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玉歲呆在原處不懂, 薑笙莞爾看她道:“都取來吧。”

玉歲摸不準自家姑娘在想甚,無奈隻能點頭, 退下去取。

一見薑笙如此聽話, 薑王氏不禁有些飄飄然了,想起這幾日被玉歲攔在門外吃了好幾回閉門羹,不禁看向她離去的背影道:“阿笙,不是嬸嬸說你, 玉歲這丫頭我在按安城時就瞧出是個不安分的, 沒大沒小沒規沒矩的, 難為你忍了她這麽些年, 不過你如今為國公府世子夫人, 怎麽著也該配兩個可心的,若再留著她怕是有些不妥。”

薑笙沒應,麵上依舊端著笑, 隻是嘴角幾不可微的抿了抿,若不仔細橋, 便瞧不清她這清淺的情緒變化,伸手替她倒了杯茶:“嬸嬸喝茶,潤潤嗓子吧。”

“欸, 好,還是你乖巧, 不是我說, 你雖父兄死的早,可卻是有福的,瞧瞧現在過得日子, 嫂嫂說句不好聽的, 若是你父兄沒死, 你未必能有如今的好日子,你說可是。”她邊說著邊端起茶來抿了一口,這回學乖了不少,先試了試水溫,沒敢一口喝下:“嘖,好茶,我從沒喝過這樣好的茶。”

她一個人自顧自說著,卻未瞧見薑笙麵上的額情緒越發冷了,正要再說,玉歲便取了東西來。

她眸光一亮,忙站起身來,待瞧清東西多少,不禁嘖了嘖嘴嫌棄道:“就這些?”

玉歲朝她翻了個白眼,才躲開她,從她身側擦身而過,理都未理她,衝著薑笙道:“姑娘,都取來了。”

薑笙點了點頭:“將筆墨擺開。”

薑王氏以為是要讓她過目挑挑,但她一個鄉野村婦,連三字經都未必背的全,怎會瞧出個物件好歹來,忙擺擺手道:“不必了,你手上的東西,定都是好的,我便不瞧了。都收起來了,太散了待會不好帶走。”

薑笙麵上的笑意不達眼底,聞聲道:“好,那勞煩嬸嬸寫個借據吧。”

此話一落,在場人皆是愣住了,賀秋濃的反應尤為明顯,薑王氏聞也聲腦子一僵,一時沒反應過來:“借據?什麽借據?”

薑笙指了指玉歲懷中,理所應當道:“自然是這些東西的借據,這些東西,嬸嬸莫不是想空口白牙搶著帶走?”

一旁盛枝眼眸劃過一分解氣的快意,很是機敏的應和道:“莫不是你想白拿這麽些好東西?呦,真是臉皮厚的不一般呢。”

薑王氏反應過來,麵色變得極其的難堪,僵硬的猶如枯木,,她眯了眯眼眸道:“阿笙你這是什麽話?你與嬸嬸些東西救命,怎還好意思要我寫什麽借據?你如今日子這樣好,這些東西你壓根不放在眼裏,不過是抬抬手露露指縫的事,怎,怎好意思要我寫什麽借據,我見看日子越發好了,也越發忘本了,你可還記的我當年是待你的恩情?”

她正要在喋喋不休,就被薑笙打斷,她眸光深沉道:“記得,怎會記得,嬸嬸的大恩大德,薑笙是要記一輩子的。”

她端著笑,從容又大方,與當年在安城那膽小瑟縮無依無靠的薑笙全然不同,薑王氏不禁心下有些發怵,似這才開始反應過來,麵前這位再不是當年在安城,那個由著她哄騙的小丫頭了。

“隻是,嬸嬸,有件事你弄錯了。”她端著笑淡淡道。

“什麽?”薑王氏皺著眉頭氣勢洶洶的問道。

薑笙道:“我已算是幫了大忙了,怎麽嬸嬸一副我不大懂事的樣子?怎我幫忙還幫錯了?”

薑王氏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氣笑道:“幫忙?要我些甚勞什子的借條,這算是哪門子的幫忙?”

薑笙笑著道:“自是幫忙,我隻問嬸嬸,如今堯京遍地,嬸嬸可找到一位願出手相借的?”

賀秋濃聞聲也道:“就是,我阿嫂好心相借,竟借出錯來了?我還是頭一回見,在堯京敢空口白牙張口就要人東西的人,若當真如此?那不是與滿大街行乞的乞丐有何意義?”

