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陌眼眸閃爍, 沒敢看薑笙,隻閉著眼胡言道:“夫人聽岔了, 屬下沒說什麽。”

他這幅樣子落在薑笙眼裏就是心虛, 她抿唇又看向老府醫道:“先生,方才武陌所言,你可有聽道,勞煩你重複一遍, 我好也斷一斷方才可聽岔了。”

老府醫鋼直慣了, 為醫者向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即便武陌使盡了眼色, 也當是沒看見, 低頭回答道:“少夫人沒聽錯,老朽聽到的與您一般無二。”

武陌聞聲便泄了氣,他此刻滿腔的悔意, 早知這樣,方才不若直接敲暈了這老匹夫罷了, 倒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落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說清楚!”薑笙頭一回對著武陌疾言厲色道。

武陌無法,閉著眼咬牙便和盤而出,卻未敢直言, 畢竟要提防耳目,畢竟薑成南還活著這一事, 需得瞞的嚴嚴實實。

薑笙卻是聽明白, 身子隻不是一顫,險些要暈厥在地,玉歲忙扶住了她, 薑笙穩了穩道:“他在哪?”

說話裏帶著顫音, 哽咽聲尤為清晰。

既已犯了錯, 武陌也破罐子破摔了,了不得領上一頓罰也就罷了,咬咬牙道:“姑娘請跟我來。”

說著便朝前帶路,老府醫正想著要不要跟上,卻見薑笙忽然回頭對著她躬身施已大禮道:“勞煩先生跟我去搭救一人。先生醫術高超,定救得了他。”

如此大禮,老府醫嚇得一顫,忙擺手道:“夫人客氣了,這般大禮我怎受得住,折煞老朽了,這便陪你跑上一趟。”

武陌在前頭帶路,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禁心下怒罵,早如此不就好了,方才非要鬧那麽一番,才會讓他下不來台,又犯了錯,但到底是沒罵出口,隻翻了兩個白眼與他。

賀嶼安等了半晌才聽到門口傳來動靜,尋著聲音一轉頭,第一眼便瞧見跟在武陌身後的薑笙,他皺了皺眉頭,質問的目光看向武陌。

卻見武陌縮著腦袋,垂首看地,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薑笙自是注意到賀嶼安這眼神,抬腳上前一步,擋住了賀嶼安的視線:“別怪他,要怪便怪我,是我自己要跟來的,他如何了?”

賀嶼安怎惹得怪她,無奈歎息一聲,上前牽住了她道:“還未醒,讓老先生瞧瞧。”

被點了名,老府醫聞聲忙上前,那小徒弟很有眼色的端了個杌子到床前,老府醫掀袍而坐,診脈片刻,又扒了扒眼皮。

“他這樣子多久了?”老府醫收回手轉身忽的問道。

武陌答道:“細算起來十個時辰了。”

自始至終薑笙都屏息凝神,仔細的盯著老府醫瞧,生怕出了動靜擾的他注意力分散,賀嶼安看了她一眼,寬袖下的手緊緊握住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勾住薑笙的小手指,以作安撫。

“沒事,放心些。”他輕聲安慰道。

話音一落,隻見老府醫摸了摸胡須,眯著眼道:“他不是昏了,是睡著了,許是長時間未睡,才會突然暈厥在地。”

“當真嗎?老先生再仔細瞧瞧?”薑笙皺著眉頭問道。

老府醫聞聲點了點頭道:“少夫人放心,這位公子隻是脈象虛浮了些,沒旁的事,您盡可放下心來。”

賀嶼安挑了挑眉頭道:“勞煩你將他喚醒,就這麽一直睡下去,卻不知道怎麽醒,也不大好。”

“是,勞煩老先生將他喚醒。”薑笙聞聲忙應了一句。

老府醫點了點頭,轉身對著那小徒弟道:“將我那銀針包取來,在匣子的最裏頭。”

小徒弟聞聲點了點頭,垂首在醫藥箱裏一頓翻找,須臾便見他遞上一被白色麻布包裹著的小包裹:“師父,可是這個?”

老府醫點了點頭接過,打開了包裹,裏頭赫然出現幾根銀針,依次順序排開,井然有序的排落在上頭,仿若還冒著寒光,武陌隻看了一眼,便有些後怕的垂下了腦袋,不敢再看了。

老府醫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拉過薑城南的手,對著他的食指心便是一針,須臾間,便見昏睡的中的薑城南有了動靜,從沉沉的昏迷中醒來,皺了皺眉頭,下一刻便見他睜開了眼眸。

才醒來的薑城南沒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雖睜開了眼眸,眼神卻迷惘的很,四處看了下,而後一眼便定在了薑笙身上,再未挪開一眼。

隻見他眨了眨眼眸,似喃喃道:“幼幼還再生氣嗎?”

