嗤了一聲道:“我隻關心她的安危。”

“放心,我會護好她。”

賀嶼安回道:“最好是。”

薑城南看向他,猶豫片刻道:“賀昱可有什麽過人之處?”

賀嶼安不解:“何為過人之處?”

他未在言語一句,隻是遞過去一張紙,賀嶼安側目看去,瞧見上頭寫的東西,不明所以。

薑城南指了指道:“賀昱曾經交過與這一模一樣的內容的密函與二皇子。”

賀嶼安敏銳的察覺到話中的重點,抬頭問他:“曾經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說:

二更在淩晨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