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一聲嬌叱從第一輛馬車內傳出:“流星火雨。”頓時,無數火球拖著長長的尾焰仿佛雨點一般從天而降,其密集程度、覆蓋範圍都不是之前的那些火球冰錐所能相比的。幽冥十八鐵騎的**驚,他們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有一個這麽厲害的魔法師,能夠發出流星火雨這個九級魔法,一定要巔峰期的魔力士才行。一個巔峰期魔力士的威脅,可以說是之前那些低級魔法師的十倍。

一陣陣毛發和衣服燒焦的味道飄起,幽冥十八鐵騎陣腳大亂。被千夜家族的眾人趁機一劍穿心,斃掉了一人。失去了一個夥伴,其餘的幽冥十八鐵騎的成員仿佛發瘋了一般,一個個目眥盡裂,朝著馬車急衝過去。對於從天而降的火球熟視無睹,手中巨劍拚命的攻擊著千夜家族的眾人。

千夜家族的人壓力頓增,雖然有一位巔峰期魔力士讓幽冥十八鐵騎頗為忌憚,但是兄弟之情讓他們忘記了一切。而且釋放魔法還有一定的吟唱咒語的時間,這短短的間隔,對於他們來說,足夠了。

流星火雨持續了一會兒,便消失無蹤。幽冥鐵騎的十五名成員頓時如出欄猛虎一般,氣勢更盛的撲向了千夜家族的眾人。即便身上頭發上還有星星火焰,也都不管不顧。此時在他們眼中,隻剩下了敵人。

羅恩守在馬車旁,全力抵擋著一名黑衣人的攻擊。他已經是一位巔峰劍師,足以說的上是一位高手。對方和他的修為差不多,但卻逼的他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不是修為輸給對手,而是氣勢,他缺少對方身上那種一往無前、不管不顧的氣勢。

正在凝神抵擋對手的攻擊,冷不防一柄黑色巨劍從黑衣人背後向自己當頭斬下。情急之下,羅恩用盡全身的力氣,往旁邊移動了少許,同時頭也歪向了一邊。巨劍斬在了羅恩的左肩上,入肉頗深,鮮血汩汩的順著巨劍流了下來。羅恩猛的抬起左手握住劍身,不讓對方把長劍抽去,右手長劍用力向著對方握劍的手臂砍去。位於持劍之人身前的黑衣人,立即抬腳狠命的踢在了羅恩的肚子上,直接把受傷的羅恩踢飛了出去,灑下一片血花。

沒有了羅恩的阻擋,兩名黑衣人立即上前準備掀開馬車上的簾子。正在這時,又是一聲嬌叱:“炎龍破”。話音剛落,便聽到兩聲嘹亮的龍吟,憑空出現了兩條火龍,口噴火焰,攻向了馬車前的兩名黑衣人。兩名黑衣人在聽到聲音的時候便已開始後退,炎龍破同樣是九級魔法,雖然攻擊範圍沒有之前的流星火雨那麽大,但攻擊傷害頗高,並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兩條火龍直追兩名黑衣人而去,拉車的馬兒被突然出現的火龍驚嚇到了,躁動不已,最終抬起腳便往前狂奔。剛跑出沒幾步,一襲紅影似是一團火焰一般,從馬車內激射而出,恰好落在了翔·千夜的身邊。此時兩條火龍也放棄了繼續追擊那兩名黑衣人,折返回來撲向了翔·千夜的對手。兩條火龍的撲擊讓正在和翔‘千夜交手的黑衣人措手不及,本來兩人合力對付翔·千夜已經非常吃力,現在兩條火龍的加入,讓他們頓覺難以抵擋,左支右絀,狼狽異常。被翔·千夜覷準空擋,一劍劃破了其中一名黑衣人拿劍的手腕。黑衣人吃痛,大叫一聲,左手立即捂在了右手手腕處,寬背巨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層塵土。

一人失去了攻擊力,翔·千夜的攻勢更加如狂風暴雨一般,攻向了另外一名黑衣人。銀白色鬥氣發出強烈的光芒,另外一名黑衣人再也招架不住,其餘的黑衣人又距離頗遠,來不及救援,沒過兩招,便和之前的同伴一樣的命運,捂著手腕倒在了地上。