“阿濃,莫胡說,嬸嬸她……不是這樣的人。”薑笙佯裝不喜的打斷了賀秋濃的話,可這般做戲,薑王氏怎會瞧不出來。

薑王氏被羞辱如斯,胸口猶如被壓了一口巨石,一口氣喘不上來,胸口竟有些腥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扶著柱子指著薑笙。

“嬸嬸,時候不早了,我們幾個姐妹過會還有些局要參,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您這錢銀若是不借,那便罷了。”說著看向玉歲道:“送回去吧。”

玉歲麵上笑著,忙應了一聲,就要將東西又抱回去,薑王氏立時便極了,伸手去攔、

“嬸嬸這是何意?”薑笙麵上端著笑,似明知故問道。

薑王氏強忍著胸口要吐出的鮮血,幾乎是從牙縫中吐出道:“借,借,我借!”

薑笙眼眸劃過一絲旁人瞧不透的鋒芒,不過片刻又消散幹淨:“好,那便盡快寫吧,你我親戚之間,我便不算你利息了,不過限你個時長,既如你所言,堂哥快要高中,想必很快便能有錢銀還我,那便定一個月吧,如何?”她邊說著邊又解釋道:“您或許不知,我雖嫁與國公府,但手上的錢銀並不多,您也知道老夫人脾氣,我便是想當家也當不得家,就這也已是我傾囊相助了。”

賀秋濃就在一旁看著薑笙胡言亂語,她眨了眨眼睛,覺得阿嫂那一張小嘴有顛倒黑白的功夫,也是敢說?她怎會借據?她如今怕是比母親還要富一些吧,憑著三哥哥對她的疼愛,早便交了家底不說,母親還送了許多鋪子與她,她若窮,那她賀秋濃便算是個乞丐也不如了。

“一個月?你,你是不是太過刻薄了?”薑王氏恨恨怒叱道。

薑笙眼眸晶亮,驀然抬頭看她,似意有所指道:“很刻薄嗎?相較於嬸嬸,我已覺得很自己很寬容了,那時在安城,我不過想去錦州祭拜父兄,不過十日來回的功夫,嬸嬸也閑時間太長了,你可還記得?”

薑王氏聞聲猶如被掐住了嗓子,再說不了一句話。

她到底是簽了那借據,抱著那些個物件走了,隻是臨走時,目光悠悠的可怕。

賀秋濃細細看了眼薑王氏寫的借條,不禁皺眉嫌棄:“她有沒有讀過書寫過字啊,這字兒怎寫的歪七扭八的。阿嫂,我覺得你還是心軟了,你怎不要她利息,若是我,不收她個五分利,我這心都覺得不痛快的。”

盛枝聞聲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頭頂道:“你昏頭了?你可知道民間私房高利聖上是最為忌諱的,還五分利?你是恨不得留著些把柄在人手上不成?”

賀秋濃這才恍然大悟,卻是捂著頭不服叫屈道:“你說歸說,動手打我作甚?再者,我就是覺得阿嫂這回借銀子是在接濟他們呀,就不該借,讓他們好好受受苦才成。”

薑笙聞聲卻搖頭笑了笑,伸手接過借條,看了一眼,便疊好叫玉歲好生收好,她勾唇道:“不急,有些事,需得慢慢來。”

薑王氏拿著錢與借條直出了賀府新宅,將錢銀子包裹的緊緊的,生怕叫旁人看見搶了去,七拐八拐的進了個小巷子,在盡頭才瞧見薑許恣。

薑許恣接過銀子,不禁皺了皺眉頭看她:“借據你簽了?”

薑王氏聞聲便氣不打一處來:“我若不簽,那死丫頭就不肯借,你這處又著急要銀子,我能怎麽辦,索性她沒敢要我利息,若是敢要,我定要拿著借據去京兆府敲鳴冤鼓,好好告一告賀家。”

薑許恣低頭看了眼借據,眼眸微眯,喃喃道:“一個月?”

“是,我想著一個月,你已入朝為官了,定有銀子還她的,權衡了一下才簽的,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薑許恣眼眸一寒,捏緊了借據道:“好與不好,你都簽了,還能有什麽辦法?我先走了。”

說著抱著東西便走了,隻留下薑王氏一人在原處發呆,薑王氏反應過來,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不禁有些氣悶,感情鬧了半天,她臉也丟了氣也被撒了,卻是甚都沒撈著......

轉眼便至殿試前夜,這夜裏卻不大安生,京中久負盛名的西城客棧被一場大火燒了個幹淨,火光燒紅了半邊的天,夜裏頭腳步聲踱踱不停,皆是救火前去的民眾,一聲雞鳴火也停歇,隻是整個客棧已被燒的皆是灰土,再瞧不見一絲兒鮮活氣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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