這聲幼幼,雖細微小聲的很,卻一字不差的落在了薑笙的耳裏,她眼眸募的就紅了,淚水頃刻間便奪眶而出,便是再多的埋怨與心寒,在這一瞬便消散幹淨了。

見他哭,薑城南便慌了,起身便要上前替他擦淚,剛動了動身子,身上的酸痛募的便傳來,他身型幾不可微滯了一下,方才發現這不是在夢中。

“公子暈倒時摔到了後腦勺,老朽方才已替您上了些活血化瘀的藥,並無甚大礙,過些日子腫痛退去便好了。隻是近來要好生養著,畢竟傷到了腦袋,大意馬虎不得。”老府醫端著一張笑臉溫聲解釋道。

薑城南眯了眯眼,而後也不管那老府醫的叮囑,翻身便要下床,目光看向了地麵道:“薑四謝過世子爺搭救,待我回了二皇子府後,便定再親自登門答謝。”

說著套上鞋子,起身便要離去。隻是剛站起身來,眼前一黑險些又要倒下。

“兄.....”薑笙忙想扶住他,可伸出要扶住的手到底是頓了下,連卡在嗓子裏的兄長二子,也未再喊完。

她目光落在薑城南身上,咬了咬唇道:“公子身子不適,還是先養好身子在離去,若是叫您親人知曉您這般不愛惜自己個的身子,怕是要傷心難過的,多少還是保重些。”

賀嶼安挑了挑眉頭,嘲諷似的看向薑城南,話裏有話道:“我夫人所言極是,薑公子你可再我府上歇會,我這宅子大得很,也不至於容不下你一人,你這幅著急忙慌要離去的樣子,若是讓旁人知曉了,興許要以為我國公府世子爺,心性小,容不了人了。”

這話裏的嘲諷,薑城南怎麽聽不出來,他強撐著身子抬頭道:“薑四謝過世子世子夫人關心,二皇子府上還有事,便不多叨擾了,待以後......過些日子,我必親自登門致謝。”他目光落在薑笙身上,這話是對著她說的。

薑笙眼眸微微閃動,小手緊緊攥住掌心,須臾間才道:“不必了,小事罷了,不足掛齒,那我們便不留薑公子。”她頓了頓道:“武陌,送薑公子出去。”

武陌被點了名,忙應聲道:“是,薑公子這邊請,小的帶您出去。”

薑笙說罷麵上卻銜一抹極清淡的笑,微微一側身,將路讓開,薑城南眸光一痛,靜默在原處一時間未動。

“薑公子,你還是考慮清楚些才好,莫昏了頭。”賀嶼安拉住薑笙提醒道。

薑城南潭水深的眸底閃過幾分猶豫,可須臾間又叫黑暗遮掩住再瞧不見一絲光亮,頷首致謝,再眾人的目光下,與薑笙擦肩而過,而後腳步不停的走出了屋子。

玉歲再一旁直流淚,見自家姑娘閉著眼傷心,連淚水都強忍著沒讓留下,一時沒忍住小跑著就要跟上去。

老府醫見氣氛不對,忙閃身告辭退下,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屋裏,此刻隻剩薑笙與賀嶼安兩人。

賀嶼安將她一把拉進懷裏,輕輕拍撫著她的脊背道:“哭吧,莫忍著。”

薑笙抱著他的腰,緊緊拽著他的衣裳,卻是一聲沒哭,須臾間卻見她搖了搖頭聲音囔囔的道:“我有些餓了,玉歲燉了銀耳蓮子羹,咱現在回屋喝,好不好?”

賀嶼安怎麽瞧不出她在強忍,深歎了一口氣道:“你莫怪他,他也身不由己。”

難得的,他替薑城南說了句話。

薑笙卻是仿若未聽到一般,隻是微微彎下的嘴角顯出她的情緒又低落了幾分,她笑容更燦了,卻埋不住眼裏頭的難過:“回屋吧,這不好聞,我不想呆在這兒了。”

見她不願再提,賀嶼安便如她心願,拍了拍她絨絨的腦袋,帶頭應了聲道:“好,依你,都依你。”

兩人相攜牽著手走出了屋子。

玉歲終於在快要出府門前跟上了薑城南,她不管不顧,上前一把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薑城南皺眉,眼眸冷的可怕,武陌一見氣氛不對,忙要上前拉開玉歲。

“別鬧!現在是什麽時候,你瞧不出來嗎?”

瞧的出來,自然瞧的出來,可玉歲就是替自己姑娘心寒,她倔強的一把推開武陌,手顫抖的指著薑城南道:“你可知道我家姑娘這些年吃了多少苦?這些年差點死了多少回?多少回險些挺不過?你是不是都知道,可你全當看不見是不是,你怎麽這麽狠心,老爺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這般糟踐姑娘,他可會難過,你可配兄長二子,你怎麽會這麽狠心!你的心是什麽東西做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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