這時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雖然翔·千夜創傷了兩名黑衣人,但是自己的族人現在也已經沒有幾個。羅恩也躺在遠處,滿臉是血,不知是死是活。場中隻有七八個族人還在苦苦支撐。看到這種情況,翔·千夜睚眥欲裂,仰天大吼一聲,迎向了跑來的三名黑衣人。威猛的氣勢之下,即便經曆無數戰鬥洗禮的幽冥十八鐵騎也不敢擋其鋒銳,三名黑衣人不停的後退。可是隨著千夜家族族人的倒地,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加入了戰團。

四個……

五個……

六個……

翔·千夜依舊越戰越勇,自己的族人差不多全部陣亡,千夜家族也毀了。沉重的傷痛讓翔·千夜悲憤異常。為什麽?為什麽?僅僅因為別人的喜好,自己就要舉家搬遷,以致把整個家族都賠上嗎?難道這就是掌權者的特殊,就是平民百姓的無奈嗎?翔·千夜頓時氣勢再增,雙目漸漸的變紅,背後長發無風自動,狂暴的亂舞,以一敵八不但不落下風,還有搶占上風之勢。

站在翔·千夜背後的那名身穿紅衣的女子雙目緊緊的盯著翔·千夜,她能夠理解他,明白他的無奈,明白他的痛。此時的她口中正在吟唱著咒語,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他,因為他是她的丈夫。不一會兒,吟唱完畢,她開口說道:“龍神之幻”。

眾人頭頂頓時響起一聲震天的龍吟,震的在場眾人的耳朵嗡嗡做響。一條長約百丈的火龍憑空出現,巨型的龍頭似是一座小山一般,兩條龍須隨風飛舞,充滿了威嚴。

幽冥十八鐵騎頓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威壓向他們當頭壓來,雖然隻是一個幻象,但龍神的威嚴仍然不是他們這些人所能承受的。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對方的這個魔法師竟然已經達到了魔導師的境界,竟然讓她釋放了這個十級魔法“龍神之幻”。

火龍在空中飛舞了一圈,立即俯衝而下。身還未到,一股股熱Lang已經向地麵眾人撲擊而去。火龍的速度何其快?轉眼間便已經撲下,在翔·千夜身周繞了一圈,強烈的熱Lang逼得幽冥十八鐵騎快速向後退去。

逼開了幽冥十八鐵騎,火龍衝天而起,然後又是一個俯衝,同時張開大口,噴出了一股熱Lang逼人的“龍炎”。

幽冥十八鐵騎看到落下的“龍炎”,立即四散奔逃。“龍炎”還沒及身,他們便已經感受到了那超高的熱度,頭發、麵巾、大氅以及皮甲都已經有燒焦的跡象。

火龍的主要攻擊目標都放在了之前圍攻翔·千夜的那八個人身上,看到自己的丈夫受人圍攻,她隻能做到這樣,這已經是她的極限。釋放了“龍神之幻”的她現在異常虛弱,麵色蒼白,臉上布滿了汗珠,扶著手中的魔法杖跪在了地上,“龍神之幻”已經抽空了她的魔力,這也是“龍神之幻”的霸道之處。釋放之後,不管魔法師身上的魔力有多少,都會被抽空。一個虛弱無比的魔法師在戰場之上,簡直就是一個任人宰割的活生生的靶子。所以“龍神之幻”也是拚命的招數,一旦釋放,不是敵死,就是我亡。

一名沒有受到火龍攻擊的黑衣人看到有機可乘,解決了一個千夜家族的人之後,便悄悄的來到了她的麵前。手中巨劍毫不猶豫的刺了下去,她抬頭看了麵前的黑衣人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

“自己就要死了嗎?就要離開他了嗎?”她在心裏默默的想著,閉目等死。

但是久久的沒有動靜,突然她聽到了“咚”的一聲響。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麵容。翔·千夜站在她的麵前,滿臉憐惜的看著她。她望著翔·千夜那憐惜的麵容,笑了。她似乎看到了五年前,在茫茫雪山之上,他也是這麽看著她。

他蹲下身,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被火龍追擊的八人狼狽不堪,身上的皮甲已經燒的千瘡百孔,到處是洞。臉上的麵巾都已經不見了,但臉也被燒的焦黑,和帶著麵巾沒什麽兩樣。頭發冒出陣陣黑煙,發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千夜家族的人已經全部倒下,沒被火龍追擊的六個人全都圍了上來,把正在擁抱中的翔·千夜兩個人圍在了中間。他們現在都恨不得立即殺了這兩個人,幽冥十八鐵騎自出道以來,從沒有像今天這麽狼狽過。不但每個人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還失去了一個夥伴。

