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各懷心事

渭瀾掏出手絹正想為白未晞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時,白未晞忽然擰眉輕“哼”了一聲。

渭瀾頓了頓,收回捏著手絹的手,“一弦,給王妃擦汗。”輕聲喚來一弦後,便轉著輪椅回了落川殿。

一弦端來一盆熱水,輕輕為白未晞擦著汗,隨著手帕上的熱氣在白未晞那蒼白的臉上拂過,白未晞的臉逐漸變得紅潤。

過了一會兒,白未晞伸手抓住臉上的手帕,緩緩睜開雙眼。

“王妃,你醒啦?”一弦見白未晞醒過來了,微笑著將手帕收到銅盆裏,對著丫鬟道,“去通知王爺,說王妃醒了。”

渭瀾......白未晞朦朦朧朧地記得聿垣給她診脈後,是渭瀾一個人在屋裏陪她,為何醒來卻是一弦在給她擦臉呢?

哦,這不重要。

白未晞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問道:“一弦,現在什麽時辰了?”

“回王妃,現在是酉時。”一弦答。

“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去儀畢山。”

白未晞原本打算待看了那三個人被砍頭後,就去山上祭拜原身的母親,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沒想卻被突如其來的不適給耽擱了。

想了想,今日時辰較晚,再出去的話,恐怕天黑也回不來,便吩咐一弦明日再去。

“王妃。這......”一弦站在原地,有些為難。

“有什麽問題嗎?”見一弦欲言又止猶猶豫豫的模樣,白未晞坐起身來疑惑地問道。

“聿公子叮囑了,最近王妃需要在府內靜養。”一弦道。

“我也是醫生,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白未晞說著就要下床。

“你還知道你是醫生啊。”說話間,渭瀾轉著輪椅已經進來了,“我看你在給別人治病的時候,該先給自己診診脈。”

渭瀾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又帶著一絲關切。

白未晞盯了渭瀾一眼,再埋頭看了看自己的形象,有些窘迫。

初夏的下午,蓋著被子睡覺時,還是悶會出一些汗。

此時的白未晞隻著了一層半透明的輕紗裙,背上被汗浸得有些許濡濕,一邊肩膀露了出來,白嫩的香肩就那樣肆無忌憚地展示在渭瀾的麵前。

真後悔給他治了眼睛!白未晞在心中暗暗啐道。

“王爺。”一弦笑笑恭謹地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王爺進我閨房為何不通報一聲?”白未晞拉過一旁的蠶絲被擋住自己的身體,有些懊惱地說道。

“要是通報,我就聽不到有些人明日又要出去折騰的話了。這幾日,你就待在王府,哪兒也不準去。”渭瀾又將輪椅往前轉動了幾步,離得白未晞更近了一些。

“我的身體沒問題,我去去就回,耽擱不了多久。”白未晞知道自己的身體並沒有那麽脆弱,堅持要去儀畢山。

“不行。”見白未晞根本不把他說的話放在心裏,渭瀾黑著臉,近乎命令地說道。

“我去哪兒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幹!”白未晞有些不耐煩,癟著嘴說道。

“隨你的便!”渭瀾愣了片刻後,冷冷甩下這四個字,轉過輪椅出了白露殿。

氣氛忽然有些劍拔弩張,一弦見王爺氣衝衝地出門,便一臉不安地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見白未晞也是癟著小嘴坐在椅子上,趕忙上前為白未晞斟茶。

一弦一邊忙活著手裏的事一邊不住地瞅瞅白未晞,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白未晞看在眼裏,最後還是忍不住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看把你憋的。”

“王妃,今日您在刑場忽感不適,王爺很是緊張,立馬通知了聿公子來為您診治。從聿公子的神色中看得出來,王妃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王爺很擔心,一直在這兒守著,直到後來才吩咐奴婢為您擦汗。”一弦走到白未晞身側,輕柔地說道。

說完後,一弦便安靜地退到一側。

聿垣神色異常,怕是發現了血脈被隱藏之事,拋開他聒噪的性子不說,聿垣的醫術確實高明。

一弦說渭瀾一直在這裏守著,直到叫了一弦來為她擦臉才離開,也就是說她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人確實是渭瀾。

用過晚膳後,窗外的天色愈發地暗了。

白未晞本來被渭瀾擾得有些鬱悶的心情,慢慢地恢複了些許。

那個冷冰冰的王爺,竟然也有擔心人的時候,白未晞這樣想著,也就漸漸暢快了。

落川殿書房內揮筆寫字的渭瀾卻沒有那麽暢快。

“我去哪兒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幹!”

白未晞冷冰冰地話語和不耐煩的神色不斷地在渭瀾的腦中縈繞。

落在紙上的毛筆被用力一按,分叉成一把刷子,展現在紙上的字龍飛鳳舞,時而厚重時而輕薄,似乎在訴說著心中的不快。

“王爺。”一竹輕輕推門而入,一支入了鞘的寶劍執於手中,行禮喚道。

“說。”最後一筆在紙上重重一勾,渭瀾猛然收筆,將筆至於筆架上,短促地說道。

“令皎已查明,儀畢山是王妃生母墳塚之地,許是王妃思念母親......”

渭瀾聽著,身體微微一怔。

“我知道了,退下吧!”未等一竹說完,渭瀾便打斷一竹,遣了一竹去。

初夏的夜裏涼風陣陣,不似白日那般燥熱。

渭瀾坐在桌前,看著紙上未幹的字跡,久未有所言語。

白未晞和渭瀾就這樣各懷心事地度過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白未晞伴著啾啾鳥鳴聲起床了。

又是一個晴好的天,清晨經過一夜的露水浸潤,院子裏的香樟樹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不似正午那般濃鬱。

小鳥在樹枝上唱著歌兒,清風徐徐,海棠花盈風吐香。

“一弦,我說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白未晞斜靠在床邊,一隻腳吊在床沿上。

一弦聽到白未晞的聲音後,請了早安推門而入,一邊與侍女一起給白未晞穿衣,一邊笑著道:“王妃吩咐的,奴婢哪敢忘?”

“貧嘴,”白未晞笑道,“今天化一個素雅的妝容就好。”

衣服穿好後,白未晞特別囑咐一弦今日要化淡妝。

“王妃人比花嬌,不管怎樣都好看,”一弦扶著白未晞坐到梳妝鏡台前,一邊為白未晞盤著頭發一邊道,“對了,王妃您準備菊花和百合花幹嘛啊?”

“寄思。”白未晞淺淺一笑道。

“什麽?”一弦一時沒聽懂。

白未晞溫婉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在現代從來沒有給別人上過墳,也沒有參加過家族祭祀活動,隻是每年清明節會跟著公安局到烈士墓園掃墓。

他們都是將菊花和百合花擺在烈士墓前,以此來寄托哀思與敬意。

她也想用這種最具敬意的方式去見她在古代的母親,雖然這個母親不是她的母親,擔她的記憶中保留著原身的記憶,那些記憶很真實,仿佛她親身經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