但他們並沒有人上去動手,不是他們害怕,也不是他們放棄了心中的仇恨,而是他們不知道該怎麽動手。正在擁抱中的兩個人,讓他們感覺無從下手。

過了一會兒,火龍消失,被火龍追擊的八個人也都圍了上來,雖然火龍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並沒有讓一人受到嚴重的傷害。翔·千夜這時站了起來,向周圍的人一一看去,目光過處,幽冥十八鐵騎的成員都一一避開了他那淩厲的目光。

環顧一周,翔·千夜突然仰天大笑,笑畢,大聲說道:“今天,我翔·千夜就憑一人一劍,和十四位幽冥十八鐵騎分個高下,你們一起上吧。”

幽冥十八鐵騎的每個人都感覺臉上紅了一下,十四人圍攻一個,即便他們以往都是十八人共同進退,但真正十多人圍攻一個人的情況,還從來沒有發生過。翔·千夜的話讓他們臉上發燙,但他們不是有黑巾蒙麵,便是臉被燒的焦黑,即使臉紅也沒有人看到。十四**吼一聲,帶著一腔仇恨和憤怒,提起巨劍便向翔·千夜攻去。翔·千夜同樣大吼一聲,運起家傳鬥氣,手中長劍頓時發出強烈又不失柔和的白色光芒。大開大闔之間,絲毫不落下風。

紅衣女子跪在地上,雙手撐地,臉上含笑看著正在大戰的翔·千夜,雖然今天凶多吉少,但是她要的是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便足夠了。是生是死,又有什麽關係呢?

翔·千夜大吼一聲,一劍刺中了一個被火龍追擊過的黑衣人的胸膛。火龍的龍炎燒傷了他的小腿,行動慢了半拍,便被翔·千夜抓住機會一擊斃命,身體軟綿綿的倒了下去。幾乎與此同時,八把巨劍同樣刺穿了翔·千夜的身體,八把巨劍刺在身上八個不同的部位,全部洞穿。

翔·千夜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那些巨劍還留在身上沒有拔出來。這一刻,他竟然沒有感到任何疼痛。他感到有一絲悲哀,一絲無奈,為了別人的一個愛好,不僅自己舉家搬遷,而且還死去了那麽多人。腦中浮現出了那些熟悉的麵龐,在茫茫雪山之上,他們相識、相知,最終相愛並承諾相伴一生。還有在不久前,他們一起站在碧波湖邊的青桐樹下,被他們抱著的、裂開小嘴衝著他們笑的嬰兒。

他艱難的轉過頭,看到身後那一抹火紅,正在同樣艱難的向自己爬來。一步一步,似乎有青桐樹開花那麽漫長。他清晰的看到,她的笑臉上掛著的那兩行清淚,以及在她的肚子上插著的那柄隻露出手柄的匕首。

突然,身上的劍同時被拔了出來,他感覺身上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八個洞口快速的流逝著,感覺整個身體都似被抽空了一般,全身無力,甚至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咚”的一聲,他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嘴裏不受控製的流出了鮮紅的血液,不停的往外竄,濃鬱的血腥味刺激的他想咳嗽。紅衣女子仍舊在想他爬來,伸著手想要抓住他。他也同樣艱難的向女子爬去,伸出了自己的手。

三步……

兩步……

一步……

兩隻手終於接觸到了,由指尖到手指,再到手掌,然後緊緊的握在了一起。兩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似乎握住了那隻手,他們便什麽都不在乎了。幽冥十八鐵騎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沒有一個人去打破這淒慘的美麗。

兩隻手用力的抓在了一起,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他們隻是互相看著彼此,無言的笑著,他們能夠在對方的眼中,看懂一切。

慢慢地,紅衣女子閉上了眼睛,嘴角仍然掛著一絲笑容。

翔·千夜眨了眨眼,似乎有什麽東西想要流出來,但被他努力的止住了。他艱難的張開口,說道:“答應……你的,我……做到……了,我……沒有……死……在你……前麵,我……說……過,我……會……陪你……一……輩子……”然後自己也嘴角含笑的閉上了眼睛。

天空突然響起一聲炸雷,瓢潑大雨似是誰把天捅破了一般,從上麵傾瀉而下,衝刷著這悲慘的戰場。

深秋竟有如此大雨,電閃雷鳴,難道是為誰不平?抑或是對誰的祭奠嗎?